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无奈之下以家中已有妻室相拒,那水畹姑娘原本也是族中极出众的女子,竟浑然不为所动,只问太祖道自己长得是不是比他的妻子更美丽,歌喉是不是比他妻子更动听,世祖心下万般无奈,不欲伤了她却又摆脱不得,直到次日在山中寻到了太祖母钟离涵。
太祖母她听了事情始末后也并未计较那水畹姑娘的任无礼,反是慨然应允了与她对歌,太祖母钟离氏原是教坊出身,歌舞皆冠绝一时,那水畹姑娘自是不及,白家女儿本就爽朗,那姑娘认输认得极利落,更对太祖母的歌艺景佩不已,自然也弃了之前招太祖之婿的念头,且随后因对太祖母她崇慕已极,所以亲为向导带太祖夫妇二人畅游了幕埠山中幕阜丹崖、天门寺、天岳关、集善、沸沙神庙等诸多景致,水畹姑娘热忱率,明朗爽利,与生洒然的太祖母竟是十分合缘,十多日同游,两人情谊日深,临别还结了异姓姐妹,直到后来回了江南仍多有书信往来……”
雪栈含笑叙得平和,而晓霰早已楞到瞪大了眼睛:“竟然会这样!那,你的太祖父不会很郁卒么?”原本该是一桩二美争风的风月案,最后,竟会这么收场了……
晓霰这一句问得颇有些失礼,但雪栈却是知道这小丫头生来率,所以才并未顾忌这许多,因而依旧是温言笑回她道:“太祖对此确是颇多感慨,人生际遇果然难测呢。”
雪栈一语带过后又续起了之前的话题,这一次讲到了他的祖父洹憬。
“祖父他年少时遍游中原,仗剑四方,在越州时曾破过一桩大案,是越州城中高门巨富频频失窃,丢的多是价值连城的古玉名画类的奇珍,而那窃贼也是十二分的大胆,每每行贼之前都会大张旗鼓地漫天散帖通告全城,甚至言明时间及欲盗之物,但即使有了如此多的线索,官府历时整整五月仍是未能将其缉拿归案。
至于原因,据说是那窃贼武艺高绝,各府请了庄丁护院无数也没能奈何得了那个才只十六七岁的隽秀少年,身负如此通天本领,也难怪那少年艺高人胆大,敢在这越州横行无忌了。
祖父当时还只是弱冠年纪,少年意气正盛,也自负剑术过人,所以听闻此事后对那窃贼的武艺颇有兴趣,于是在对方新下了盗帖后便依帖上的时间地点伏在了暗处,后来么……与这窃贼果然狭路相逢,对剑拆招比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终是险胜了一招,将那个才十六七岁年纪的秀逸少年擒拿当场。
但祖父并非替官家出面,也从不想与官府有什么交集,且着实惜这少年一身卓绝武艺,所以拿了他后只是要其允了将之前所窃之物悉数归还,且日后再不为盗就是,谁知那为窃的少年竟是极犟的子,怎样规劝都不肯松口,祖父其时也正少年气盛,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也颇有些恼了,忿然之下干脆趁夜悄然将他投进了越州官狱,而后负气离开。
结果,次日清晨,越州并未传出大盗归案的消息,而祖父他醒后则惊觉自己竟丢了洹氏一门世代相传的青穹剑!
这盗剑的,除了那窃贼,不作第二人想。
于是祖父他开始了长达三年之久的追踪,从越州到泉州、明州,再及庐江、岳阳,甚至连极北的涿鹿、宣化,极南的黔州、苗疆也有涉足。那少年并未随身带着青穹剑,但任他怎么逼问对方就是不肯说出宝剑的下落,且那少年武艺虽武艺稍逊了一筹,却是轻功奇高,常常是好容易寻着了形踪,却在交手数招后就给他遁了。而这一路上,祖父也是看着他一路把之前盗来的宝物尽数拿来戏玩,鲛泪明珠随意用来打弹弓,和阗美玉给他做了学雕工的材料毫不吝惜地来练手艺,而那些吉光片羽的名家字画则是他借宿时就随意当房钱抵给了主人家,倒是有没见识的店家不认得那字画,只当他胡乱拿了坊间的玩意儿来搪塞,少年也并不生气,只会再另甩了几颗金豆子然后得意地看着主人家满目错愕再潇洒地走人。而凡是在街上看到行乞的,他也总会大方地舍下不少银钱。
一路追踪下来,日子久了,见多了他的言行,祖父也渐渐明白过来这人应是早已惯了不拘俗法,生无羁,而且他从来也只是打高门巨富的主意,并不曾扰了平常百姓半分,所以祖父心下对他倒是有了不少好感,颇有了些结交的意向。”雪栈说到此处微顿了一下,又是笑意陡然大盛。
晓霰却是等不及了,急急问他道:“那你的祖父后来就是和他成了朋友,所以他还了你家的青穹剑么?”
“是也不是。”雪栈说得意味深长。
“嗯?怎么讲啊?”晓霰追问。
“她后来会归还宝剑的确有与祖父交好的关系,但,她与祖父,可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呢。”雪栈笑意更深了几分,看得小丫头有些惑然:“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复姓司徒,单名一个霁字,也就是我的祖母。”
晓来风轻花飞霰(十)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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