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我也不想搭理别人,不过咱不说话,也不代表别人的话就不往耳朵里冒是吧,我就腻味的听前面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府里出来的丫头们在一边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的,我都困啊,你说,这天干什么不好,非得遭这个罪,可我都排着挺靠前的了,站起身走吧,这事我也干不出来,觉得亏的慌。
我也知道自己就是子浮躁,所以,就当是来磨练磨练子的吧。
眼瞧着再有三四百米就好轮到我了,这时,顺着风儿却传来了个让我心下一颤的消息。
一个妮子说了,听说,陆府的大小姐得了不知什么怪病,遣散了满院子的人,都不让进呢。
我脑袋忽然像是被一个大锤砸过了似的,一下子空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后面排队的拍拍我,示意我往前串串。我用足了全身的力,瞪了那妮子一眼,她一惊,一下歪那去了。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说话的那群人里,我鼓着眼从牙缝里问,“谁说的陆家小姐怎么了?”
让我这么一冲撞,几个人登时也一愣,也没人回答我的话,“说,刚才是哪个说的,给我再说一遍。”还是乌鸦一样的静默,我恼了,实在是忍不住,就薅起其中一个,“你指给我看,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那十七八岁的小丫儿抖擞着用手点了点旁边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我扔下她,奔了那人去,她慌得想要往外跑,却让我一个箭步逮着了。看她那样子,恐怕我就是一凶神恶煞吧,都这时候了,谁顾得了那么多?
彻雪,在我这儿比谁都重!我真想这么喊出来,咦不对啊…我…这不又多管闲事了…正神游物外呢,手里那妮子吓哭了,还是嚎啕的,周围人都在私底下指指点点的,我也不屑,都是没本事的穷鬼,要想出头,早点站出来啊。
“我…我是听我一妹妹说的,说是陆小姐最近一直告病在家,他们家主子请了好些次呢,都没露面,想必是真病了…”
本来都有点浇灭的火苗呼啦一下子又上来了,最近一直?看来是挺长时间了…不行,我心里担忧的紧,我一定的去看看她,见着她了,我心才能定,不然这样,我准的让自己难受死。
抛下那姑娘我转头就走,刚迈出几步,耳边上呜呜咽咽的声就传了过来,我转回身,那几个人又一下子停住了,也不哭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
我心一软,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扔给他们,然后就跑了。
哪?金星陆府!
我本打算从正门走,在门卫那泡了半天,说是要求见陆家长女,最后连妍溪郡主都搬了出来,那俩人也没让我进,说是不在。
他们越这么说,我心里越着急,这人到底是怎么了,是真不在?还是真病了?什么病?为什么遣散了侍候的丫头?莲香和重紫呢?
我又转回去说要找她俩,侍卫相视一看,摇头说,姑娘,她们两个真不在。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可能,按着她俩的子,不论是什么症状,打死都不会离开彻雪半步的,可看那侍卫的样子,似乎真的是不在府上。
难道彻雪不在——脑子里忽冷想起了那几个妮子说的,都遣散了,会不会是……
叹口气,我这心啊,终究还是放不下,怎么办,老办法,爬墙。
我记得彻雪住在北面…于是在路边喊了个车子,我让车夫慢悠悠的带我一直溜到北院墙那,看好了地方,给了钱,让他在这里呆上一个时辰。
一转身,我就猫腰进了院子。
果然是金星陆府,上次来我就发现了,这陆府上上下下,侍卫的数量用手指头都能扒拉出来,基本上都在各个门前站岗了,还真是…牛啊。
什么叫派头,这才叫派头,大府院!
不过我转了好几个院才找到正路,一路索着往前走,时不时的还得避开那些丫头小厮们。
好半天呢,能有一盏,哦不,两盏茶的功夫,我才寻到了落雪院。
我在躲门口没进去,打眼儿一扫,真是空空荡荡,平时虽然人少点,但重紫、莲香、晴空、宁纹她们几个在,还有些人烟气儿。我打探半天,壮起胆子偷偷的进了去,大不了被彻雪发现——无所谓的,就当找她来玩。
这么想着,心里也舒坦了,也匿去了踪迹,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待走到彻雪主院的荷塘时,远远的瞧着有个黑发小男孩站在那里——也瞧着我。这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那么奇怪,身上似乎还发着金光。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着,一直到我走到他身边,我停下脚,打量着,他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头发梳成总角,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男童式样长衣,圆乎乎的包子脸,咦?和徐睿不同,他的脸上没那么多…徐睿那才是一大包子——
细皮嫩的,皮肤白净白净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身上一副金光灿灿的,我一想,坏了,没听说王上有这么大一位皇子啊?虽然急着看看彻雪是不是在那,但这么一人物在这儿,还得先给这个打发走。正考虑怎么搭话呢,便瞧见他手中拿着两个凉枕。
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都有点害羞…“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忍不住问他。
他看了看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枕头,道,“我在想哪个是真正的玉梦石枕。”多老实的回答啊,恩,这孩子就是有点木讷。
我凑到近前,仔细的研究了一番,这的确是我没见过的宝贝,按他这么说,其中有一个定是赝品,可按我这眼力,竟没看出来。
“你挺想分出来哪个是真的?”
