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朕杀了你,那朕必定见过你,见你之时,你应该也是这样笑着的,笑着说……凌绝袖努力回想,直到由颅内剧痛催生的津津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时,她才想起,是……是不是……夫君?
怕死?你都疯了,我要那么理智做什么?倒不如跟着你疯,也好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妇训。哦?夫君——几乎像是被刀尖一下下淋漓着鲜血篆刻在脑海里的话,忘了人,忘了事,可这句“不正经”凌绝袖最终没有忘。
但你是在对谁说,朕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凌绝袖再难忍耐急速加剧的头痛,只好放弃所有念头,抱起水淋淋的女子,走出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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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洛宫中燃起灼灼篝火。
庆祝仲皇到访的大典还在继续,凌绝袖却已回到自己房中。
龙袍穿得浑身难受,她便从架子上随便取了件练功夫,不太利索地穿起,鞋也没脱,径直走向软榻,扑通躺下,睁着眼看窗外初秋的繁星。
星星眨眼,她也眨。
她看不见星星阖起双眼后看见的宁静,星星看不见她阖起双眼后看见的血腥。
若是朕手够长,定能抓下几颗来省烛火。
凌绝袖这样想着,双手便不由自主地伸出去。
但星辰又怎会被她抓下来,倒是一列不知几时绣在袖口上的小字刺了她的眼。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那些字她倒是全能认得,可并猜不出诗中所写何物。
哪个混球胆敢在朕练功袍上乱涂乱画。
突然,她麻木许久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陈年旧伤勾起的又是无边疼痛。
“莫儿。”叫洛莫她叫得最是顺口,屁大的事和天大的事都有洛莫替她打点。
但这一回,洛莫没有候在她身边,一声叫唤石沉大海,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又恢复寂静,许久才有下人跑来答话。
“禀仲皇,洛大人在绮颐郡主房内,要替您传她么?”
“不用了。”凌绝袖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答复,指尖已深深陷入胸口皮肉。
自己的痛自己忍着,这个道理她还懂。
叫洛莫来是因为知道她那儿有药。
可洛莫在忙别的事,不劳烦她为好,凌绝袖这样想着,剧痛却愈演愈烈,尽管她再如何用力地咬紧牙关忍耐,呻吟还是止不住地外泄。
红烛渐渐烧到尾端,蜡汁淹没烛心,沸腾的洛宫中,凌绝袖只身陷入黑暗。
窗外传来礼炮声。
有人在问,怎么了?
有人在答,皇妃的堂妹刚才醒了,皇上皇妃一高兴,要大赦天下,还要在信都街道上摆三日流水宴。
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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