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2033年1月末的一个星期四，所有人都在为刚刚过去的新年狂欢与令人手忙脚乱，却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出现分毫错误的王室晚宴与舞会而松了一大口气，内务管理人员中级别最高的哈特-马丁森在九点钟按照惯例伺候布隆兰国王与王后用早餐，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布隆兰地位最高，最有威严的人的一个新的吩咐。

一向十分自律的要求自己与家人的布隆兰国王陛下改变了他每日都执行严格的时间表，对他宣布，“今天我们下午四点钟再用茶点。”

时间上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想到了原因的哈特点头应是，接着国王又说道：“我们有五个人，不，六个，王后，王储，柏华士亲王（克拉尔），维伊尔温殿下，小苏丹和我。”

哈特需要知道这些信息，因为这样能够让他确定有几位男士与女士会出席，以便他能将茶具与点心安排妥当——女士使用小茶杯，而男士们则会使用稍微大一些的早餐茶杯。

不过还有一个两岁的幼童——哈特有些纠结，究竟是弄点果汁准备个吸管，还是干脆去外面让人临时买个瓶过来？

他显然不能用此问题来麻烦国王，这本不是需要一个陛下会去考虑的东西，另外，国王已经将他今日的所有行程推后了一整日，这说明他非常看重从未来过凡多维亚的维伊尔温殿下——这位殿下因为身体的原因在新年并没有与王室的家人团聚，他被留在了医院接受治疗，并且在那里与医院的病人渡过了一个相当不错新年庆祝宴——这离不开王室内务人员的协助与维持秩序，因为哈特就为此不得不将原本就非常紧凑的人手再分派一些出去而头痛了许久。

哈特理解国王的做法，新年的到来意味着王室最繁忙的一个时段光临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在这里将会聚集布隆兰贵族，王室的朋友与一些在不同领域十分杰出的人士，奥德里奇三世有些担忧刚刚回归国内的维伊尔温会适应这种礼节复杂的交际，因此决定给自己的侄子格外的照顾与优待，让他在了解到一些必要的知识前，可以放松的渡过一个美好的新年。

维伊尔温在民众中极有声望，这位传闻中的平民殿下平素不喜多言，并且有些冷淡，但是布隆兰的人民却竟都令人惊讶的十分喜欢他——从医院的病人口中流露出的各种消息曾被媒体大肆报道——这位殿下极其善于拉进他与民众之间的关系，他与普通人交流完全没有任何的隔阂，甚至对于一些希望亲近他的人们有着理所当然的潇洒态度，让人们愿意发自内心的尊重他，爱戴他，给予他毫无保留的忠诚。

国王明显对于他侄子的出色表现感到满意，甚至高兴——虽然只是考虑到维伊尔温对王室生活在将来有可能会出现的一些尴尬与不适，才在宣传上刻意给他一个“平民王子”的昵称，作为在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攻击维伊尔温时应对的借口，但国王显然没有想到维伊尔温的巨大作用，他的存在无疑拉近了王室与平民的距离，让人民对王室好感飙升——新一个季度的民众支持率统计绝不仅仅是一个上升的美丽数字，这是一个值得所有布隆兰人感到由衷快乐的事实。

而在谜底揭晓的这一天，在楼下的仆役们还都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哈特就提早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将在今日，亲眼见到这位传闻中可以媲美布隆兰完美无缺的王储的，优秀的维伊尔温王子殿下。

“您需要帮助么？我可以效劳吗？”

下午的时候，正匆忙走向厨房的哈特就看见了那位俊美的青年抱着一个可爱致的小婴儿，站在一楼有些暗的走廊里——哈特能认出他绝不只是因为布隆兰最据权威的格兰德报对他的报道没有一天有过间断，那张清俊的容貌让人在观看后便很难遗忘，更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无形的东西，让他深刻的理解了他人的说辞。

此时的维伊尔温正微微蹙了眉头，看着客房门上黄铜槽里的打印名牌，他皮肤白皙得有些不易察觉的虚弱，鉴于他才刚刚出院就到了这里，这一点谁都能理解，而这一微小的动作为对方更添上了一丝隐含忧郁的高贵气质。

见识了各种各样贵族的哈特至此才相信人们那些曾经让他觉得有些荒谬的遐想——有些东西确实是跟随着血统与生俱来的，哪怕经历了各种艰苦与困难的生活，植在骨髓中的与众不同的高贵却绝对无法抹杀，这绝不仅仅是看几本无病呻吟诗集或者听几场高雅的音乐会就能获得的。

“是的，我可能有些迷路。”闻声转过视线看来的维伊尔温回答着他。

“这不奇怪，维伊尔温殿下，在这里迷路是家常便饭，”所有走廊都一模一样，全都有着毫无二致的木门和绿色威尔郡花呢地毯，“不过，您的管家没有陪在您身边么？”

“他在收拾我的行李，”维伊尔温的声线清淡，有着犹如布隆兰轻柔的海风一样令人舒适，“奥德里奇叔叔希望我在这里住几天。”

城堡里寂静无声，哈特带着维伊尔温向着国王的起居室走去，“陛下也希望能够在凡多维亚举行您的赐爵礼，到时候会邀请很多人，您知道，新年的余热还没有过去，他希望能够再热闹热闹。”

