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女峰之变（2 / 2）

我的泪涌了出来，重重朝地面磕下头去，颤抖的声音变了调：“师父，徒儿绝没有私入帮派！”

然而师父甩袖背对着我，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理会。

任雪儿语含讥讽：“既然不是华山弟子，那我们便带走了。”说着落指如风，点了我几处要，我顿时动弹不得，但仍含泪苦苦仰望着师父，奢望他能回心转意，多看我一眼。

可是师父的背影纹丝不动，好像真的要与我恩断义绝。寒意漫过心头，我忽然万念俱灰，仍由任雪儿挟持住我。

师娘又惊又哀，想要阻拦他们却又不能阻拦，眼中泛起泪光：“云儿——”

“既然不是华山派的内务，那我金风细雨楼便管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听在耳中好似淙淙泉水流过，舒服得又像饮下一杯回味甘醇的茶。

众人齐齐回头，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个黑衣雪剑的男子，目光徐徐扫过众人，眸中似藏寒魄，厅里每个人都觉得他若有还无的看了自己一眼，心里不禁怦然一动。

他一抬手，那柄蛇形剑似被人托着一般，平稳地缓缓飞向岳不群。所有人包括岳不群的脸色都变了，这一招凭空托物，若无三十年深厚内力是使不出来的。

“在下途经落霞峰，闻山中有异响，循声寻去，竟得此物。在下眼拙，不知此物是否是二十年前金蛇郎君窃取的华山镇山之宝，不过既然出自华山，自当属于华山派，还请岳掌门笑纳。”

众人更惊，既惊他送上的这把剑，又惊他竟然还能开口说话。只听他语音落时，蛇形剑不早不晚正飞到岳不群面前，岳不群不由抬手接住，心中虽震惊不已，面上却十分平和：“多谢。”

我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慕少一步一步从容走向我：“玉，是我金风细雨楼劫的。人，却不能让你们带走。”

这熟悉而强势的气场，令李子汀微微眯了眯眼：“南思慕？”

“正是区区。”

李子汀目中腾起杀气，手缓缓按上剑柄。

南思慕突然贴近他，用极低、大概只有我听见了的声音耳语：“那批货，我已代替你送给高大人贺寿，他老人家喜欢得很。华山之地秘藏的宝物，早已被快马加鞭送出了地界。处处慢我一步，想与金风细雨楼作对？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李子汀面色大变，“唰”地欲抽出宝剑，然剑未抽出一半，南思慕已经出手，快到我都未看清如何一推一送，李子汀的剑已被压回鞘内，慕少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手指不偏不倚搭在他的命门上。

李子汀额头渗出点点细汗，死死盯着他，南思慕却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这里是华山派，我们帮派之间的恩怨，不必急着在此地解决。”

他松开李子汀，侧过身朝岳不群夫妇作了个揖：“我帮久仰华山派威名，可惜势微名薄，帮中竟未曾收过一位华山派弟子，实在遗憾。不过今日起，这份遗憾可以了了。”他一手指向我：“还望岳掌门首开先例，允准门下弟子加入我帮。”

师父淡淡看了我一眼，捻须不语。

师娘神情似乎有些伤感，只摆了摆手：“你——带她去吧。”

我的心里一抽，哑声唤道：“师娘……”

师娘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怜悯：“云儿，你大了，原也该自谋生路去了。若有空闲，记得多回来看看……”

我鼻子发酸，泪水险些又涌了出来。南思慕伸手拍开我的道，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朝师父师娘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跟着南思慕，一步几回头地走下了华山。

村落外，土道旁，几匹马轻嘶扬蹄，马上黑衣劲装男子手勒缰绳正在等我们。我抬眼一扫，没看见黑鹰，大概是护送宝物去了。

南思慕也翻身上马，对那几人说道：“你们带她先回帮里，阿离，你跟我留下打发斧头帮的宵小。”

其中一人拱手领命：“好。慕少，你多小心。”

南思慕微微颔首。此时黑夜极尽、破晓未至，朦脓不清的天光中，他墨衣肃杀、马踏浮尘，我一时不能分辨他是自暗夜中走出，还是要前往那漫天的黑暗中去。

马蹄清脆，疾驰如电，我伏在马背上，跟着其他人奔离了华山地区。前方，朝阳终于破云而出，万丈光芒瞬间照亮了苍山峰顶，勾勒出群山连绵的轮廓。

我回头，望着我永生不会忘记的华山主峰，在曙光中与我渐行渐远，忽然心痛得不能自已。我无法再多看一眼，只能含泪扬鞭，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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