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管家一事虽然疑点重重,但是他的恩情她必须得报,而且他会教自己上能,就目前来讲是真,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云白还有自己,她需要变强,所以当下他必须听从云管家之言。关于学习篆体一事,郑莞自知莫王欢是不会教自己了,她也只有去请教云袖,如果要自己去索篆体的写法,一个月肯定不够。
次日,郑莞去找了云袖,见他脸色苍白,却十分有神,想来身体是没什么大碍。她说明了来意,那个清秀的少年依旧坐在昨日的位置,只淡淡一笑,道了一声:“好。”
云袖年纪不大,却博古通今,他首先说起文字分类,文字演化一般从甲骨文、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前三乃是象形文字,尤以甲骨为重,大小篆已经具备基本的文字骨架。隶书用笔画符号破坏了象形字的结腹,成为不象形的象形字,其后字体乃只文字的书写风格不同,大致不用学习也可辩论。甲骨文之前还存些文字,虽然简单,于今来说也是不易解读,但对于文字的兴起却是至关重要,因其文字构造连带甲骨文可统称为六书体。篆体乃是缘起十二国时代,当时各国混乱,所用篆体大多不一,后来禾朝一统天下,也统一文字,集各家长短,方成章法、形貌得体的大篆,在禾朝统治的三千年大篆慢慢演变为小篆,禾朝之后便是当今秦朝,立国之初,秦皇因篆体笔画复杂,形式奇古,而且可以随意添加曲折,便大兴简化文字,渐而有了严谨的结构、笔画,演变成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篆体是大、小篆的统称,大篆基本是在禾朝前期使用,而小篆是在禾朝中后期以及秦朝前期文字过渡时期使用。小篆是由大篆省改、简化而来,在形体笔画均已省简。
大致说了文字演变的情况,云袖最后问道:“大篆、小篆其实两者可以相推,不知你要先学哪种?”
郑莞猜疑不定,她也不知云管家所写的是哪种篆体,小篆既是由大篆演化而来,定是比大篆更加完善,云袖又称两处字体可以相推,想到此处,她便知道了答案,道:“就先学小篆吧。”
云袖听言提笔,正欲写下些什么。
郑莞想起他那俊逸、沉稳的字迹,道:“你的字写得可真好看,我何时才能写得像你一样呢?你练了多久?”
云袖执笔在手,却未动分毫,他转过头来,淡淡一笑,从容宁静、高雅脱尘,又让郑莞想起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当下又问:“是否有句诗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云袖虽无惊世之貌,但举止之间气度不凡,谦傲兼具,此刻他低头挥毫,笔下篆字连绵而出,他边写边道:“语出《诗经·卫风·淇奥》。”
郑莞一听,奥字有双音,绿竹园口那木牌所写的她原本以为的“淇奥ào”却原来是他现在所说的“淇奥yù”,正想着,耳边又听到云袖吟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郑莞扬着去看他身后满园绿意的修竹,在这寒冬里丝毫不减其本色,梅令人高,兰令人幽,菊令人野,竹令人韵,而云袖给人的恰恰也是这种韵味。她轻轻一笑,回眸去看从容挥毫的云袖,那不正是偏偏少年郎,猗猗竹公子。
他写完那首淇奥,便以此给郑莞讲解篆体演变成现今简体的过程,他说话条理清晰、重点显著,讲解得头头是道,恐怕就是学堂里的夫子也比不上他,这让她忽然想起他曾说的那句“平日无事,便只捧书研究”,这里面的辛酸恐怕也没有人能比得,这些年的清孤,或许就只有书才只伴着他。
郑莞想到此处的时候,脸上露出些凝重,带着一丝同情,而云袖此刻却停下的讲解,走到一旁的躺椅上,执起一旁的《治国策》,道了一句:“书中自有那黄金屋。”
此话倒像是回应她心中所想,说他以书为乐,可郑莞在他凝在书上却有些空虚的目光中还是发现了一丝落寞,那是个骄傲的少年,决计不会被人知道心中的伤悲。
他独自坐回躺椅,也像是对郑莞中途开小差的不满,郑莞正觉得有些尴尬,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勉强扯起一道笑容看向他。
他抬手指天,却不说话。
郑莞见日已当空,或许他停下来是因为该吃午饭。她回去自是有刘妈做好的饭在等她,却不知他的饭是如何解决的,便问道:“你呢?”
