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公子落难(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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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公子落难(六)

梁五的到来,这就简单的多。来弟只管着家里地里来回的挑担子,有弟只在家里烧水做饭。往田里送水的时候,悄悄把梁五拉到一边去:“今天晚上在家里住。”

是夜月沉如水银泻地,洒入千家万户院中。来帮忙的表哥梁五还带来一个让来弟有弟吃惊的消息。

似水流地的月色中,可以看到来弟和有弟都吃惊。来弟惊愕后有一丝悲哀,有弟则是担心和担忧。

梁五觉得招架不住。来弟瞳瞳黑眸,最深处象是忧愁;有弟黑漆漆的眼睛里,象是水光在闪动。

“明年要是让回来探亲,明年还回来。再不济三年也可以回来一次。”梁五故作轻松:“我走了,你们有时候去看看俺爹。”

将军金戈铁马,血横飞处,来弟这样想想,再看梁五更象是愣头愣脑袋。大字都不识几个就知道打架的人去打仗?来弟责怪自己,是我造成这个局面。而梁五,这就横下一条心要离开。

来弟面色苍白,梁五已经决定,有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是吸吸鼻子泪汪汪:“当兵又苦又累,你别去。”

一个木雕石刻坐着,两个木雕石刻坐着,第三个不时用袖子在眼睛上擦一下,再吸鼻子。来弟觉得浑身血都仿佛凝固,恨不能把梁五拖到院中痛揍几下。她颓然地不敢看身边的人,梁五心中恨我,有弟也会恨我。

求亲不成远走投军,来弟原本想与梁五再好好说说的心情,变成尖锐的棘刺,深深扎在她手里。

手上不留指甲,也紧藏在掌心里肆虐着自己。紧紧盯着院中明亮月光的一点,来弟这一动不动的姿势,让梁五看着害怕。

“还回来。”梁五酸涩又生硬地这样说,觉得自己四肢百骸,象是不再灵活,就是舌头说话,都有棱有角起来。

话说过,梁五站起来,用力有些过猛,又停了一停,象是候着来弟会不会说什么。来弟咬着牙,指甲按在手心中,心思只想着,手中应该有几个红印子。只觉得头也僵心思也僵,只有如水月色在院中扑洒一片。

轻轻一声门响,来弟迷茫回过身来,有弟对着她有些害怕地看着:“姐,你怎么了?”来弟心思转为清明,恨恨地在心中道:象是我逼走他,象是我逼得他背井离乡,象是我逼得他去生死难料的地方。

“有弟,进屋去。”来弟从牙缝里迸出来这一句,大步走到梁五屋门外,叩门同时继续从牙缝里迸话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门立即开了,象是梁五就在门后等着。有弟傻呆呆地看着来弟进去门关上,有弟没有听话回屋去,反而是蹑手蹑脚一溜小跑到门前把耳朵贴过去。

“你走了,舅舅怎么办,你继母不是人,你就不要舅舅了。”来弟是伤心轻泣:“上次我和有弟去,舅舅还让稍话给你,让你没事回家去。”来弟越哭越伤心,这还算是亲戚吗?

梁五慌了手脚,来弟的眼泪滚烫地烙在他心上。梁五匆促决定去投军,流血流汗拼出来。初时是莽撞,这几天前思后想,觉得自己是对的。

这样的梁五让来弟觉得陌生而又冷意,梁五小心翼翼却是不打算回头:“俺爹,你帮忙多照看。等俺回来,俺回来,”梁五突然露出笑容,笑的很是稚气:“俺好好谢你。”

来弟失声痛哭:“我托了王媒婆,让她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你嫌你后母不是人,在这屋子里成亲住着。你……”来弟没有看到梁五面上一下子怒火中烧,只是说她自己的:“战场上不是好去的。”

口只觉得堵得慌的梁五,目光也转为黯沉。他是火爆子爽快的人,对着来弟呜呜,梁五抓住来弟的手打开门把她拖了出去。门外是赶快闪开的有弟,急忙笑嘻嘻:“说的咋样?”

“让你姐回屋哭去,”梁五对上有弟,就笑逐颜开。一时心乱如麻的来弟,擦干净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泪水,再抬起头来,声音里是清凛:“你哪天走?”

