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知道你没有过那份心思，甚至还可能怨过哀家。但也正是因为你没这份心思，哀家才选了你：你自己没有野心，家世也是平平，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也没有太大的硬伤，不会让皇上留下污名。你也够聪明，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因着你这份聪明，哀家才不担心你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惹怒皇上、祸及自身。”
我低着头，听着这番话语，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市场上被人几次三番挑选过后雀屏中选的货品，心中一片木然。
“小琴，哀家今日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在跟你讲道理，抑或是求你什么。哀家只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在中的日子过得可舒坦？以你的出身，在外又没有可以帮衬的外家，究竟是凭什么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自己的孩子，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苦笑一声，自然不是因为我机智过人或是洪福齐天……
刚想起身谢恩，却被她截住了话头：“这些年，你把小四留在哀家身边，虽然有你自己的私心，倒底给哀家这慈宁添了不少生气和欢笑。为这个，哀家替你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她摇摇头，看着我，语重心长，“小四是个好孩子，唯独心事过重了些，生在帝王之家能够早慧固然是好，只是到底少了些少年人的真趣，日后你亦要好好开导他。”
我点点头，默然不语，她却忽地自嘲一笑：“你瞧我这老糊涂，小四是你的亲儿子，你自然会好好待他。”
“哀家喜欢你，皇上也喜欢你，连我那苦命的儿媳也是，可并非中所有人都喜欢你，嫉恨着你的人车载斗量，数也数不清。”轻轻咳嗽两声，看着我的那一双已经浑浊黯淡的眼睛里透出的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皇上，还有小四，他们两个是哀家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两个人，现在哀家把他们两个都托付给你。将来有一天，哀家走了，你要替哀家给皇上一个倾诉的地方，一个累了的时候可以歇一歇的避风港。这些年哀家替皇上护着你，可哀家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得学会替皇上、也替你的孩子们护好你自己个儿，明白吗？”
明明该是一场再随意不过的闲话，为何我却觉得像是……
“臣妾何德何能，蒙太皇太后青睐至此……”
枯枝一样的手不知何时握上了我的，那双浑浊黯淡的老眼忽地放出诡谲的光来，让人生出怖意：“答……咳咳……答应我！”
我一时被她略显狂热的态度给震住了，看着她的眼睛怔怔点了点头。
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挺直的身子缓缓瘫软到床榻上，随着紧握着我的手松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哀家有些累了，跪安吧。”
我抿紧这嘴唇，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只觉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悲是悯。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个礼，终是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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