“我有听伊莎蓓尔说起，一切都听叔叔的安排。”

维伊尔温带着清淡的笑意，从容不迫，对周围华贵的布置与美的古董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者在这种肃穆的古堡中产生紧张和局促，他只是在用一种纯粹的欣赏的眼光观看着他墙壁上的装饰物和落地窗外的景色，对于第一次到达凡多维亚或多或少都会惊慌失措的人来说，这确实是太过难得的镇定与自然。

很少有人能在第一面时不对维伊尔温产生好感，他虽然人看起来有些冷淡，并且话语简洁，但却不介意与人闲话家常，他不会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言辞举止都十分得当，仿佛是一个天生的贵族，将人带到目的地时，就连习惯于谨言慎行的哈特也觉得这一路十分愉快，“今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这里的人都很乐于效劳，祝您与小殿下愉快。”

“非常感谢你，”维伊尔温道，“我也预感我和苏丹在这里会过得非常愉快。”

哈特弯下腰，向这位敲响了国王房门的殿下行礼。

维伊尔温刚刚听见允许进入的声音打开房门，就见到在落地窗下，围着铺有繁杂碎花桌布小圆桌坐着的其中一个人笑着站起了身。

“欢迎伟大的维伊尔温殿下，”克拉尔左手向外伸展，做出了一个动作优美的弧度，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轻轻的搭在了心脏处，微微弯下腰，“您的壮举已经传遍了布隆兰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为您勇斗恶势力的智慧与勇气由衷的感到骄傲与嫉妒。”

维伊尔温顿了一下，微微挑起了眉，他用没有抱着苏丹的那只手小幅度的向上平举，微笑道：“感谢您的赞扬，克拉尔殿下，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脑力运动，能获得您的认同我十分荣幸。”

“哦，维伊，我觉得我可能爱上你了，这种说法实在很动听。”

“当然，克拉尔，我丝毫不介意你的爱慕，哪怕你是我的堂兄，鉴于以后的生活前景，我相信你的这一感情会很难磨灭。”

克拉尔大笑了起来，他笑倒在了椅子上，“小维伊，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一直目光温柔，微笑着看着两个弟弟互动的布隆兰王储，先是提醒了克拉尔一句，“形象，克拉尔，注意形象，”随即又转向已经坐到座位上的维伊尔温，浅笑道：“看样子伊莎蓓尔的工作完成的很不错，”在这以前埃文表示他很难想象自己这个凶残的，任妄为的，总是喜欢惹乱子的小堂弟可能会变成一个优雅高傲的贵族，不过显然如今的维伊尔温很出人意料，他学得十分完美，“要知道当初伊莎蓓尔对被派到你身边可是不怎么高兴的，她认为若不是你的出现，她完成梦想的路途就不会被迫延迟，继而不得不承担起一个保姆的职责。”

“是的，我要感谢她，”知道埃文是在为伊莎蓓尔解释，维伊尔温微微侧身，将手肘搭在扶手上，“伊莎是个可爱的姑娘。”

刚刚直起腰的克拉尔听闻这种形容又笑趴在桌子上，他无力的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天啊维伊，别说这种话，你所谓的‘感谢’，难道就是用人民起义来反抗那位‘可爱’的姑娘？那一场战争的爆发我们可都有耳闻。”

“维伊尔温殿下已经很努力了，他需要充分的休息与静养，不需要一个女人的指手画脚！”

“维伊尔温殿下的身体还没有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能逼迫他做这么劳累的事情！”

“维伊尔温殿下需要关心与爱护，而不是冰冷的枯燥知识与无情的压迫，你这个女人的心难道是岩石做成的！”

……

接连想起那些保安传递给国王的消息，克拉尔觉得自己因为那该死的新年舞会而错过现场获得亲身体验的机会实在是个巨大的遗憾，伊莎蓓尔后来的爆发真的不是没有理由——毕竟不是每一个人被莫名其妙的架上行刑架，担负各种听起来实在是穷凶极恶与不可饶恕的罪名时，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淡定，尤其对方还是喜欢掌控一切的伊莎蓓尔。

不得不说，已经被扣上了各种各样指控的这位女魔头的破罐子破摔收效巨大，她显然具备以保护王子安全为名调动警力镇压的权力，而懂得怜香惜玉的维伊尔温在正面着一个狂化到歇斯底里的女的威胁时也确实为了保护他的人民去分神学习了，虽然这一点丝毫没有起到限制维伊尔温自由的作用——这位殿下的失踪技术实在让人无迹可寻，莫可奈何。

但让人欣慰的是，维伊尔温懂得什么叫适度的放松与娱乐，他一直没跑出医院——哪怕这位殿下有几个十分忠心的手下时刻准备着将他从危险地带转移。

“我们需要了解人民的意愿，希望与追求，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维伊尔温眨了眨眼睛，用另一只手掐着小苏丹仿佛具现出“……”的脸蛋，“伊莎在彻底踏入政治这一个肮脏的圈子里之前不仅要明白什么是狡猾的心计与坚韧的心，更要理解人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