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下了一子,端回另四子,向外摆摆手,道:「欸、人家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那担什麽心。」眼瞄向对面,加了句:「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儿子吧。」
「我才想问呢。」话锋一转,「小巽,与你同行的那女孩子是……?」
裴理巽始终敛著眉眼专注在棋盘上,却未曾眨下眼。
「小巽?」
「……朋友。」
母亲和蔼可亲微笑,「瞧你这样子。要真有喜欢,就带人家回来吃饭吧。」
有些事,就算不提及,不代表它不存在。
八月底的时候,终究还是得离开熟悉的地方,回到另一个不陌生的地方。
抵达火车站的月台边,女孩早已等在那了。来送行的母亲也看见了她,在对方有礼颔首中同样回以温善一笑,回头捏了捏儿子的手臂,笑的更是宽慰。
裴理巽没多讲什麽。
只是因为来回目的地都一样而同行──只是这麽简单的理由,再加上他也懒得拒绝纪茗跟黎心这对剪不断理还乱的过期情侣罢了。用不著多说什麽,不存在的事他向来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即使後面情况似乎出乎意料,他也未曾想辩驳,而母亲虽然表现的很轻松,但裴理巽又如何不会明白双亲的盼望。
有些事不应付是因为觉得没必要,但不应付有些事就不会过去,之後会怎麽样,再之後的遥远未来又会怎样,却早已都不想再理会。
就是这样的心态,有点敷衍,也有点随便。两个月漫长的夏膜在瞬痛过後看清了室内,眼瞳禁不住又是一阵紧缩。
地上布满了只要迈步就会碰到的啤酒罐与便当盒,两个多月没见的青年正侧身蜷伏在沙发里,似乎一直未再理过的褐发挡住了脸庞,皱乱的衣服微湿的贴在身上,隐隐约约突出一条深深长长的脊线,单薄的,弯折出一道瘦弱的曲线。
背脊上的起伏浅淡,好像微微呼吸著,却又像悄声的不愿再醒来,如果不仔细看,裴理巽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比自己想像中的,或是不敢想的状况……都还要令他来得吃惊。
跪在地上将青年翻转过身,他软绵的身体动也不动的就靠向了自己的怀里,一股更为浓烈的酒气袭来,比前一秒还要猛烈的心疼也相之随来。
「应央……应央……」
颤抖著,裴理巽呢喃著爱人的名字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吧……」
「谢谢。」
酒吧老板点点头,转身前欲言又止似乎想讲什麽,看到男人走进浴室的身影,叹了口气後还是什麽都没说的走了。
偌大的公寓里一片凌乱,睡梦中的青年还微微皱著眉头,表情却比想像中平静。
沾了条热毛巾将脸上被酒j"/浓糊的脸庞擦乾净,想了想,仍是到浴室将浴缸里放满热水。瘦小的老板能够为陶应央刮胡子换衣服,但显然没那力气帮他洗澡。
在这之中的过程里,青年一直没有知觉,更别说是醒来。抱著他的时候,裴理巽可以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被瘦削的肩胛骨骼给压的生疼。
原本就略显瘦削却始终结实的体魄,如今明显消瘦了一大圈,裴理巽必须一直蹲在浴缸旁才能紧抓著他以防他滑落。
许久不见阳光的肌肤也变得苍白,几乎遍寻不著往日那种阳光洒落後的健康淡麦色,比起裴理巽的白皙,陶应央身上的白反之是种病态色。
过去曾经住在一起大半年之久,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过青年的裸体,然而心中的痛感却取代了身体上的冲动。
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谁呢……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极点,向来开朗的青年绝对不会如此自暴自弃……他明白的,但心里那股膨胀的愤怒却难以宣泄。
如果无法一直爱著这个人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该拥有他……这样谁也无法帮之承受的後果,该有谁来面对?
觉得自己已经触/到了幸福,却又在下一瞬间被剥夺掉的青年麽?
……是不是太残忍了,痛苦的绝不会是已离开的那个人,而是留下来的,那个必须独自承担的伤痛的人。
洗过澡後青年在床上沉沉睡著,裴理巽帮他换上了睡衣,穿上後才发现本该合身的睡衣,在现在的青年身材上已明显大了两号。
裴理巽心中一痛,些微还颤著的手轻轻/上青年的脸庞,原本滑腻的触感因为长期饮酒,和两个月来的生活不振而变得粗"/糙,留连不去的指尖,细细来回轻抚去,却抚不去眼下那两圈凹陷的y"/影。
身上的衣服在帮陶应央梳洗时也湿了大半,男人到浴室随便拿条浴巾擦了擦,在青年的衣服里翻出最大的一件才能勉强套上。
走出客厅的时候,厨壁上的灯又亮了,幽幽闪著晕黄,不知何时已醒的青年正坐在地板上,望著低沉黑幕外的世界发呆。
裴理巽喉头一阵乾涩,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应央……」
陶应央有些吃惊的回过头,眼里那瞬间一闪的眸光让裴理巽心中猛的拧紧。
再也看不到了麽……再也看不到青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那一直存在的,对於这世界始终不放弃等待的湛亮……
「阿巽……」久未开口的嗓子沙哑难闻,陶应央/了/喉咙,还是勉强道:「你……你什麽时候来的?」
男人紧紧盯著他,盯著他那似乎再一丝丝的瞬间,就会彻底崩塌流泪的脸庞,但最终,还是抿著唇低下头忍著。
「很晚了,去睡吧。」
青年抬起头来,抬起手里的酒又灌了口,「……睡不著。」
裴理巽这才发现他手里不知何时又端了瓶酒。
「……别喝了。」
伸手想夺过来,青年却不给,意外大的力气还抓的死紧。
「阿巽,你不要管我。」
「放手。」
仰起脸来的青年表情即倔强又无措,於是男人狠下心,猛的一把夺过酒瓶,毫不犹豫丢到了一旁。
青年愣愣的,注视著地上滚落的深色酒瓶,连男人拉他臂膀也没有感觉。
只是这样一个人呆坐一会就没有办法了,失去了依靠的青年茫然的看看周围,半晌忽然甩开男人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以为他要去睡了,然而青年只是走到角落拾起一罐空瓶,摇了摇後就往嘴里倒,没了,就丢,再走到刚被抛出去的酒瓶,颤抖著手捡起来,甘之如饴般将所剩几滴也全尽喝乾。
向来清澈的那双眼底已没有焦距了,只是反覆执行这样的动作,/到冰冷的金属瓶身就往嘴里倒,没了就丢弃再找,重覆再重覆,客厅里不断回盪著空洞单调的声音。
再也看不下去了,痛到了极点就剩愤怒,裴理巽忍无可忍的冲到玄关拿起一个大垃圾袋,然後从青年手里抢下酒瓶就往里头丢。
「阿、阿巽……你不要管我……」
「笨蛋,你想死吗!」
「你不要管我……」
青年宛若呓语的说著,眼看男人不理会他的要求,乾脆抡起拳头不停搥击著男人的背想阻止他,然而长期沉沦在酒j"/却已让他连拳头都握不住,只能绝望的看著过去两个月里带著他沦陷在不用思考世界里的毒药一罐罐被丢弃。
「自暴自弃也该有个限度吧!」将一大袋子丢到门外,男人回身两手紧抓著青年的臂膀,眼底全是谁也无法了解的深渊。
你痛,难道我就不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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