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听得她大哥话中恼意,亦带着一丝关心。也不欲让她这大哥误解,便开口解释道“我确有神智,约莫两载余,杜妻x"/妒,施施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非有心欺瞒兄长,而是不欲道与兄长听,让兄长亦是难做罢了。”
这麽一点,杜方良便也了然了,虽他那嫡母没在人前表现出来,但那二姨娘还在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恨之入骨?杜子金好美人,对施施娘亲可谓是百依百顺,那嫡母背地里又使了多少y"/私手段,才折腾得二姨娘娩後数月,便驾鹤西去?这麽一来,心中怒火烟消云散,对施施打小艰辛,人前还得装疯卖傻的行径,多了几分怜意。
“又是哪里的难做?要带施施添置行头,并不是一时兴起。在他并不知晓施施是装傻之前,他也是属意要补偿与施施什麽的。他总觉得心有不安,虽说是因为不愿与这杜府有所瓜葛。但是作为大哥,他那般冷落不顾这痴傻妹子,真的就是理所当然?这两方在其心中拉锯,平日里他也就在见着了施施後才照拂其一二,但这种情况却是极少的,一来施施极少出门,而来需要施施出门的情况也不多。
等他知晓施施只是为了不卷入这内院之中的明暗纠葛,才装疯卖傻,他心底的恼怒其实只是一下子。更多的是自责与对施施的怜意,如果,之前的他不若那般冷漠,如果在这内院里施施有了他撑腰,又何必忍受众人异样眼光,下人怠慢数年?甚至寻常人家,十一二岁,便已开始打听人家,只等十三四岁便嫁去高门,然则施施,只因痴名在外,以後的夫家也不定会是在哪。他人一听这女子有疯病,又有何家会聘礼彩轿地迎娶过门?虽然他的妹子身具沈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但是谁有说的清楚,这究竟会是如珠如宝?还是小儿抱金砖於闹市的那块金砖?
杜方良便是那说到做到之人,他游走江湖,依着他机缘巧合得着的一身仁术和那几分三脚猫的功夫,倒也敛了不少银钱。至少在寻常人家看来,这是一个惊罢也不待施施答话,便去到那厅堂,将自己先前看上的那几件衣裳一股脑全搂到了这一小小的耳房,也不去理会旁里丫鬟的目瞪口呆,贵妇们的诧异连连。只见他将这几件衣服搁到那耳房的竹架上,转过身来对着同样不明就里的施施道:“施施你且在这试看着,好歹这儿也有铜镜,虽不比外里那高大爽净,但也能看清分毫”顿了顿,许是看出了施施的疑惑,又道,“你只管相信你大哥便是!自己觉得哪件不错,就将那件留下,待会儿大哥便过来给你付银钱。”施施只觉她大哥至她试完那件葱绿曲琚,便变了观感,也不知为何。但她大哥既已这般叮嘱,她也只好从善如流,憋屈在这耳房中折腾一番。
杜方良之後便走出了这处偏房,径直去到那街上寻那卖兜帽的小摊小贩,料想施施将那些衣物挨个试遍,也得费上一阵功夫,正好他能给施施寻个兜帽戴着罢。不知怎的,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不明出处,迫使他只想立马隔绝外人窥探施施的所有目光。
施施在这偏房一件一件的试穿她大哥给他挑选的衣服,这些衣服件件样式j"/巧,颜色搭配也是恰到好处,施施本身便是个衣架子,穿什麽都能穿出不同的触感,试到末了自是件件满意,只除了一件黑色长裙,边镶金线,勾勒出云纹水波,春花秋实,穿到身上也并不是说不好看,只是仿佛还是不太搭施施的气韵。施施这世的年纪本就年少,虽有一双隐然看得到沧桑的翦水双瞳,然则这般厚重的颜色覆於身上,略微撑不起那般底蕴与深沈,她仔细端详了半晌,还是想让她大哥来定夺一番。
她跑到之前挂满衣服的厅堂内,想寻着杜方良,走了几圈都没找着人,心下更为诧异,当下也有了几分焦虑之色。四处穿行,挑选衣物的,已不全是之前那几个妇人,又添了些陪那美人四处挑选的公子哥们,施施这一转悠,没找着正主,却勾来了闲货。
那阮大铖的父母知他并非读书入仕的料,但也就只这一独子,巴巴地望着他传下香火,也不致让这阮家门楣,在他这就此没落。总归得称着他们二老还在,能将这後生晚辈提携一把。而阮家几世单传也是出了名的,纵使先前的家主都是三妻四妾丫环成群,但最後往往落了地将养大的,都是独独的一g"/。
这不便早早与这阮大铖找上了强大的外戚──兵部尚书的嫡出长女,依父姓王,名思倩,r"/名思思,却是和施施亦有些谐音。话说这阮大铖拗不过父母之命,他本心里是不大待见这王思倩的,没办法,协那些个狐朋狗友隔三差五下馆子逛窑子,他的眼通心,如他被养得j"/贵刁钻的胃口般,只有美人才能通到他心里去。
这王思倩虽家室显赫,在这京都之地也是众仕林子弟争相追捧,但是不得不提一点,她那样貌实在平平。虽有那华服彩带,贵气珠宝称着,不致显得像那常年劳作的乡里村姑,但也有相应的弊端──这麽一来,她本身被这些名贵物事全然遮盖,整个就一移动的珠宝架罢。
如此一来,阮大铖与这王思倩,处的却是不温不火。那王思倩对阮大铖倒是甚为满意──阮大铖虽面相略无j"/气,神韵欠佳,但也算一表人才,加上十五六的少年郎,平白的多了几分介於青涩与成熟的独特吸力,正好就迎合了王思倩的胃口。而阮大铖却无比郁卒,他当然知晓最後他终究会娶了这王思倩,以後家中再添貌美姬妾通房也是常理,但他总觉得心底不得力,娶这麽个婆娘,娶得无非是她家的权力,但是之後便是朝夕相对,举案齐眉,他想他会把她定位在什麽地方?吉祥物?!
