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旷兮还真渴了,不顾茶水烫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那年南疆一带闹蝗灾,又有瘟疫,我爹带着我赶去给灾民医病,我们抄近路走凉柑道,凉柑道甚是荒僻人烟稀少,一日行至一处断崖下,发现有个半大少年正垂死挣扎。”
说着面露不忍之色:“那少年不知已在崖下躺了几天,堪堪只剩下一口气,双目却不闭上,直直看着我们……满是求生之念,但眼神却又冷硬如铁,迥异常人。”
穆子石与齐少冲对视一眼,心中均已认定,这濒死少年就是哥舒夜破!
陆旷兮道:“那时天气已经很热,日头毒辣非常,那少年衣衫破烂,胸膛有个伤口,足有小茶碗大小,深有三寸,撕裂参差血肉模糊,溃烂处已有蛆虫进出,乍一看也不知是什么器物所伤……这么多年,我还记得这个人,也是因为从未见过如此重伤竟还能活着,当时我甚至已能闻到他身上腐烂的气息。”
穆子石只听得脸色苍白,道:“先生不曾问问他的来历?”
陆旷兮道:“医者父母心,陆某救人不问来历也不论贵贱。”
穆子石叹了口气,不再多说,瞄了齐少冲一眼,见他也是一脸不以为然,心道:少冲虽诚厚率真,却不像这个先生善恶不分。
陆旷兮迟疑道:“不过他手腕上还锁着断开的铁链,衣服也是褐色囚衣,应是朝廷钦犯。”
穆子石眼睛一亮:“那就对了……哥舒夜破确是犯官之后,被流放南疆,却不知又怎会孤身重伤在断崖下?押解的解差难道动了什么手脚?”
踱开几步,低头沉思片刻:“南疆数府闹蝗灾瘟疫,又是十余年前……若所料不差,正是永熙十四年。”
“永熙十四年……却是个多事之秋,南疆蝗灾瘟疫,湖州玉州大旱,又有工部大员侵吞修河帐款,嗯,云州一带还有乡民山匪冲进府衙烧杀作乱,那一年罢黜论罪的官员着实不少,光宸京六部大概就有十来位……哥舒夜破到底是哪家的漏网之鱼?”
说到此处,穆子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他在东宫受教数年,又有过目不忘之才,永熙年间的大事自是了如指掌,但毕竟时隔多年又非亲身经历,想重新忆起这些琐碎具体,却也颇耗心智。
齐少冲劝道:“哥,十多年前的旧事,哪能说想就想得起来?先听先生说下去,或许又有些线索。”
穆子石忙道:“子石一时走神,还请先生见谅。”
陆旷兮摆摆手:“你方才念叨的那些话我就根本没听懂……那少年并没有开口求我们救他,但爹和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帮他擦净伤口,他这才告诉我,伤他的恶人原本不想多加折磨,但见他脾气极硬不肯求饶,便用一根粗树枝顺着刀口硬生生捅进伤口……还撒了泡尿。”
穆子石打了个寒战,只觉一阵恶心。
押解差人恐怕早已得到指令要置哥舒夜破于死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本是应该,但这样毫无人性的变态折磨,却是画蛇添足了,也难怪如今的哥舒夜破直奔着变态这条崎岖小路一去不回头。
陆旷兮记不住人却记得住伤,道:“我用小刀将他伤口腐坏的烂肉一点点剔去,又将陷入血肉的木刺挑掉,有脓血腐毒,我帮他以口吸净,来不及备下麻沸散,这少年却似铁打的,出奇的冷静……他伤势委实太重,人也虚弱到了极点,我爹很怕他一旦晕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一直在引他说话,但我处理伤口不能分心,只恍惚记得他说自己还有两个姐姐在深州,若能活下来,一定要去寻到她们。”
“上好药又守了他一夜后,我们不能久留,得赶往南疆疫地,爹给他留了些药物、干粮和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陆旷兮所知仅限于此,穆子石略有些失望,淡淡道:“深州……想必是发往娼馆充任官妓了,就算寻到也开心不起来,难怪那次他会畜生一样令人轮暴陶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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