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上司的尊敬,更出于一个人的基本修养,乔远征并没有遭遇到不公就蝎蝎螫螫的去找李文彬告状,他觉得那是小人行径,为别人所不齿,更为自己所不屑,他想自己找准问题的根源,然后彻底的解决掉,日后也就顺利了。
赵慎三正在为网络妖风马不停蹄的时候,乔远征却第一次迟钝的没发现李文彬的危机,这并不是乔远征是一个薄情寡义,背主忘恩的人,离开了李文彬就忘记了老主子,而是他这几天实在无暇分心替李文彬多长一双眼,因为他发现自己又倒霉了……
马上要开新一年的全年的政府工作计划会议,发改委号称“二政府”,可不是外面人瞎说的,其职能范围内所管辖的内容真可谓包罗万象,几乎涵盖了政府方面各行各业。故而,在全年工作部署会议上,发改委的发言自然是重头戏,乔远征已经跟委里的一干副职开会商议好几天,并召集笔杆子紧锣密鼓的把计划书拿出来,以备严省长发言用,定稿之后,也已经呈送给严召审阅过了,当时严省长也没说不行,乔远征也就放心的让办公室出正式文件了。
众所周知,在政府机关召开各类的时候,会务组会准备一个个小公文袋子,里面放上主席台上所有领导每个人的讲话稿,领导在上面念讲话稿,下面参会的同志们人手一份,共同随着领导的念默读一遍,仿佛台下的干部都是不懂事的小学生,不随着领导的领读就无法彻底领会会议精神一样,这也是多年来形成的规矩,除了刚分配进机关的年轻人头几次会觉得有些滑稽,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觉得不如此反倒不正常了。这次全省的政府工作会议更是如此,明天就要开会了,所以发改委把严省长的发言稿定稿之后,一下子印出来一大堆,准备今天下午一上班就送去政府办公厅,交给会务组统一装袋的。
可是,今天一上班,乔远征就忙的不可开交,无数需要他做决定的各种请示络绎不绝,期间还开了一个很短的班子会,一直忙到快中午,乔远征突然接到了严省长的电话,那语气真不是一般的不给面子!
“乔远征主任,我想请问你,明天的讲话稿你仔细看过没有?H?”带着浓重的压力,严召一字字低沉的说道,不,应该是训斥道。
“严省长,我看了我看了,您的讲话稿是我们发改委全体班子集体审核过后才给您送去的呀,怎么,出现错误了吗?那我马上去您办公室,按照您的指示修改行吗?”乔远征心知不妙,赶紧态度极好的说道。
“嗯,你倒会推卸责任,班子集体审核过的?还你们发改委?我倒是不知道啥时候我们省的重要机构成为你们私人的了?哼,现在来找我按我的指示修改,你乔大主任可真是有够淡定,怎么不等到明天开会的时候眼看着全省干部都看我笑话的时候再改啊?行了,我可没时间和水平给你乔大主任什么指示,马上我要开会,也别劳动你大驾来找我了,稿子你们有,自己看着改吧,明天开会别让我没啥念就得!”严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一口气说完这番刀子般的话之后,根本没给乔远征任何辩解询问的机会,直接就干脆的把电话挂断了。
乔远征被这番话噎的目瞪口呆,对方都挂了,他兀自傻愣愣的举着手机呆在那里。
正在乔远征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委办公室主任尹克明是乔远征来了之后新换的,所以跟乔远征比较一心,他听到乔远征刚刚叫出“严省长”这个称呼,又提到讲话稿的事情,文本出现问题,这可是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虽然具体严召说了些什么他没听到,但看着乔远征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狼狈,越来越仓皇,最后,居然要用“面如土色”来形容了,尹克明也是大惊失色,赶紧问道:“乔主任,严省长对发言稿不满意吗?他不是审核过了吗?”
乔远征被这声叫喊惊醒过来,哪里顾得上恼羞成怒,赶紧叫道:“严省长说材料出现了重大错误,去去去,把文件拿来,咱们一个字一个字的找原因!”
尹克明明明看到乔远征眼睛前面的桌子上就好端端放着一份,但看着乔主任冒火的眼睛,哪里敢提醒,忙不迭站起来跑到自己办公室里,把打印好明天要发给与会干部人手一份的文件又巴巴的拿了几份过来,递给乔远征一份,自己也抓了一份坐下来,两人都快速又认真的看完,不约而同的抬起头面面相觑了,因为,以两个人都是长期从事公文拟定工作的高水准眼光看下来,却愣是没看出到底哪里出现了严重错误,居然导致严省长大发雷霆的!
尹克明小心翼翼的说道:“……呃,乔主任,刚刚我又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没发现什么重大错误呀?各项工作数据都是咱们跟多部门共同按照去年的完成任务情况,又结合今年中央给咱们省下达的工作标准,在任务分化下发的时候,按任务比例上浮百分之五拟定的,这可是白省长定下的标准,肯定不会出错。至于咱们新一年的工作计划,原本就是在严省长的指示下全委共同拟定的,也看不出什么纰漏,还有就是行文的格式什么的,这更是按套路来的,这……这我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出问题了啊!”
