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叫他:“小楚。”
楚九歌还在乱画,一声不吭。
纪肇渊抿抿嘴,伸手按在楚九歌的画纸上,用清冷的声音唤他的乳名:“小九。”
楚九歌停下笔,抬头看他,“干嘛?”
“哭是没有用的。”纪肇渊声音沉沉的,“我只有我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难过到想放弃的时候,即使是自我到可以和这个世界绝交的纪肇渊也不例外。在以前的纪肇渊看来,那些被凡人扯淡为宝藏的苦难经历,除了说明了他能力不足以外,毫无用处。
但现在的纪肇渊,他和这个世界多了一个交点,而他的交点此时此刻好像有些难过。他看着失落的或者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的楚九歌,竟然坦然拿出他最耻于谈及的过往。
“我也会有,”纪肇渊的手往旁边移了一些,微凉干燥的掌心贴在楚九歌的手背上,“难过到想哭的时候。”
又是这种奇特的难以察觉的独属于纪肇渊的温柔,楚九歌心里塌陷下去一角,五感的灵敏性暴增了十倍,恨不得把纪肇渊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下来。
纪肇渊像是一个身处局外的说书人,云淡风轻地讲着让楚九歌都有些想哭的事情。他说:“长跑的人从来不会在中途停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没等楚九歌回答,又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一旦停下来,感受到休息的舒服,就会产生倦怠感,就再也跑不起来了。”
“那天,我和A博士是同一时间赶到培养室的,他坐在地上哭到脱力,然后被其他人抬走。”纪肇渊笑了笑,他抬手轻轻摸了下楚九歌泛红的眼角:“可是我不敢。”他捻了捻沾着楚九歌泪水的指腹,依然带着笑意:“我怕第一滴泪落下来,我就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跑了。”
纪肇渊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楚九歌很熟悉,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纪肇渊就是这样看着客厅墙上的“大麻花”。
纪肇渊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将楚九歌归在了另一个分类里,和他挚爱的生命科学放在一起。
楚九歌被他这样温柔有力地看着,内心更加自卑。他其实很羡慕那些不论多远不论多难都必须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的人。他一直都浑浑噩噩地生活在父母搭架的安逸中,没有目标不懂奋斗,他是个糟糕到完全配不上纪肇渊的人。
楚九歌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有些颤抖和哽咽:“既然那么辛苦,就停下来啊!就算停下来又能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去做一个所谓成功的人?!”
他突然之间的爆发让纪肇渊有些吃惊,纪肇渊迟疑了两秒,缓缓把手掌放在楚九歌头顶,揉了一圈,又揉了一圈。
纪肇渊说:“我第一次接触生物的时候,就被她的美震撼到了。”
纪肇渊没有骗他。
阿斯伯格刻在基因里的诅咒在纪肇渊八岁的时候开始应验。那时候的纪肇渊带着先天的生理缺陷,他努力去与这个世界沟通,却得不到回应。那时候的纪肇渊还很柔软,他愿意结巴又害羞地去和每一个人相处,也愿意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甜点送给邻桌的胖女孩。但小孩子们无知又残忍,他们用嫌弃的目光和厌恶的语气拒绝着纪肇渊,就连班主任也不喜欢这个做广播体操时总肢体僵硬拖班级后腿的小男生。
纪肇渊就像是一颗落寞的星星,别的星星都绕着既定轨道欢呼尖叫着。
他出不了声,也笑不出来,因为没有轨道愿意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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