连在内,才故意自称与北辰胤串谋害死皇子。北辰凤先听完不疑有他,伸手将太后搀起:“太后深明大义,我也不瞒太后。皇城中铁将军早知我的身世,可让他求见惠王。趁那名斗者未回,我们快走吧。”
太后摇摇头,挣脱了他的手,又低头将泪水揩干。她再抬眼时候嘴角噙着温婉笑容,眼里哀伤深不见底:“二十年前我有负先皇已是死罪,二十年后又向外人出卖元凰,夫妻母子间的情谊凉薄至此,还有何面目苟活世上。”
“太后被逼无奈,料想先皇有知,亦不会太过苛责。”凤先劝道:“北辰元凰不顾母子之情,太后又何必对他心存愧疚。”他顿了顿,又催促道:“快走。”
长孙太后还是摇头,注视着他,目光温柔如画:“你还年轻,所以不明白。凰儿再是不该,也总是我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母亲在故意伤害自己孩子以后,还能再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她说完无奈地笑笑,似乎是对辜负凤先的好意感到抱歉:“你走吧,若是等狄回来见到你,就不妙了。”她然后伸出手,小心整理凤先的领角,指尖萦绕的檀香味道令凤先莫名安心:“北嵎皇位本是你的,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但凰儿一直不知身世真相,非是有心窃国。若有可能,请你不要杀他。还有……”,她看他最后一眼,仿佛母亲要送孩儿远行:“你真像你的父亲。”
长孙太后的尸体在数日后被人趁夜送往山下集镇,天明后被乡民发现报了官。县衙不敢耽误,即刻上奏朝廷。查实太后身份以后,元凰亲披孝衣素巾来迎,一路扶棺回都。见到太后尸体的时候他只唤了一句“母后”,此后再无他言,眼睛干涸得好像贫瘠沙土。沿途百性都见到年轻的皇帝面容哀怆,步履踉跄,有不懂事的孩子拉拉自家大人衣角,奶声问道:“皇上既然那么伤心,他为什么不哭呢?”
长孙太后贤明淑德,不仅深受先皇爱怜,更得元凰敬重感激,尤为难得的是她在先皇驾崩后独撑大局,安稳内外,以太后身份掌权十二载,不曾受人诟病。她下葬那日,北嵎皇城白条遍户,满城披雪,围观百姓放声嚎啕者不在少数。如她生前希望的那样,她的梓宫被放入先皇陵墓寝宫,得与先皇团圆地下。太后死讯传出之后,禁卫军开始大张旗鼓的在北嵎境内搜罗劫杀太后的凶犯,以致大小城镇入夜后家家门户紧闭,三更天里只剩凄凉的捣衣声和风回荡。元凰天天差人去刑部询问,次次皆是无果而回,既追察不出谋害太后的凶犯,也听不到半点北辰胤的消息,唯一令他欣慰的是,龙脉迁移已渐接近尾声。在太后下葬不久的一个下午,他接到玉阶飞托人带来消息,请他去萧然蓝阁一叙。
元凰的心霎时吊紧,等不及更衣,穿着朝服便去了萧然蓝阁。他将侍从留在竹林之外孤身进入,只觉得竹林虽然葱郁如昔,却好像是蜡质的塑像,平白失了灵气。进入竹楼后,他第一次见到了玉阶飞的恋人、他的四姑北辰泓。当年因为拒绝和亲险而挑起两族征战的帝国公主颜染风霜,已没有传说中的倾国倾城,酒红色的长发及腰,目光透着不输男子的坚毅,却又清明空净好像佛前青莲黛华。她将元凰让进房内,扶起榻上的玉阶飞,坐在一边并不离开。玉阶飞靠在床沿,看向元凰的眼睛隐含责备,毫无顾忌地开口:“太后这件事,皇上做错了。”
“朕不想太傅劳心,才没同太傅商量。”元凰低低道:“自三王爷一事之后,母后对朕很是提防,朕怕她……”
“皇上即便不信任太后,也不应是这般手段。”玉阶飞叹道:“太后不同于三王爷。三王爷放在心上的只有皇上一个,即便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想要对付皇上。太后却还顾着先皇同北辰家的声名,你这样对她,她只怕不会原谅。”
元凰听完一愣,过了良久才略带懊恼地呢喃道:“朕……没想到。”他忽然记起更为紧要之事,走到玉阶飞床边坐下:“不谈这个,老师的身体可好些了?”
玉阶飞望着他,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又不愿故意欺骗,沉默片刻才静静答道:“病入膏肓,恐已无力回天。”
他在寥寥数语间将生死大事交代完毕,元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脸,过了很久才明白话中含义,情急之下拉过玉阶飞的手,害怕慌张的几乎要哭:“这……你若一病不起,朕还要龙脉做什么……你,你要对朕说实话,你……若是连你也舍朕而去,这北嵎——还是朕的北嵎么?”
明明是他亲自下手谋害了朋友亲人,此时说话却在不经意间用了一个“也”字,好像是在责怪那些人狠心无情,纷纷弃他而去。玉阶飞很久没听元凰说过这样软弱的话语,霎时明白面前坐着的终究还是一个孩子。他被逼着在一夜之间长大,被荆棘划割得遍体鳞伤,表面上虽已学会玩弄权术的一切手段,一旦面对真正在乎的人,内心却又纯净柔软的像个涉世未深,恃宠而骄少年。——那样的少年,全心全意地依赖父母朋友,偶然也会装作生气的样子,却不过是为了等待疼爱他的人把他唤回,仍旧捧在手掌心里头呵护。他只准自己辜负别人,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会放弃自己,做错事后难受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间打转,却硬撑着不肯回头去说一句对不起。这样的任性倔强让人心疼入骨,却也因为与生俱来的骄矜敏感令人无从安抚劝慰。玉阶飞轻轻搭上元凰的肩膀,见到元凰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垂落的眼睫遮挡不住惊慌。他笑起来,哄小孩一般的捏捏元凰肩膀:“只要皇上在一日,北嵎便是皇上的北嵎。玉阶飞纵然不能随在皇上身边,也当欣慰皇上他日所成。”
元凰听了只是抗拒着不肯相信,拼命摇头,抓他的手越发用力:“我按你所说,已拜江仲逸为相。你日后便不用入朝理事。吴御医说老师的病是调养不周所致,兴许休息久些,便没事了。”
玉阶飞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道:“或许如皇上所说,调养些时日,也便好了。龙脉尚未安顿妥善,我日后会再向皇上说明。”他说到这里,露出倦怠的神情,浅蓝的眼睛上渐腾起一层模糊白霜,好像秋天清晨的草叶:“皇上先回吧。”
“嗯。”元凰应允道:“太傅方才说,龙脉一事日后还要向朕说明——这是你答应朕的,不能骗朕。朕过几日,再来探望。”他说完不等回答,生怕玉阶飞反悔似的,松开他的手起身走去屋外。北辰泓送他直到竹林尽头,才转身回去萧然蓝阁,轻声责怪玉阶飞道:“你的身体能撑上几日,还说这样的话。”
玉阶飞无力地摇摇头,抬起手指指向案上信笺:“我要对他说的话,尽写在里头了。待我去后,你将信交给皇上,他自会明白我的心意。”
北辰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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