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几辈痴人 第二回（2 / 2）

十五年来，一直都是孝衣示人，十五年来，一直都是理佛茹素。

十五年了，我和花非的孩子晨儿也从婴孩长大成为一名俊美多才的青年。

晨儿的长相比他父亲要俊朗一些，眉宇之间甚至有些花离的冷傲，晨儿的格却是和我很像，不过他不像我这般优柔寡断，也不像他父亲那般温润亲和。十五年来，晨儿一直是我和宇轩共同教导的，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不仅在音乐方面继承了花家的天赋，在其他方面也都十分出色。

如果花非看到晨儿，一定会十分高兴，如果花离看到了晨儿，也一定会十分欣慰。

曲终之时，抬头之时，看到的是郁郁葱葱的竹海，清闲雅致，高洁不俗。

“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有情一定就有悲么？”

我闻声转头，身后之人便是西门宇轩。他的长相不似花非那般柔美，也不似花离那般妖冶，更多的是一份无羁和洒脱。

一身蔚蓝色的衣衫，一柄画着山水的折扇握在手上，一头犹如绸缎般的青丝绾成一束，发梢随意的垂落在肩上，自然而潇洒。

浅浅一笑，我答道：“也不尽然。”

上前两步，我调笑道：“整个和曌国的女人，一半可以为你生死，另一半可以为你终身不嫁。只是不知。。。负天下之才，享无数芳心的祝融阁阁主，心属之人会是怎样的女子？”

他垂眸一笑，自嘲道：“论相貌，我不及东方；论才华，我不及北棠；论智谋，我不及陛下。若说整个和曌国的女子都爱慕我，宇轩实在担不起这份殊荣”

听他这般言语，我不由笑出声来，忍不住劝慰道：“可惜他们都已有了妻房，只有宇轩至今未娶，所以你当然是和曌国女子梦中第一良人了。”

他凝视着我，似是反诘，似是调侃的问道：“和曌国的女子之中，包括夫人么？”

十五年来的朝夕相处，我早已把宇轩看成了自己的家弟，这是第一次他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摆了摆手，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我这等残花败柳之身，早已过了怀春的年龄了。”

他也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看向那片竹海，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我走到他身后，正色道：“宇轩，其实你也确实该娶妻了，我听说东方先生的妹妹对你一直很衷情。。。”

我的话还未讲完，就被他急急的打断了，他说：“试过最好的，又怎么忍心让自己退而求其次。”

试过最好的，又怎么忍心让自己退而求其次

。。。这句话，是我告诉他的。

十五年来，每次讲到娶妻的事情，他总是拿我的话来赌我的嘴。

心中暗暗一叹，我不甘心的继续劝道：“只试过一个，又怎么知道是最好的？”

他回过头，脸上有一丝慌乱，说出的话语也带着逃避：“我的婚事，还是不劳夫人心了。”

我一怔，每次讲到这些他都是这样的反应，也许真的是我自己太过多事了，毕竟婚姻的事情是人家的私密，身为朋友的我也许是不该多问。

尴尬的一笑，我转身回房，却被身后的他唤着：“十五年了，夫人还是放不下他吗？”

心中重重一窒，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放下或者放不下又有什么区别吗？

缓缓转过头，我看着他，细细的说：“我这一生得到的已经太多了。天下间有那么多人为求功名利禄而苦苦搏斗，但他们倾其一生去追求的东西我却轻易就得到了，或许得到的比他们还要多的多。红尘中看不破爱憎甚至为此反目的男女数不胜数，而我却得到了花非的疼，司徒睿的爱，花离的情，珑莹的宠，以及那么多人的关心和衷心，本以为我会茕茕孑立，孤独一生，可是我还有一个如此聪慧的孩子和你这样一位知心好友，现在的我，很满足很满足。”

他垂眸一笑，并不答话，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位翩翩少年。

“母亲~”

我转头看去，唇角忍不住的上扬，张开双手，把我的儿子揽入怀中。

他偎依在我的怀里，试探的问道：“明天我就要和阁主师傅去煊城了，母亲也随我们一起去，可好？”

我着他的发顶，无奈的说道：“晨儿知道的，母亲不喜欢外出。”

他从我怀里探出头来，不豫的嘟囔道：“后天孩儿就要正式成为西门公子了，母亲难道不想亲眼目睹这一刻吗？”

我重新把他按入怀中，不让他看到我眼中的神情，仍是执拗的说道：“晨儿一直都很让母亲感到骄傲呢。”

宇轩走到我身边，也帮劝道：“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夫人还是依了晨儿的心愿吧”

宇轩那般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那个人不会到场。既然如此，我也便安心的点了点头。

晨儿见我答应了此事，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这个孩子从小就很稳重，像今天这般撒娇还是头一次，像现在这般欣喜也是第一次。

看着那张酷似花非的脸，我的眼中忍不住湿润起来。

也许，我真的该去看看我的儿子是多么的出色，如果花非在世，也一定想亲眼看到这一幕。

晨儿乖巧的伸手擦掉我眼角的泪，安慰我道：“母亲又在想父亲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在为晨儿感到高兴，如果你的父亲看到了现在的你，一定会比母亲更加高兴的。”

晨儿听了我的话，澄澈的眸瞳之中也有些动容，下一刻便遮掩似的逃过我的眼神，找了个借口借机急急的离开了。

看着晨儿的背影，我忍不住的感叹，这孩子果然和我一样——不喜欢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身后的宇轩突然问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同意晨儿参与祝融阁的各项事务。”

我边走边解释道：“我不想让晨儿像他父亲那般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是男儿就应该博得一番成就，有才华就不该被埋没，更何况晨儿本身也志存高远，身为母亲的即便不能给他提供帮助，至少也不能抹杀和制止他，如果有机会更是不能错过。只有这样，我才有面目在九泉之下与他父亲和伯父相会。”

身后的淡淡的嗯了一声，我和他一前一后的走在竹林的幽径之上，怀揣着各自的秘密，思量着心中的想法，沉默着相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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