是啊,乔远征何尝不是这个感觉,但他耳边到现在为止,兀自不断地回旋着刚刚严召那刀子般的指责,如果不是错到离谱的大错误,怎么会导致严省长如此不留情面的讥讽侮辱他呢?好歹,他乔远征也算是正厅级的主要领导干部了,加上长期呆在李文彬身边,无形中习惯了被所有人仰视的状态,虽说下基层来发改委之后,以往那些地市级领导看到他已经不需要唯唯诺诺了,但是,那种尊重跟亲厚还是一如既往的,毕竟李文彬尚在,乔远征又来了发改委这么重要的地方,哪个傻会以人走茶凉待他呢?别说基层干部了,就连省长白满山看到他乔远征,也往往会很亲昵的叫一声“小乔主任”,比对待其他的厅级干部分外多几分亲昵。
虽然严召最近可能因为河阳出了事故,他又同时负责着安全工作,心里不顺脾气很大,好几次在面见乔远征的时候,都态度很生硬,但也从来没有失了分寸,居然用如此强烈的侮辱性语言来指责乔远征!这就是让乔远征一直到这会子,还觉得转不过弯来的原因。
可以说,这是乔远征跟随李文彬以来至今,第一次遭受如此窝囊没脸面的侮辱了,怎么不让他如同心里被扎了一大把钢针,又疼、又恼,又是委屈呢?
看着尹克明迷惘的一张脸,乔远征几近抓狂,多年的秘书做下来,虽然省委书记的秘书大多数时间并不理会文字类的东西,仅仅是从衣食住行以及时间安排等小细节贴身伺候老板,但李文彬对乔远征可没有“贴身仆人”的感觉,而是彻底把他当成了一只手来使用,所以,很多重要的文件办公厅报上来后,李文彬就让乔远征按照对他的了解程度,以他的认可角度先修改一遍,这样等他亲自看的时候,就会省力很多。而乔远征给李文彬做秘书前,原本就是整个省委办公厅年轻人中的翘楚,又因为跟随李文彬长期接触办公厅给省委书记拟定的高质量文本,文字水平当然是因高而水涨船高,等闲的文件尚且入不了乔远征的法眼,那么发改委每年都有的工作计划文件这类惯常的东西,经乔远征精心拟定修改后,如果还令严召大发雷霆,这就只能用“无妄之灾”来形容了。
“唉……”乔远征终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对着自己新培植的亲信,他终于露出了无力感,虚弱的说道:“别说你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咱们去给严省长审核的时候你也是去了的,当时严省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所以呀……听天由命吧!”
尹克明看着乔远征眼底那一抹深深地伤痛,猜也猜得出刚刚严省长肯定说了非常难听的话。对于尹克明代表的办公室来讲,挂着主任名头的严省长毕竟是距离太远,而他们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正是面前这位乔主任,主辱臣死的感觉油然而生,尹克明就说道:“您放心吧乔主任,我跟严省长的秘书冯宁关系还过得去,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询问一下严省长到底对咱们的文件哪里不满,这样就省得咱们猜谜儿了。”
乔远征的心头依旧涌动着耻辱感,如果按他的本意,他决不愿再走秘书路线偷偷打探消息,然后再迎合很明显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严副省长,但是,作为熟谙官场套路的他来讲,发自内心的上下级之间特有的“奴性”几乎不需要经过大脑,更不需要经过感情仰或是感觉的分析,立刻就左右了他的理智,让他下意识的就答应了。
尹克明也很机灵,恐怕给冯宁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说出严省长对乔远征不满的难听话无法回避,就走回自己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乔远征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乱纷纷的也没心思处理别的公务,只好百无聊赖的呆坐在那里,挖空心思的从严召第一次对他神态不善回忆起,一点点追溯每一个细节,意图找到问题的根源,以便较好的拟定补救措施,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不一会儿,尹克明进来了,乔远征不言声看着他,等待他说出私下打探来的消息,但是尹克明的脸色却十分的怪异,带着一丝见了鬼般的不可思议,又带着一抹同情跟遗憾,还有几分的无可奈何,好久没有说话。
乔远征心知一定是情况很糟糕,心里一凉,但随之又萌生了一种天塌不下来般的自暴自弃,就无所谓的说道:“说说吧,大不了严省长不用咱们的讲话稿全盘自由发挥,然后向省里提议免掉我这个不称职的常务副主任,还能糟糕到哪里去,说你的吧,我受得了!”
“这个……”尹克明支吾了一下,他当然不能把从冯宁那里听到的关于严省长如何恼怒,甚至摔了杯子大骂乔远征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原因还是得赶紧说明,文件修改、从新打印也不是小工作量,可不能耽误时间了,就赶紧说道:“其实吧,这个也是意外变化,不能怪咱们……”
“你他妈会干脆点不?”乔远征终于忍不住了,抓狂的叫道。
“一句话,咱们在总结去年工作的时候,把河阳文化园以及玉文化基地的立项工作这个创意,作为在全省推广的榜样着重表扬了,很高调的号召全省各地市在经济项目创新上面向河阳学习。但现在河阳出了大桥坍塌事故,而且网络上出现了许多关于这件事的负面帖子,里面好多都提到大桥坍塌是因为文化园动工影响到了大桥桥基,这才导致那么坚固的大桥被一车烟花炸断,而咱们还在大肆宣扬文化园的功德,严省长以为……呃,他以为……”尹克明语速极快的说到这里,又支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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