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夜路,几人各怀心思地沉默了。但眉娘终究没能忍住,疾步上前挡在南玉调面前:“公子,眉娘有话说。”
南玉调看着她,脸上已没了平日里的笑容,不知为何目光有些冷,但她停下来,等眉娘说。
眉娘赶紧拉过倾城在南玉调跟前跪下,南玉调难得没有阻止的意思,眉娘吸了口气,道:“公子,倾城……就是眉儿的姐姐易落城。”
倾城一愣,她看了一眼眉娘,知道眉娘的意思是眼前之人是值得信赖的,连忙磕了个头:“今日得公子搭救,小女子易落城没齿难忘。”
岂料南玉调反常地冷哼一声,冷漠地问了句:“说完了?”
易家姐妹都察觉南玉调心有怒气,但都不知缘由。南玉调绕过她们继续往前走,她们也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公子……”
“易落城?”
“是……”
南玉调停了一下,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神色惶恐的绝色美女道:“记住,这里没有易落城,只有花魁倾城。我既然花了银子买你,你自然要为我工作。到了空云城后,会有专人训练你,希望你尽心尽力,不要辜负我的期望。至于你——易眉儿,你若是非得将易家的头衔时时挂在嘴边,就请另谋高就。”
“公子?眉娘究竟做错何事令公子不快?公子竟是要赶眉娘走么?”眉娘的追问中,已带了哭腔。
云来客栈光线暗淡,夜深人静,客栈小二给她们几人开了门便回房睡去了。
楼梯咚咚的脚步声,让人心烦意燥。南玉调压低声音:“若我不出手你是不是就准备提着鞭子就去救人?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吧——要自作主张就给我走人!”
“公子——眉娘于这世上本是孤身一人,如今复得亲人,眼见其受辱岂能袖手旁观?”
已到房门前,南玉调回头道:“你知道你要救的是什么人,你却不考虑你将得罪的会是什么人,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会牵连多少无辜命你又想过吗?又或者说……”南玉调顿了一下,“在你眼中,会自私自利只考虑自身利益的人只有我南玉调?”说着推门而入,一手便将眉娘关在了门外。
眉娘隔着门板小声抽噎:“不是……不是这样的,公子……”
南玉调的眉头皱了皱,想了想又拉开门,目光俯视而下:“别给我跪这,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不待见你呢。”说完也不等眉娘回应,“啪”地又把门关上。
门外,眉娘的眼泪唰唰往下掉,倾城过去扶起她,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拥住。
门内,南玉调低着头在门上靠了一会,然后烦躁地一把抓散头发,使劲地揉。
累,往往由内至外地沿着神经线路蔓延,不可阻挡地侵略了四肢百骸。南玉调走到床边,两三下踢掉鞋子,拉着腰带就往床上倒下去……
“啊!唔……”尖叫刚出嗓子嘴就被捂住了。妖孽那厮如兰玉指漂亮地贴着南玉调的脸上,仿佛随时就能一手捏碎这倒霉孩子的脑袋。
“苇……禛?”好不容易等到苇禛松开手,南玉调忙不迭大口呼吸,半天才喘过气来,盯着眼前大敞领口,穿一身粉粉嫩嫩小桃花的妖孽哭笑不得,“苇禛呐——您走错房间了吧……”
苇禛撑着头,占据着大半张床好整以暇地看着南玉调:“不是说了,今夜本要一宠良宵么?”说着,伸长脖子往南玉调耳朵里吹口气,“还是说,你以为去仙飘飘楼里灌本几杯小酒就想敷衍了事,嗯?”
南玉调被苇禛那口气吹得浑身发毛,使劲掏掏耳朵又搓搓双臂,突然很想冲出去看眉娘是不是还跪在外边。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挣扎着坐起来,好不无奈:“我说苇禛,你就别玩我了行不?”
“玩?小东西你可没良心,自从你飞天而去,本可是日夜挂念着你呢。”苇禛说着就将南玉调的手握在手中把玩。
南玉调翻个白眼望着床顶:“哎——您行行好吧,你都整我这么多天了,就让我睡个安稳觉吧。”
苇禛“呵呵”地笑:“呀,此话何解?”
南玉调看着苇禛漂亮的手指纠缠着自己那几堪称嫩葱的宝贝指头也不在意,叹了口气:“你又不是真的好男色,你不就不服气当年我从你那跑了嘛?大不了你明天接着差遣我,但你今晚就让我好好睡个觉行吧?”
苇禛狭长的眼角轻轻一抬,仿佛对南玉调的话充耳不闻,还举起南玉调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赞叹道:“本倒不知道小东西的手,何时竟变得如此细幼嫩滑了?”
南玉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这才注意到,苇禛的手虽长得漂亮,只是因为常年习武指腹和掌中都长着一层茧。就这么,心沉了一下,仿若那段刀光剑影的日子又浮现眼前。眼皮不觉越发沉重,南玉调干脆侧身躺了下去,反手握住苇禛的手,摁了摁上面的茧,许久才缓缓道:“有时我会想,如果那时我没有逃,留在你的身边,我又会经历些什么呢?”
抬头,意外不见了苇禛的笑,他邪魅的凤眼,原来洗净了玩世不恭和冰冷,也会有如此平和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让南玉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放心地瞌上眼睛,轻声道:“其实呢,我的手上也长过一层厚厚的茧。你逼我练功那时还不算什么,后来杂七杂八学过些刀法,武功是没学成啦,手掌倒是磨破了一层皮,然后又被抓去当伙头军,每天劈柴端锅……当然比起骑马,这些都不算什么,哎~那疯马一癫起来,缰绳勒得我手都快断了……”
声音弱下去,苇禛摊开南玉调的手掌,上面光滑柔软如同女子的手,便问:“然后呢?”
“然后?唔……然后,我让人配了一盆药水把手在滚烫的药水了泡了大半天,然后拿刀把那层茧给削掉了。”
“削掉了?”苇禛一愣。
“是啊……削掉了,血淋淋的,几个月都不能用手。但是,”南玉调睁开眼,“削掉从前,我就可以重新过新的生活。”
苇禛的眉,微微蹙着,他看着南玉调,目光里全是陌生。
南玉调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好困——我要睡了。”
静默的空间,淡淡荒凉的氛围。
良久,苇禛也躺下去,捉起南玉调一咎头发绕在指间把玩:“那个晚上,你唱的是什么?”
南玉调脸一抽:“那个晚上?哪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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