他专注在书,未抬一眼,答道:“自己做。”
随后,郑莞起身告辞,回了沉香园。
进了园子后,就听见云白的哭声,她的心猛沉了一下,急忙跑进屋内,见刘妈坐在床檐上,正抱着云白怎么哄也停不下哭声。
郑莞走近,首先接过云白,随后瞥见刘妈膝盖上正一片深色,郑莞对血色敏感,闻出了血气,她微一皱眉,关切地道:“刘妈,你的腿怎么了?”
刘妈脸色有些发白,道:“我把小少爷哄睡着后就做饭了,在厨房听到小少爷的哭声,就急忙跑来摔了一跤。”
“现在感觉怎样,腿能动吗?”
刘妈道:“没事,就擦破点皮”,正说着,就想站起来,屁股刚一挪开,便跌坐到了床上,额上冷汗直冒。
郑莞将云白交到刘妈手中,道:“我去叫钱大夫吧。”
刘妈嘴上依旧说着:“不用,休息下就好了。”话还未完,郑莞早已经出了房门。
钱大夫来看过刘妈的腿伤之后,虽说不严重,但是伤到了骨头,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刘妈挣扎着要起来,还说着自己没事,被郑莞一眼给顶了回去,便气馁般垂下了头,低声无气道:“莞儿,对不起,还要你来照顾我。”
郑莞瞪了她一眼,将云白放到她手里,好声安慰道:“我可只照顾你几天,你可要照顾我们姐弟好长一段时间的。”
刘妈听言,脸色的愧疚之色稍微好些,郑莞又道:“饭还没好吧,我去做。”
刘妈一听,立马着急了起来,道:“糟了,我出来的时候可没将灶里的火灭了,不知……”
“放心吧,外边也闻着什么焦味,估计火自己熄了。”
“莞儿,真对不起,我只做了饭,菜还没烧,估计大厨房也没有饭了……”
“我自己去做就可以了,以前在家经常帮娘亲的忙,也会一点。”
郑莞来了厨房,灶内的火只余下片火红,没了气焰,重新加了些干枝碎叶,小火苗便窜了起来。灶上的菜已经洗净切好,刘妈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入锅了。郑莞以前经常帮娘亲做活,菜烧出来能吃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难,不过味道就不知会如何。
好不容易整了两个菜出来,只一个青菜、一个萝卜,自己品尝了一番,也还不错。便自己先吃了点,后端到刘妈房里,接过云白,给刘妈腾出手来吃饭。
刘妈吃着还夸了郑莞好几句。刘妈吃完,郑莞便去收拾厨房,等着回来的时候,看天色也不是很早了,便准备去绿竹园。但云白在刘妈那儿却一直哭闹着,郑莞一接过来就不哭了。
刘妈叹口气道:“小少爷会认人了呢?”然后又瞅了一眼郑莞,试探地道:“莞儿,你能不去云袖那儿么?”
郑莞早先和刘妈说过这一个月要在云袖那儿学字,刘妈虽没说什么,但对于云袖那克人的传闻还是有点担忧。郑莞既知刘妈是担忧自己,也不去理会他那顽固的思想,只道:“刘妈,我不在乎外人怎么看的,云袖少爷是个正直的人。”
刘妈心中虽然未将郑莞列入小姐的范围,但是平时对她还是挺恭敬的,此刻见郑莞坚持,也没什么好说的。
郑莞将云白哄睡着了之后,便将他交给刘妈,去了绿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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