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薛姨妈的意思,自然是速速避往南边的好,但此去必要路过金陵,又恰逢年节,哪里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因少不得在金陵暂且停留。
因码头上人群甚众,薛姨妈便命船家暂缓靠岸,免得自己跟宝钗露面于人前。谁想这一等便是将近一个时辰,薛蟠几乎要忍不住跳脚,又抱怨下人无用:“一竿子人都是光吃饭不干活的。昨儿凌晨便打发人轻舟疾行去送消息,怎的他们接到消息也不知道来接?累得妈跟妹妹上不了岸。”
薛姨妈也不恼,闲闲说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不如回头叫厨下人给你熬碗绿豆汤?”
薛蟠早已怕了拣豆子的活计,赶紧朝薛姨妈讨饶:“我不过随口一说,妈很不必麻烦,况且这大冬天的,哪里就有火气了?”
薛姨妈只笑笑不做声,倒是宝钗分解道:“哥哥却是埋怨错人了。你瞧那东北角上的车马,看着眼熟得很,应该就是咱们家的。只是如今不比从前了,他们便是来了,也只能在边上候着,哪里能包了场让我们先行呢。”
薛蟠闻言便不说话了,他第一反应其实是想下海口问何人敢小瞧自家,可刚被薛姨妈的豆子大法吓着了的薛蟠下意识得自我克制了一下,然后便想到了这两年独自支撑门户的种种,不得不承认妹妹说的是事实。
一时间兄妹二人都有些沉默。
作为曾经的平民阶级,去哪里办个事都得排队不说,还常常被/队,薛姨妈并没有对这对兄妹的忧伤失落产生共鸣,但她好歹也知道不能表现得毫不在乎,只得顿了顿,岔开话题:“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咱们靠岸吧。”
薛家大船缓缓靠岸,岸上久候多时的薛家下仆赶紧抬轿过来接了薛姨妈和宝钗,薛蟠指挥众人将行李搬到车上,才打马领了众人向薛府而去。
一家子暂且囫囵安顿了,翌日薛姨妈领了宝钗打点年节事宜,又打发薛蟠去族长家里报信问安。
薛父这一支乃是紫微舍人嫡脉,自来是领着族长衔的,但当日薛父意外辞世时薛蟠年仅八岁,又素有顽劣之名,实在不堪大任,才不得不暂时让出族长之位。
依着当时来说,与薛父关系最近的除了薛蟠,便是薛父的亲弟,薛蟠的二叔,当日也正是他闹得最凶。薛姨妈因想着若是将族长一位让与他,只怕再想要回来却是不能够的了,便权衡着推举了薛蟠的三叔公。这位三叔公是紫微舍人的老来子,故而虽然年岁不大,辈分却最高,选他也说得过去;且他毕竟隔了房,与嫡长二字相去甚远,将来要回族长之位也容易些,便是一时要不回来,待他年长故去,总得选立新族长,但是薛蟠以嫡支血脉的身份,总是容易当选。
薛蟠去了半日,回来与薛姨妈复命,只说三叔公热情留他吃了午饭,并无甚大事。薛姨妈也不理论,她不过看着对方又是族长又是长辈,打发薛蟠去报备一声而已。
倒是宝钗候母兄二人说完了话,方才细细问薛蟠席间所见所闻,薛蟠不厌其烦一一细说了,待薛蟠说到“三叔公问咱们这番是小住还是定居”,宝钗接口问道:“哥哥必是说小住,那族长又说什么?”
薛蟠挠了挠头:“我说小住,他就问我年货可置齐了没,若是时间紧来不及,缺什么尽管问他要,怎么了?”
宝钗看着不明所以的哥哥,又转过头去看薛姨妈,却见母亲神色平静,并不开口,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肯说话了。
薛蟠停了一会,又问薛姨妈:“妈,那我下午要去二叔家拜见吗?”
薛姨妈冷笑道:“我这做大嫂的回来了,论理便该他先上门来见,他若是当没这回事,你又去做什么?”
——当年薛老爷辞世,留下偌大家业,偏偏膝下只有薛蟠一个幼子,金陵族人自然有些想法,一时说薛蟠还小,怕是养不大,一时又说薛姨妈年轻怕守不住,薛姨妈刚刚失了丈夫,哪里受得这般言语,又因自己有两门好亲,跟族里很是闹了一场,其中就数二房最甚。
薛蟠在船上枯坐了近二十日,早觉得闷得慌,见下午无事,便说自己亲去置办年货,其实不过为了到外头玩耍一番。
薛姨妈心知肚明,也不禁止,点头应了。
到底薛蟠乖觉,临出门前主动保证:“妈放心,大丈夫一言九鼎那,哪些不该进的地方我绝对不去。”
薛姨妈一笑了之,到底还是欣慰不少,毕竟一番功夫没有白费,薛蟠虽然不怎么能干不怎么上进,但到底也能做到不惹祸不败家,足以。
下半晌的时候,薛二太太到底还是上面来看望薛姨妈了。久别重逢的妯娌亲亲热热地寒暄了一刻,薛姨妈便叫宝钗来给薛二婶行礼。
薛二婶候得宝钗行完全礼,才扶起宝钗拉着她的手叹道:“可怜我这大侄女命不好,从小没了爹不说,说要去选秀,明明这般品貌,怎么偏就没当上皇妃呢?”说着又洒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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