他点头。
我搓了搓手,谄媚似的笑道,“说不定你跟我解释解释,我就能帮你区分出来。”
他连考虑都没考虑,脱口而出,“这玉梦石枕是隆德年间孟州鞋儿贾出的玩意儿,天石壁落黑花八方枕,面、底出沿,枕壁棱角处有八条竹节状突起,彤莹琉翠四喜字,开了窗。雕折枝牡丹一枝,叶瓣各有筋脉。”
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看能不能给我瞧瞧,没想到这人大方的要命,直接就扔我手上了,是扔啊!还好我反应的快,立马两下接到,比对了半天,我才肯定了左手这个看起来玉皮泛青的这个定是珍品。
“你说这是隆德年间孟州出的天石壁对吧,然后收在贾老贼手上。你瞧这个成色。”我拿了右手上的赝品给他看,“这可是老物件。光董年四月成祸兮叛乱的时候就在东兴府上大肆收罗了一批珠宝玩意儿,可他是个练武的汉子,只取了金银,剩下的玉器瓷器大多由他手下二当家的铁面师爷蔡乃辛搜罗了去,里面连前褚山重青王的小国玺,皇后的金凤簪都在里面,他怕成祸兮反悔,就连夜拆了亲人,送回了泰安老家,自己连夜赶着快马跑了,着他小弟分了六分分别差人收于广安府内,那六人各不相识,除了蔡乃辛的幺弟,再没人知晓。后来有人将此事告诉了成祸兮,他大怒之下四处寻这蔡乃辛,无果,于是擒其家人,逼着交出重青王的小国玺,可他弟弟蔡乃鹏可是个聪明人,他断了自己的舌头,顺着成祸兮的意思画了六幅画像交给他,自己却撒手不管了。成祸兮没办法,于是就遣人四处寻找,最终在蒙田境内找到一位,不过,这也是他找到的唯一一位。”我掂着手里的“赝品”对那孩子说道,“这就是那批里出来的,黑花八方枕。这玉石并非天石壁,而是当年褚山国墨琳山出的墨水玉,此玉墨中带翠,看起来很像天石壁,不过它的裂纹呈十字花样,而天石壁若经过三步手续后却可以没有裂纹,成品玉绝不会裂。你要的玉梦石枕必然是这个,他出现的比黑花八方要晚五百三十余年,所以,一定是这个错不了。”
我洋洋自得的鼻孔都要朝天了,可眼前这孩子愣是没反应,只哦了一声就抱着玉梦石枕走了,那块黑花八方就那么留在我手上。
我当时的反应很难形容,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况且我手里还有个三千多年的珍贵玩意,我都想背着它走…
我就那么木呆呆的在那站着……真是心内复杂,复杂的我都想跳这荷花塘里洗一洗,这不是做梦,有了这个宝贝,都不用说这辈子,估计我们家二十代以内吃喝嫖赌都不用愁了……
站着发白日梦,出门撞见鬼。
能有好半天我才从那亢奋的心情中缓和回来。
对,彻雪,彻雪彻雪!!!
我往她的闺房寻去,待到近前时,听见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人在里面说话,我一喜,怕是彻雪在。不过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谁?竟然在陆彻雪的闺房里,是不是,莫微寒?
我转身就要走,他在,我还来干什么?
正刚想走呢,觉得不对,莫微寒不会说话,那这人是谁?
我偷偷的溜到窗子近前,朦朦胧胧的,房间里似乎有个金晃晃的东西,原来是那个男孩!由他当着,我看不清床上的人。
但应该是彻雪吧,除了她谁还能在那里呢?
两个人在说话,彻雪的声音很微弱,我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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