这突然的一个转变让梁五看愣了神,来弟昂着头追问,面庞白的有些怕人。梁五倒低声下气起来,嗫嚅道:“后天吧。”

来弟嘴唇微动在算什么,这样停一下,人也没有刚才那么生气,来弟放缓声音:“不行,要走就停上十天。”说过以后,带着不容反驳的神色,走到有弟面前伸出手露出笑容:“睡觉去。”

有弟不明白,伸出手被来弟拉着往屋里走,又回头看一看梁五;梁五愣在当地,没有想起来问为什么要十天才走,只看着屋门轻轻一声响关上,梁五一自己的头,竟然不知道心里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但是来弟不愿意自己走,梁五是可以明白。想到这一点,梁五还是露出笑容回屋去,在屋里躺下来,对着屋顶看,不知道自己这样决定是对还是错。

父亲年纪大,来弟有弟能多去几次看看才好。想到父亲,梁五更要想到,就是自己不走,在这里当混混,总不能当一辈子。再说来弟不喜欢混混。

来弟喜欢什么,她自己都没想过,梁五受到拒绝,想着王媒婆说的:“这姑娘心大。”心大不就是要有身份的人,梁五会错意,以后求亲不成,不是不当官就是没有钱。

在这里苦熬着自己更煎熬,梁五再想想自己后母可怖的脸。梁五后来更喜欢来弟,就是她和有弟心肠好,不似后母坏心肠,把她的孩子往梁家里领,把梁家的孩子想着点子往外面赶,见不得他们在家里哪怕喝一口热汤水。

不甘心的一拳捶在身下的炕上,梁五还是决定去。再回来一定不让来弟小看我。再说人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好。

十天以后,古道西风中,黄菊几朵在长亭外半隐半露。来弟和有弟为梁五送行。一同去的还有几个人,都是想着军中好发财的少年。

把手中一个包袱递给梁五背着,蓝底白花的包袱里是赶做的两件棉衣和两件单衣、四双鞋,这是去裁缝铺子做的,鞋是街上买的。

看着这蓝底白花的包袱在眼光中越来越远,并且伴随着梁五不时的回头。梁五每每一回头,就看到来弟和有弟一起招手,耳边就响起来她们说的话:“外面不好,早些回来。”梁五就只把背上的包袱再背一背,只背着就可以感觉到包袱里衣服一定厚实。

西风中不见身影,来弟才拉着有弟回家去,路上有弟说话:“梁五哥说,他不在家,有人欺负就忍着,等他回来再说。”

“嗯,”来弟答应一声,心中想着答应梁五去看他父亲,梁家舅舅要是知道实情,会不会怪自己气走他的儿子。来弟在西风中叹气,也曾问过自己,可还是接受不来这门亲事。

有弟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布包:“姐,梁五哥让给你,”打开来,里面是上次没有收的那一对玉镯,下面是一些散碎银子,是梁五的积蓄。

“我最后告诉梁五哥,你把家里的钱都包到他衣服里了,让他路上好用。”有弟对着这镯子和碎银子,这样说一句。

“嗯,”来弟答应一声,收入怀中扯着有弟继续往家里走。寥寥秋风中,也有征人去远方。来弟克制自己不要想起来“可怜河边骨”,却总是想到血染沙场,来弟幽幽叹了一口气。

安家的院子里是越来越热闹,白天有不少家人来回报信,说新宅子的动工事项,有不少家人重新回来。

而更热闹的是川流不息的亲戚们,铺子里的管事们,还有一院子莺莺燕燕。安公子就长闭屋门苦读,以门栓为遮挡。

就这门栓也挡不住,屋门上传来舅家表妹的声音:“表哥,莲子汤煮好了,请表哥用一碗才是。”

安公子只能慢吞吞过去打开门,看着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汤,和这一个衣红饰翠的人儿进到屋中来。

进来就只是打量啧啧:“表哥受委屈,自表哥生下来,几曾住过这样地方。”安公子倒觉得夏夜蛙噪,秋晚虫鸣,都是有风韵。唯有亲戚们聒噪,表妹表姐们殷勤,让安公子觉得委屈。

“罗香,我在读书呢。”安公子是他一向的温和态度说一句,罗香嫣然一笑:“表哥只管自便,这屋里再简陋不过,我唤丫头来给表哥收拾收拾。”

这殷勤才让人委屈,安公子在心里这样说,负手负袖微微冷下面孔来:“罗香,打扰到我,我就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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