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顽童（1 / 2）

作者有话要说：</br>有bug，故改之！<hrsize=1/>日影西斜，漫天霞光卷着彤云朵朵，向群山盘亘的天际，滚滚而去。

忙碌了一天的庄稼婆们，不是扛着锄头家去吃饭，就是出烟杆，蹲在田埂上，守着光秃秃的麦秆地，吧嗒吧嗒地着抽旱烟。唯有几个手脚慢的，还在田间埋首劳作。

沈婆子猫着腰，把最后一捆麦子扎紧，嘴里嘟囔着“可算弄完了”，将遮阳的草帽取下，呲牙咧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火红的夕阳，打在她满是沟壑的脸上。沈婆子眯着眼睛，左手拿着草帽，悠悠地扇着凉风，右手扯下搭在肩头的汗巾，抹了把汗津津的油脸。黝黑清癯的老脸上，满是疲倦，却掩不住眉宇间淡溢出来的欣喜。而这欣喜的来源，正是她身后，堆成了小山的麦堆。

三三两两的炊烟，缭绕而起，沈婆子抽抽鼻子，仿佛闻见了新米软糯香甜的味道，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沈婆子愈发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堪堪六月，日头毒辣犹似盛夏。眼下，虽说已是落日斜阳，热浪依旧灼人。沈婆子坐了一会，就受不住了。这一身的臭汗非但没有败下去，反倒是愈发的“细水长流”。布衫被汗水浸透，黏答答的贴在身上，不甚舒爽。

沈婆子汗流浃背，腹中一马平川，难受之余，目光不自觉的投到了村口的那一片树林。穿过那片树林，向东约莫三里，高耸入云的青山脚下，汇聚着一汪碧波深潭。天气炎热时，去那儿游上一圈，最是舒爽不过。

再者，这方圆几十里，仅有此处水源，不光是村里的居民，连附近的飞禽走兽也来此处饮水。若是运气好的话，打上两只野兔，架起火堆一烤，那滋味真是……

沈婆子咽了口吐沫，眼神愈发迷离的盯着村口，思绪涟漪飞絮，却在这时，叫一道浑厚的女声生生打断了。

“你个老货，坐在地上干什么哩？也不闲麦秆儿扎得慌？”

沈婆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家住隔壁的老姐妹陈老妇，正背剪着双手站在田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要说这陈老妇的岁数，比沈婆子还要大上两岁，身宽体胖的，身手确是比沈婆子还要矫健几分。

沈婆子满不在乎的扬了扬汗巾，“闲什么？瞅着小山似地粮食，我欢喜还不及哩！你瞧着吧，等我把粮食拾捣完了收进库里，再将这麦秆儿一烧！嘿嘿，又是一年的好收成！”说罢，沈婆子身子一拧，侧躺在地，支着胳膊，面朝陈老妇挤眉弄眼，模样好不惬意。

陈老妇瞅着老伙计洋洋得意的架势，不由失笑，“我瞧什么？村里谁不知道你沈安之，跟地里长出来似地，最会料理庄稼。”

沈婆子自傲一身本事，倒也不谦虚，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叫板道：“什么叫地里长出来的，你怎么不说我是神农转世？”

“呸，你这老货好厚的脸皮，夸你两句，还蹬鼻子上脸了？”陈老妇失声笑骂。见老伙计还赖在地里不起来，陈老妇只当沈婆子玩心顿起，不由吐槽道：“赶紧起来吧，还当自己是年轻大姑娘呢？小心着了地气，受凉生寒，到时候有的你好受！”

“受什么凉？十几年的庄稼婆子了，哪有那么娇贵？”沈婆子更加不在乎的摆摆手，只是，这个姿势实在别扭，没一会儿，手肘就叫硬邦邦的田地咯的生疼。沈婆子本来就坐不住了，索从善如流，腾地一下站起来，一面拍掉扎在身上的麦秆，一面冲陈老妇道：“不瞒你说，我还打算去村外的水池子里游上一圈哩！你去不去？”

陈老妇满脸诧异，“天都快黑了，你还要去游泳？你不饿啊？”

“饿了，就打上几只野味烤了吃呗。”沈婆子凑到陈老妇跟前，馋溜溜的说道：“昨天梁丫头就逮了一只哩，那一身的肥的哟。”

陈老妇白了她一眼，“你上她家吃去了？你怎么知道是只肥兔子？”

“我瞅见地！”沈婆子理直气壮的顶回去，末了一脸奸笑的了陈老妇圆鼓鼓的大肚子，“陈胖子，你就莫要跟我装啦，我就不信你不馋那兔子！”

陈老妇拍掉沈婆子的贼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其实，昨日梁丫头拎着兔子进村时，她也看见了。好家伙，活蹦乱跳的大兔子，一身亮锃锃的灰毛。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村子四面环林，最不缺的就是山珍野味。众多美味中，陈老妇独爱野兔。只是，这野兔早前还好抓，近几年村子里好上这口人越来越多，林子里的野兔如临大敌，行踪愈发机警隐秘。开春到现在，陈老妇也就吃上五回，这还是闺女拎着大孙女，祖孙三代齐刷上阵，围追堵截了半日，才辛苦逮到的。

陈老妇心知野兔难得，瘪瘪嘴道：“梁丫头抓野兔是要给她家小相公补身子，她在林子里转悠了一日才得一只，你现在去抓，不是我瞧不上你，估计等到明天天亮，你连毛都不到！”

沈婆子也知这是事实，嘴上却逞能，不依不饶的又要辩上一辩。陈老妇闲她鼓噪，不耐烦的移开视线，正巧瞥见，董晟文赶着牛车，向她们驶来。陈老妇赶忙抬高声调，意图压过沈婆子絮絮叨叨的争辩。

陈老妇冲着董晟文喊道：“小董，还没家去吃饭啊？”

董晟文慢悠悠的赶着牛车，待到了二人跟前，方慢条斯理的回话，“刚将麦子送到麦场，想着沈大娘家的麦子还没送去，就顺道回来帮忙哩。”

沈婆子一听这个，顾不得纠缠陈老妇，两步走到董晟文跟前，一双熊手落在董晟文的肩膀上，眉开眼笑的说道：“好丫头，大娘算是没白疼你！你晒完麦子，前去湖边寻我们，大娘逮只兔子犒劳犒劳你！”

“什么我们！哪个答应跟你去了？”陈老妇扬声提醒。

“嘿，你这死胖子，磨磨唧唧的啰嗦什么？我跟你说，今日由不得你了，你不去我也拖着你去！”说罢，沈婆子拽着陈老妇的胳膊，拔腿就跑。

陈老妇被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她稳住身形，扭头一看，距董晟文已经一丈有余。陈老妇无奈，只得边跑边喊：“小董，你一会去趟我家，跟你叔说一声，我不回家吃饭了！嘿，你这老货跑慢些啊！我这双鞋不跟脚！”

董晟文好似习以为常，一脸淡笑的目送二老渐行渐远，随后，撸了撸袖子，下地干活。

董晟文手脚利落，几个来回，就将成山的麦堆移到了牛车上。长鞭一仰，脆响过后，牛车慢悠悠地朝麦场，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