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见图钉（1 / 2）

林黛玉被晴雯说的哑口无言，待要说话，只觉嗓子里一哽，竟是岔了气息，不由痛咳起来。

晴雯见状忙上前与她细细拍了一回，因看她脸色虽淡淡的，却颇有一股疼痛之感，也知自己恐怕说的重了，便回过话来，又道：“这不过是我的糊涂想头，姑娘是读书的人，心中想必自有计较，又何须我剖白呢！只有一项，还求姑娘顾念着家人兄弟些，一味伤心只怕毁了本。”说着又问她乏了与否，可要歇歇等话。

林黛玉此时脑中诸多烦乱，也觉静静躺着很好，便也命她一并躺倒，二人说些闲话。

晴雯因恐她吃心自己胡言，那时越发难开解，少不得定了一回神，小心翼翼道：“姑娘有什么话明儿说不迟，这会子合该养养神，过两日见了那本家少爷也可光彩些，他也少去许多担心。”

林黛玉听说深觉有理，便不多话，只片刻便歪头谁去。

晴雯静静看了她睡颜一回，只觉头里被珍珠所创之处虽未好转，却轻了一层。方才放下这个，却又想起贾琏那轻薄之态，虽有王熙凤平儿等在旁震慑，只怕仍旧不足。倒要自己抓住他一个什么错处捏在手里，那时才叫降服住了呢！

因而倒也看透了，只等时机罢了。

如今只说那林家堂兄大号林鼎图的因才到都里来，许多事务都上不得手。偏偏为人又最是一条心肠打到底的，才来了几日便先得罪了几个。不想他却不知，仍旧实心待人，说了不知多少糊涂话，又做了多少不成体统的事，越发惹得人着恼起来。

好在他手下有个得力的小厮，名叫康健，平素行事做人最是体贴，看人脸色的，因而倒瞧出一两分事故来，背地里悄悄与他说了。

那林鼎图听说想了半日，仍旧呆呆的不解。

康健无法，只得与他言明道：“我的爷，这里又不是咱们那样的地方，讲究知书达理，谦让躬逊的。这里是吃人的所在，知道你有靠山便逢迎谄媚，若知道你没有只怕赶上来踩还来不及呢！咱们虽说也是托了人进来的，只是当时你叔父见你行为端正，又是堂堂的进士，想必不用靠那些旁门左道也可，便只随意舍了脸面，并未恳切。不想你说话做事竟没谱子，得罪了人，这时候再提那头里的靠山，只怕也不中用了。”

林鼎图闻言方知自己如今景况，便又问要如何开脱。

康健自然不忍他主子落魄，便想了一计道：“咱们能怎样，左右还是求人商请一回才好。”

林鼎图无法，只得来托贾琏此事。

那贾琏素日只在这上面花费心思，见他来求，只要显示一回才好，当即便要应承。因想起贾赦头里的叮嘱，便迟疑了片刻道：“这事一时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不如多早晚你来家里，咱们畅谈一回，那时再看可好？”

林鼎图听说忙连声应了，回去自去准备一应物事，选了一日休沐之时去了。

那时业已距晴雯传话过去三日，黛玉因有这事，早晚悬心，猛然间听说人来了，也是无措。

晴雯笑道：“姑娘慢着来，只管让他去等，左右还有老爷少爷们陪着说话，值什么的。”

林黛玉手上一顿，回身看了一回自己镜中的形容，只觉大节下未免颓唐了，便叫晴雯过来与她装扮。

晴雯知她怕是脸上颜色不好，教人看着憔悴，待要涂脂抹粉，又觉她素日本不是这个套路。如今冷不防换了行头，恐怕让人生疑，倒不好尽心，只草草弄了一回，瞧着素雅非常便也妥当了。

且说那林鼎图已然在府里坐了半日，只有贾琏出面接待，瞧着竟十分冷清的模样。他那小厮便想要讨巧，偷偷问了二门里的小子们一回这两府老爷的行踪。

一个答道：“大老爷还在朝里，二老爷在书房与学儒们有事要议，这会子皆不得闲。”

康健只得又问什么时候得空。

那人乃答道：“只怕要等日头下去，晚饭之前。”

康健听说忙回来说与林鼎图知道。

林鼎图闻言只当越发自在，也不当什么，不过和贾琏说长道短罢了。如此不知多少时候过去，正是太阳西落的光景，只听院中有人言道：“姑娘打发人遣出二爷来，咱们才好进去。”

那林鼎图虽不知是哪个说话，只觉那声音脆生生，甜丝丝，教人心里麻溜溜的。

贾琏因极有眼力，听说这一声，不待黛玉为难，便自行出去。见晴雯立在阶下，盈盈顾盼，忙向林黛玉笑道：“我和她在外面逛逛，你们只说自己的也就是了。”

林黛玉微微颔首，晴雯狠狠剜了贾琏一眼道：“不可，姑娘身子才好了，倘或一会哭过了倒坏了事。须得我时时提点，才可保得。”

贾琏闻言嗤笑道：“你的心固然很好，只是恐怕这一遭要辜负你了。”一语未完，不由分说拉起晴雯手臂便走。

晴雯待要挣扎，回头叫人时，只见那林鼎图不知何时出来的，一旁有个小厮打着帘子去接应黛玉。心中不知如何想的，只觉十分美好，便卸了力，随贾琏去了。

只说林鼎图远远看晴雯被人拉走，背影踉跄，显然是不耐的，却不便问，只得先与黛玉话了家常，又说了许多此地过节时候的罕闻，方佯装无意问道：“妹妹，何以身旁连个丫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