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同骏吟还是没让我参加那个劳什子聚会。看着他被日头拉长的身影,我心里竟异常的……不安,仿佛这一别便是生与死。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琼瑶大娘对现代人的戕害还真是深蒂固。我自嘲一笑,闭上眼,脑袋里上万只的草泥马依旧活脱跳腾,食髓知味,不住地蹂躏我那可怜又无辜的脑细胞。
我不得不承认,虽然表面上我与同骏吟相处得非常融洽,可是我心里的那道坎却始终无法逾越——就像整整困扰我将近六年的跳高架,我只敢远远地、远远地想象它有多么的骇人,却不敢付出行动,来检验心中的那份毫无据的恐惧有多大的可信度。
我那为爱痴颠的母亲啊,你究竟有多怨恨父亲?她特地带我去办理保险,撕毁家里的存折,让我一生感念她的好,一世都恨她不得;特地在我面前表现得隐忍而悲情,教我愧疚难安,却在临行前,一番苦口婆心,彻底绝了我对感情的绮梦……
母亲,你赢了。
我确实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我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我心里的疑问沥沥汩汩,同骏吟真的是能与我互换真心的人么?他能永远守护这一段感情,并且始终如一么?我向来胆小,在母亲的告诫之后,变得更加胆小。如果我连这颗陪伴我几十年的心都失去了,我还剩下什么?
谁也无法保证,等这份新鲜劲过去之后,同骏吟还能只守着我一个人。
我,芳官,何德何能?
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子——地位卑下的戏子,烈教主的随侍男宠,同教主帐内之新贵——一个小人物还能有这么多重的身份,估计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真令人啼笑皆非。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没有那么发达的自信力,我只肯画地为牢,将自己的心加密收藏,我承认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淡定,那么从容。
说来可笑,武侠小说看多了的秦小玉,曾经一次次地白日做梦,幻想自己是某个有权有势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大侠的私生子,或者是某个顺应天命而生,传播福音的使者。可事实证明,无论我是哪一种身份地位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保守的胆小鬼,蹦达不了,嚣张不得。
也许是多年国家教育的功劳,我彻头彻尾是个顺从的小绵羊,即使是拿着面包换政权也甘之如饴。我明白自己势单力薄,从不做无谓的抵抗。深蒂固的那种服从,不知从何时开始,转化成一种习惯的逆来顺受。
同骏吟自那日出门起,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不知是否应当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没有证据,我无法劝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笔下的几位爱将怂恿同骏吟离开我。
我不是南海观世音菩萨,我没有那份悲天悯人的慈悲心,但是我始终无法责怪他们分毫——即使是一丁点的埋怨,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罪过。我很傻逼地逼自己背上乌壳,将自己定义为穷凶极恶的罪人——我那素来信奉黑白分明的良心,纯洁得令我生恨。
为什么我就不能对自己好点,为什么我不能放纵自己任一回?为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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