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彻夜难眠。
纪燃望着窗外,眼神忧郁,刚才他做梦了,那是一个关于车祸的噩梦。
在他的记忆中家庭是和睦的,并且在他生活的家中一直是这样的,幸福美满大致就是那个样子。
高一升高二期末考试的那天,如同往常一样,纪燃上完课在学校门口等着父母来接他。
他站在学校镀金的牌匾右侧,和路过的同学打着招呼,心中想着课堂上发生的一些事。突然听到拐弯处一阵行人的尖叫,接着就是剧烈的碰撞声,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方向盘从那边飞了过来,撞车的一方是一辆拉着蔬菜的货车。
他顺着人群小跑了两步过去,映入眼睑的是麻麻被挤压在挡风玻璃上扭曲变形的脸,或许更惨一点叫血肉模糊。
呼吸一滞之后纪燃失去了意识,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妈妈看向他这边充满绝望的眼神。
刚才睡在车里,或许是外面太多刺耳的鸣笛声才使他梦里再次出现那些画面。
纪燃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再次陷入了沉思,思索这八年来他一直都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那次车祸后,他只是受到了惊吓,不久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卧室的大床上,守在自己身边的是奶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就算他只是感冒,醒来的时候看到也是麻麻守在他身边。
他呆滞了几秒,昏厥前的画面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在浮现,放大,最后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哭不出声,流不下泪,只觉得胸腔憋着一股什么,恶心,恐惧还是什么说不清。
最后他硬是一滴泪都没流下来,沉静了几分钟,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他醒来爸爸和妈妈都不在身边的事实,他们已经不在了,这是他自己下的结论。
十七岁的纪燃,那几秒内,他的心智被他自己强迫着去接受这件事。
但是奶奶告诉他爸爸只是皮外擦伤,只是妈妈受伤严重,现在在重症监护,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
终究他还是个孩子,听到奶奶的话,他终于哭了出来。
最后终于情绪稳定了下来,只是那个时候妈妈重症已经转移到了国外,正值暑假,他待在家里坐立不安想去看望一下远在美国的妈妈。
在他的再三恳求下,爸爸给他发了妈妈在国外治疗的近况,她躺靠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对着镜头笑着。
爸爸告诉他妈妈神经受到了创伤,如今她谁都不认识,需要长期治疗,至于多久谁也说不清楚,短则几个月长则是几年,几十年或者直到终老,也就在在那个时候,纪燃决定去国外读书的,
离开京城前,他认识了凌晟。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注意到他的,或许是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吧。
他没有父母,每每想到这里,纪燃就会想起自己从昏厥醒来时的绝望,他想凌晟是怎样一个人生存下去的,有那么一瞬他是佩服他的。
若说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可看他凌晟的时候,他真的能体会他那种孤独和绝望。
所以他欺负他,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顽强;而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却要维护他。
只是他没想过凌晟会喜欢他,所以他对他的好感在他说喜欢的时候全部变成了厌恶。
他没对谁好过,唯独一个凌晟却被他当成了那种感情,在纪燃的眼里,和凌晟的所有记忆都变得肮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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