这王思倩要来这翠衣坊,他父母希望他能尽早定下来,两人就此结亲,遂也不得不演一番郎情妾意,虽心底不耐,面上却不显。
及他百无聊赖地随便转悠,任那王思倩一般折腾,不经意间撞上寻人的施施,眼前却是一亮,心底那些不耐烟消云散,不由庆幸还好走了这麽一遭,要不可就错过这般美人艳遇了。
作家的话:
麽麽哒~~~
☆、48孟浪
那王思倩遇着了几个体己姐妹,女人总是一种需要互相恭维的生物,几个官家小姐,互相说着不及心底的赞美之词,偏偏说者无意,听者用心。服饰挂坠腮红,几人聊得热火朝了一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只想先留住美人的脚步再说。
施施愈发疾步,间或还剜了他两眼,她实在是恨透了眼前这人,只想将他剁了喂狗,然这人也不是个识相的,反而以为美人有意,眼神更为热切了。阮大铖几步上前,一把搂住美人的腰,希望施施能驻足听他解释。
施施气愤不已,这货还故技重施!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没想到这一幕被正好去买了兜帽回来的杜方良瞧见了。杜方良见此景,认为是那阮大铖要轻薄施施,忙疾步上前将阮大铖一把推开,把施施护在身後。这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阮大铖一时不察,被一把推到柱子上,磕了一下,头有些晕眩。
杜方良气愤不已,还想上去补上两拳,却被施施拉住,道“大哥,咱们走吧!他没怎麽着妹子,只是有些鲁莽罢了!”说罢拖了他就往那结算银钱的地方走去,她是一刻也不想看见这恶心玩意了,真打得伤了,闹到官府,保不齐还有什麽麻烦。
杜方良拗不过施施,听得施施又问,“大哥你去作甚?怎地妹子出来,却不见大哥的身影?”杜方良被转移了注意,扬了扬手中的黑纱兜帽,道“我去与你寻这物事去了,哪知今日找了半晌才寻着一家,故而来得晚了,那猪头是真未对妹子上下其手?若是唐突了你,说与大哥,大哥去废了他上下猪蹄!”
施施摇摇头,却也不欲多说,他们便打包给付了那几件衣服,一道出了这翠衣坊。随後杜方良又与施施添置了些衣饰挂坠,女子妆容点彩,就这麽回了家中。
那阮大铖却是只得眼睁睁看着美人远去,心下焦虑,却无可奈何,及王思倩见着他的狼狈样,将他拉起,问他怎麽了,他支吾了过去,心底却想着要怎得去寻了那绝色生香的施施。
作家的话:
偶尔说说话咩,,,偶们也可以聊些杂七八嘛
☆、49玉石
近城门的一间小宅院里,铜镜高悬。施施轻抚雕花箱!,打那里面拿出两件首饰,一是那碧绿翡翠,如那黑夜暗行的猫眼般,雕成一枚铜钱大小的弥勒佛,用那红色丝线缠成一条j"/致的链子。男戴观音女戴佛,杜方良便给她置办了这物事,虽那翠色也算不上上好,却也是难得的老坑种了。
另一件是那雕成j"/微梨花模样的耳坠,虽东西不大,但看那种水颜色,却是难得的冰种白玉。不难看出这两件东西,还是花了一番功夫挑选的,虽然比她打那庙底下运出来的羊脂白玉差到哪去了,但是玉石有灵,不知怎得,她竟是看这两样还顺眼得多。可能是那飞来横财,终究还是少了点属於自己的归属感。
施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总觉得里面有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那翡翠仿佛能传来一种关於生命的气息一般,虽然微弱,但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感觉,不像是她的幻觉。而那白玉却又是另一番观感,除去那玉石本身的寒凉,里头似乎另有一番寒意。
而当她将那玉石放在水中,隔着那一方水帘去感受时,能觉得那种特殊的感觉虽有减弱,却实实在在依旧存在。她惊诧了。
早在搬运那羊脂白玉时,她就隐约能感受到那里头有一种厚重纯粹的气息,当然比之这两样首饰要宏大不少。当时因事从紧急,她亦未曾在意,只当是错觉。且当时她搬运的也只有一种玉石,便无甚差别,也没放心上,这次大哥给她置办的首饰,她综是发现了不同。
施施也不懂这究竟是为何,前世她分明记得,那些不管多麽贵重或是廉价的玉石,在她手底下,感觉都是大同小异的清凉。或许因那雕工的差异,或是打磨的j"/细不同会有不同的质感,但总不是当下这般那?!
施施心底疑惑,但也不好与他人将说,虽她与那大哥亲厚,但这她自己也不确信的事,连她重活一世一般,说出来不就是怪力乱神?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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