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皱眉,她再这般戳,这幅画都要毁了。推了一下机括,将遮阳篷盖落到最底。上前取下画卷,露出对面张月鹿可怜兮兮的脸。那张脸在一瞬间神采飞扬起来。
“殿下!”张月鹿笑眯着眼,嘴角都扬到耳边了。
景秀小心将卷轴放好,坐回椅子上。面向赛场,看着二队人马为一个球争夺不休。啦喊助威之声,不绝于耳。
张月鹿看着景秀的侧颜,心里突然澄净一片,轻声问:“殿下最近安否?”
“尚好。”
尚好...贵不可言的尊公主殿下说尚好,那她在宫中的日子只怕举步维艰吧。张月鹿怔怔的看着她,将那日和阿爹去卢府的经过简单说了。“大皇子我不了解,但他是男子,又占了长序。只怕应者不少。”
景秀侧头望向她,见她满目忧色,心中竟生惶恐。袖口掩着的手指紧了紧,抿了一下唇,迟疑呢喃:“张月鹿。”
“恩?”月鹿扒在洞口,将脑袋探过去,只恨当初没把洞开大些。见她又不说,追问道。“殿下怎么了?”
景秀直视着那张急切又担心的脸,想着她近日所作所为,咽下欲言又止的话。“舅舅......走了。”
谢太尉死了!张月鹿一愣,虽然知道他必死无疑,但此刻还是一惊。谢太尉一死,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头压着的石头就消失了。景秀站在太极殿上,只怕入目全是跳梁小丑。
张月鹿心疼看着她,却说不出劝慰的话,只能干巴巴的一句。“殿下节哀。”
景秀见她一副比自己还难过的样子,心中到轻松些许,又庆幸刚刚不曾将困扰许久的话说出来。
“殿下哪儿来的消息。皇帝知道吗?”张月鹿脑袋开始转起来。
景秀摇摇头,这消息是谢家传来的,谢伯朗终究没有熬到长安。护卫的人都是谢家亲卫兵,一半是谢家子侄一半是云滇夷兵。谢伯朗又伤重,起居照顾都是儿女亲手。
张月鹿眉头一直没松:“殿下,皇帝如今还在壮年,只要他想,动谢家不过早晚之事,何况墙倒众人推。只要他不想,立储之事,无人可以左右他的心思。”
说着她看了景秀一眼,有些迟疑的说:“往日我也没想过将手往宫里伸,所以一时半会也困难。但殿下若是要走,我自然有办法。天高地阔无人能找到。只是,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只怕殿下舍不得。”
如何舍得?母亲还在宫中,还有些亲近的弟妹。谢家数百年士族,多少分支子弟。还有那些在这危难之间,忠心誓死相随的部下。包括...父皇,他真的会这般狠心?
张月鹿本就知道此路不通,见她神情如常但脸色惨白,怜惜不已:“殿下,振威军远在千里之外,手长莫及。如今宫禁宿卫,亲、勋、翊三卫五千人。长安城中各处羽林、飞骑禁军三万。这些都是皇帝直属。京畿各处要塞,兵力十五万。殿下比我熟悉朝中情形,该知道这些怕皆是皇帝亲信。”
景秀前一两月都在忙碌春闱之事,近日刚刚闲暇。她虽然入朝观政,但观政并非插手。她身边之人都是皇帝亲自选派,当初是天子皇帝怜女之情,如今看来怕都是眼线,怎敢轻举妄动。就是有人见谢太尉伤重,前来投诚,也不敢全信,如履薄冰。
局势没有张月鹿想象的那么坏。谢家经营多年,朝野势力盘根错节。这十年,皇帝怜爱中宫嫡女,为景秀铺路用尽手段,盛宠之下权势地位无人可及。其余诸皇子压抑许久,纵然有娘家背景深厚,一时半会也掀不起风浪。
只不过皇帝还未真正出手,若只是削弱外戚,本在情理之中。最关键是储君之位。所以景秀在等,谢家在等,各方都在等。纵然暗流涌动,所有人还是在等皇帝陛下拉开这场战局的帷幕。
先下手为强,却无人敢在天子之前动手。父子、君臣,不可逾越。为人子、为人臣,纵是千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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