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有多凶。
离开前何式微努力地想打起精神来,问骆林要不要在日本多待些时候;然而骆林莫名想起了签上的那句“不适宜停留”,下意识地拒绝了。何式微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他拉向了一旁的小摊上,“你看这边的人怎么这么多。”
骆林只能对他笑——他想不出更好的回应方式。而在之后回国的飞机上,在何式微以为他已熟睡,而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时,他也只能装作毫无感觉,希望他颤动的眼睫没有将他的清醒出卖。
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并不让骆林愉快。下了飞机之后,他看着何式微疲惫却依旧对着自己微笑的脸,忽然觉得不忍起来。这个男人从性格到外表都无可挑剔,如果一定要和一个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能是这个人呢?
……入关时,何式微发现身后的骆林没有跟上,回过头去找,却对上了远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骆林的脸。那一瞬间,骆林露出了些许的负疚的神情,一闪而过,几乎让何式微有了不好的预感。
……
这是三月上旬,上海的还天冷冷地下着雨。骆林回到了自己狭窄逼仄的旧公寓里——这地方到了潮湿的时候,霉烂的气味更加地大起来。骆林卷了报纸去打那墙角一闪而过的蟑螂,心里有种近似于无奈的感觉。现在经济已经不再是问题,也该是考虑搬家了。何式微总念着让他搬去公司置下的公寓去住,不过那些地方真正说起来还是何式微的私人财产,他是不可能点头的。骆林看看书架上孤零零的几本被翻烂的英语书,想自己待在家里也是无事可做,不如直接去附近的房产公司看看。
拿了伞出门,骆林下了楼梯便发现有人在门口邮箱边派信。粗略看一眼,似乎是在发电费单。邮递员问了骆林的房间号,将电费单子直接递了过来。骆林谢过了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对了,你家邮箱都快满了,怎么不清理清理?你看看,这一封封信的,简直都要从口子里溢出来了。”
骆林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走到信箱前,掏出钥匙开了信箱。一瞬间,十数封信夹杂着花花绿绿的广告页瞬间涌了出来,落了一地,沾染上潮湿水泥地上的脏污来。骆林急急忙忙的蹲下来收拾,邮递员也跟着帮忙。后者捡了几封信,似乎是不解的问起来:“你这从国外来的信挺多啊?我都送过几次,是有亲戚在国外啊?”
骆林怔了怔,下意识的接过邮递员递来的几个信封。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用中英文双语写了两遍,的确是自己的没错。再看看寄信人的名字,没写,发信地址却是纽约曼哈顿下城的一个公共邮箱。
骆林看着那手写的一行行字,忽然心情就沉重下来。“倒也不是亲戚,”骆林慢慢地斟酌着词句回答问题,“……认识的人而已。”
“……哦。”邮递员瞅了骆林一眼,倒也没再问。骆林迟疑了一会儿,把信和几张缴费单收在一起拿在手上,广告页则扔了出去。
沾湿了的信封透出内里信纸的内容来,混沌的一遍灰色,好像是晕开的一片字迹。骆林回家随手将其中一封拆了,发现是单薄的只有一页的信。然而那一行行字那么密集,写的时候那么用力,让纸的背面都透出痕迹来。骆林只粗略的看了一眼,便下意识的将这一张纸攥成了一团。
翻看着邮戳上的时间,这些信有的是在段非初到美国时寄来的,有的是骆林在训练营时间里写的。在数百数十天的延迟之后,这些单薄的信笺终于到达了他的手上。段非应该也知道,自己是不能也不会回应的。然而这一页页纸的分量那么重,让骆林对些信产生了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好奇。不过真读了又能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决定和这个人再无关联。
骆林于是将那一封信用右手捏了,左手拿了打火机去烧。这是天然气不顺时他用来助燃的玩意,许久没用,三两下才冒出些许的火花。骆林近乎麻木地看着纸张燃着,焦黑的边缘慢慢的吞噬着一行行文字,变成软弱虚浮的灰烬。等到要烧着手了他才惊觉,一下次松了手,让最后那一小部分的纸片落到地上去,又连忙去踩。
等他挪开脚,只看到信纸剩下的,孤零零的一个角。那是整章信最右下的部分,写信的人在那里留下了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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