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回说到王夫人听人说薛宝钗被传入慈宁拜谒皇太后,这还不算,兼之一群搬弄是非的下人传言黛玉拜访薛姨妈,如此时刻,薛姨妈不但不避嫌支撑姐姐,还居然相谈甚欢。王夫人一怒之下坐轿子亲赴薛姨妈处形兴师问罪,什么姐妹、亲情都忘之脑后,心中只有一个‘恨’字。
途径大观园,赫然看到潇湘馆内传出一阵欢笑声,王夫人怒目扭头,罩着外头便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狐媚子!亏得你这次夹着尾巴逃了,让宝玉看清了你的真面目!阿弥陀佛!愿从此你莫要再祸害宝玉了!”
又因怕最近府里的下人懒惰,白天闹一天之后夜里园子里到处是一片狼藉。王夫人压下心头的怒气,吩咐道:
“从栊翠庵那边绕一圈过去。”
这一路,果然看到甬路上落着许多杂物。
王夫人便喝道:“周瑞家的也不经心了,这些东西要多时收拾?府里上下的事儿一大堆,难道要我每一件都亲自过问?传话给她,若是她也乏了老了,便不要再进府里来了!”
跟随的玉钏儿听了,忙找人去给周瑞家的传话。王夫人一腔气愤怀在心里,心想林之孝两口子原本还可用,不想老太太竟先把人叫走了。林之孝的女儿又是被她撵出去的,她就算去请,林之孝家的也未必肯回来。就算回来,也未必尽心。
一步错,步步错。
王夫人连连后悔,那时不该误撵了那林红玉去。又想坠儿这丫头竟是拿了银子不干事儿的主儿,当日她心布在宝玉周围,叫她留心那些大丫鬟的一举一动。晴雯算是撵走了,这是她的功劳。
但王夫人不知道,这坠儿眼看自己要被撵走,便要发了疯的把别人的底儿都说出来自保。林红玉的事儿就是其中一个,原来她和贾芸已私传信物眉来眼去许久。王夫人生平最恨那些爱狐媚子的女子,加之这小红刚被凤姐儿叫去使唤。顿时气冲天灵,命人直接撵了。
可惜林红玉做人明,一跟了凤姐更学了许多眼高手低。加之林之孝得知女儿跟了凤姐之后,便将家族的任务告诉了女儿。林红玉暗自观察,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只有彩云是最难拉拢的。而玉钏儿因前些年她姐姐的事儿,受了王夫人不少好处,但心底也是恨的。因此多次刻意寻了玉钏儿闲谈,而玉钏儿含着一腔愁苦无处发泄,见小红如此,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
玉钏儿听了王夫人的话,便急忙去告诉了小红。小红一听,当机立断,卷了包袱便进了园子,从后门逃走了。
倘若身边还有凤姐儿、小红这样的人,她也不至于现今熬得焦头烂额。王夫人一阵想,一阵叹息,十分惆怅。
快到后门时,见到周瑞家的风火火的带人赶着收拾园子。王夫人冷冷一笑,径直带人出门,撂下一句:“亏你还是我带来的人呢,也这么着!”
周瑞家的羞得满面通红,不敢答话。
薛姨妈母女听外面人说王夫人来了,不敢怠慢,急忙赶出来迎接。这时王夫人已进入内院,见到妹妹,也不笑了,径直来到房中。正妆奁上放着薛宝钗卸下来的金钗银簪,一旁软榻上又叠着一套新衣裙,顿时明白了十分。
心底一凉,可叹自己整日念佛,却连亲妹妹也在自家罹难之时撒手不管。
心中剧痛,王夫人泪如雨下,哭道:“我自认是个善人,吃斋念佛,一心虔诚。不料佛祖弄人,宝玉这个指不上的孽障,将我推到这一步!”
薛姨妈自知理亏,但又不想将女儿推到贾府里受苦,只在一旁站了,无话可说。
薛宝钗忙命同喜给王夫人奉茶,自己解释道:“姨妈息怒,事出意外,这件事妈妈一开始也不知道。里的信儿来的突然,又不敢违背,妈妈也正为难如何和姨妈说呢。”
又嗔怪薛姨妈道:“妈妈本来要去询问姨妈里的规矩的,谁知下人来说那个门子有了下落了,妈妈念着哥哥,便急急忙忙带着秋菱去了。”
薛姨妈一开始还呆在一旁木讷无言,听了女儿的话,忙说道:“姐姐也知道,蟠儿的事儿是个死扣了,解不开了。我带着秋菱去,也不通。哥哥那里也没信儿,姐姐又忙的不可开交,我只好自己着急。听了有信儿,便忙着去了。连宝丫头进穿的衣裳,都还是她和秋菱商量着准备的。原本我今天要去和姐姐说这件事儿,只是我家的事儿姐姐也知道。这一家子都为蟠儿的事儿上火着急呢,那一个却不肯饶大家一个清闲。又吵了一天,不知是何主意。”
王夫人听了,心想这也有理。刚进来时见那边院子里灯火通明,还不时传出外甥媳妇的不堪之言,心里的气顿时消下去了一半儿。
“坐下吧,这样站着,叫外人看了不知又说什么呢。”王夫人脸色一缓,端起茶呷了一口。
薛姨妈和女儿对视一眼,忙坐了。
“宝丫头入的事儿怎样了?皇太后娘娘见了,可说什么了没有?”王夫人又问。
薛姨妈忙答道:“今日入并不是皇太后娘娘审阅,而是索沫儿姑姑。听跟去的人说,她并没说什么,只是这人的名字生得很,姐姐可听说过?”
“是她?”
王夫人一顿,细想了想,便说道:“她是科尔沁后裔,以前在后当差,后圣上诞下之后,便被挑去侍奉。她的姑妈你一定知道,科尔沁族裔里,她算是一个英雄。”
薛姨妈听了,略有明白,也点点头。
“蟠儿的事儿你也当紧着办,两头忙碌,妹妹别太心了。”王夫人又说,忽然想起黛玉的事儿,觉得应该问个究竟。
“我听说林姑娘今儿也来了?”
薛姨妈听了,忙摆手道:“没有啊!太太在哪儿听来的?”
薛宝钗也笑道:“林妹妹身子不大好,前几日还卧床不起呢,今儿这么热,想她也不能来。”
王夫人一怔,手里的茶洒出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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