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君紧紧拥着苏黔,不住亲吻他的发际,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哄他入睡。他不敢说话,怕打破这份宁静,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他知道,苏黔心里很明白现在抱着他的人是谁,但是他太累了,需要一个怀抱来发泄。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放下自己的架子。
整个晚上,苏黔不停地翻身,时不时叹气,有时甚至会焦躁地坐起来。杨少君非常耐心地一次又一次用轻柔的拥抱让他平静下来,拍着他的背脊安抚他继续尝试入睡。一直折腾到凌晨六点多钟,苏黔终于不再翻身,呼吸逐渐趋于静谧。
杨少君也累极了,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哑声道:“对不起,苏黔,真的对不起……”他做错了太多,如今看着苏黔在痛苦中溺水挣扎着,竟有种感同身受的心痛。还来得及弥补么?杨少君难过地想:这绝不仅仅是同情,是的,绝不仅仅是同情!当他看到苏黔在楼上摇摆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恐慌笼罩着他!当白天看到那个人骑跨在栏杆上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办公,正如戴煜所说,他的心是麻木的,即便是那人死了,他丝毫不会为此感到难过——他见过更亲密的人在他怀里满身是血的死去,那个轻视自己生命的跳楼者与他又有何干呢?在上去救人的时候,他心里甚至还想到,如果能救下这个人,在停职期间立下一桩功劳,对他尽快恢复原职是大有裨益的。然而当那人换成了苏黔,他的大脑就成了一片浆糊,完全当机了。他不会去想白天的跳楼者究竟为什么要自杀,但是他之前的几个小时一直在回忆过去,回想着苏黔的一桩桩苦,觉得他实在不容易。
等苏黔睡着后不久,杨少君也困了。因为生怕苏黔再有异动,他是紧紧拥着苏黔入睡的,一闭上眼,他就立刻开始做梦。
他梦到自己参加任务剿匪,匪徒手里有大批走私军火,他穿着防弹衣举着防弹盾牌冒着枪林弹雨冲上去寻找隐蔽点,时不时冒头向对方击。“砰!”一个匪徒从他后方冒出来,一枪打中他的口,虽然穿着防弹衣,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碎了他的肋骨。他疼得滚到地上动弹不得,对方缓缓走到他面前,拎起自动步枪对准他的脑袋,冷笑着叩下扳机……
他梦到自己悄悄尾随毒贩,跟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对方突然停下脚步,然后数名手持棍的大汉冲进小巷围住他就打,一边打一边骂他可恶的条子。他反抗,撂倒了一名大汉,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赫赫生风的钢管落到他身上,他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击碎了一样。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流血,他看到自己正在死亡……
一幕……两幕……数不清他在梦里死了多少次,都是非常真实的画面和感受,甚至那种迷茫、无助和恐惧的情绪都那么真实,因为那些都是他曾经真正经历过或亲眼目睹过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睡的极轻的杨少君被脚步声吵醒,他警觉地睁开眼,只见苏颐和苏维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杨少君紧紧拥着苏黔的睡姿俱是一愣,苏颐一脸吃惊,苏维则很快回过神来,走上前,对杨少君轻声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杨少君小心翼翼地松开苏黔,眼看他并没有被吵醒,松了口气,跟着苏维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别墅,在别墅区的绿化带里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天才刚亮,清晨的空气很清新。杨少君以前住在嘈杂的闹市区,绿化不多,每天早上赶着上班都行色匆匆,从来没有静下心体会过清晨的美好。然而现在,自从他停职以后,自从苏黔目不能视之后,他开始注意身边的风景,才发现自己错过了那么多的美好。
苏维突然停下脚步,沉吟道:“我昨晚一直没有睡着,想了一个晚上……”
杨少君静静听着。
苏维转过身看着他:“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情,但我不能接受你和我哥在一起。”
杨少君挑眉,忽而自嘲地笑了:“以前是你哥让我离你远一点,现在是你让我离你哥远一点——我跟你们兄弟命里八字不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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