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都已下殿,姬承乾见萧忠顺正要起身,便走上前去扶了一把,微微笑道:“萧将军为国守士十分辛苦,现下又天寒地冻,本王在东内略设薄酒素宴与将军压惊避寒,不知道将军可赏光否。”
萧忠顺见平日里散淡无为,疏远众臣的太子今日突然如此盛情邀请,一时也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得尴尬的道:“非是臣下不领太子盛情,只是臣下兵败失城待罪之人,不敢肆意宴饮,罪上加罪,还请太子殿下恕我不恭之罪。”
姬承乾微笑道:“如此倒是本王设想不周了,将军何罪之有。即如此本王也不好勉强,来日方长吧!”转身又对站在身边的靖王道:“不知靖王可赏光否。”
姬承昊见太子相问,冷笑道:“臣下又无兵败失城之罪如何不能宴饮,待臣下回府换过朝服便去太子的东叨扰可好?”
萧忠顺见靖王姬承昊出言相辱,不仅心中气恼,但脸上又不敢带出来,只嘿嘿的干笑二声道:“罪臣萧忠顺,恭送太子,靖王爷。”
姬承昊知道太子极是看重礼节,便回府换掉朝服,只穿了件墨黑貉皮袍子,外罩一件金棕色贡缎裼衣,领口袖口满绣着万字流云图案,头上戴一顶镶青玉金丝王冠,腰间束一条松石绿缎带,绿丝绦上悬一枚青色珩玉。也不耽搁,便急忙坐车赶到东。
刚到门前,见太子母之对食相公,东总管太监德胜已经在迎候自已,便微微笑道:“难得太子请本王喝酒,还怕我迟误了不成。”
德胜见平日里冷峻严酷的靖王爷今日竟心境如此的好,忙陪笑道:“小的奉太子命,在此迎候靖王。太子等候靖王多时了,靖王爷请。”说罢便引领姬承昊走进东。
德胜虽知姬承昊极熟悉东路径,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极恭敬地在前面引路,却不将姬承昊引向东正殿,竟一路引着姬承昊直向太子修炼的丹房而去。
姬承昊见德胜引领自已向丹房走去,心知太子必有重要之事相商,也不多问,只在心中默思盘桓。
从八角形墨漆的房门进入丹房,只见姬承乾身穿一件青灰葛布交领棉道袍,腰上束了一条青灰丝带,外披一件青灰色葛布阳氅衣,头发全披在肩上,只在额上束一条青灰色的丝带,中间印着阳图案,正盘膝闭目在一张玄色正方形矮榻上打坐,身后垂手侍立着二个十三四岁的小道童。
姬承昊见此情景微微笑道:“我只道东里能有些好酒,太子一邀便急急的赶了过来。看此情景非但酒无好酒,宴也无好宴了。”说罢便在姬承乾对面的一张矮榻上坐了下来。
姬承乾听见靖王话,眼睛微微睁开,淡淡的道:“此刻就中有琼浆玉,估计靖王也喝不下吧。”正说间二名内官抬进一张玄色矮桌,放在二人中间,桌上摆上几盘致的素菜,旁边还放了一只温润的羊脂玉酒壶,二只羊脂玉杯。姬承乾挥挥手,德胜忙命室内众人都退下,自己随手带上房门,退在门外把守。
姬承乾拿起酒壶慢慢的倒了二杯酒,道:“今日朝中之事,你是如何想?”
姬承昊端起酒杯,只放在唇边沉吟道:“据我的人回报,倒是燕丹国使所言不虚,竟是萧忠顺肆意挑起事端,燕丹国被逼无奈才起的兵。”
姬承乾冷笑道:“是阿,看样子他们是等不得了。我本已为他们会再耐心的等个一年半载,待父皇大行后才有所动静,没想到竟这样沉不住气了。”
姬承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弯起一丝嘲笑道:“萧忠顺想借着扫平燕丹的机会,扩大自已的势力,掌控全国兵权,威吓朝野,没想到竟是偷**不成反蚀米,被燕丹一个十几岁的小王子打败,将他自已那十几万兵马的老本都折在里面,当真是个笑话。只是今日怎么不见桓亲王?”
姬承乾将杯中的酒慢慢的喝下去,缓缓的道:“他现今执掌户部,因近日天寒,亲往城外各营中送分例的火碳去了,没赶回来。”
姬承昊嘴边的嘲笑更浓,心中暗想,“堂堂一个执掌户部的王子,见天气寒冷,竟亲往城外军营中送火碳,倒实在是体贴的紧”见太子面无表情,也收起笑意,话锋一转接口道:“太子早知燕丹起兵的原委,若从事理而论,倒真是我东华无理于先了。却不知今日金殿上,太子何故反对和议,又力劝圣上用兵呢?”
姬承乾缓缓站起身,负手立在窗边向外眺望,半晌道:“你不闻,我姬姓先祖中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生的故事吗?你被萧妃困在圣京多年,就当真不想回军中吗?”
姬承昊坐在榻上,见太子如此说便正色道:“此事如何不知,当日事与今日何其相似也。只是不知太子做何打算,臣下听凭太子吩咐”
姬承乾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道冷光,仍淡淡的道:“他们既然已是耐不住子,早晚必有大动。你我却不能困守此地,引颈就戮。你手中虽有十几万雄兵,祖制规定却不能带进圣京,况且如你一直困在圣京,有兵与无兵有何不同,将在外君命才有所不受,相机而动才是上上策。况且兵力只能在战事中才能有所增强,否则只会慢慢削弱。再有几年不战,想先王叔建立的这支铁军,早就化成绕指柔了。”
姬承昊闻听此言沉声道:“太子倒是多虑了,臣虽然不在军中,但军中兵士却知道早晚要为太子效命,俱不敢荒废,平日里还是勤于练的。”见太子不作声,又故作糊涂的道:“即如此,太子未何不就此请缨为国事尽忠,也好聚拢朝中人心,重树太子声威呢?”
姬承乾轻轻笑了一下道:“此时时机不到,若我请缨为帅,萧妃必不能同意,说不定会劝说父皇与燕丹和议也未可知。即使不和,桓亲王也定会与我相争,那时以桓亲王平日的声望,萧氏一党的势力,朝中众臣定会赞同桓亲王为帅,我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太子与臣下是一舟渡河之人,就算臣有心为国尽忠,只怕那萧妃也不会同意臣下为帅的。”靖王自斟自饮,十分闲适,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情。
姬承乾皱皱眉,心中暗想,你这样的聪明人,今天竟装起糊涂来了。只不肯说破,笑道:“此刻,萧妃巴不得你为帅掌兵。你可敢与我打赌?”
姬承昊心知自已故作糊涂已被姬承乾看穿,也不好再装愚钝。叹口气道:“若果如太子所言,只怕燕丹与东华二国战事不断,又要生灵涂炭了。”
姬承乾幽幽的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成大事者又何必拘此小节。”
姬承乾平里最喜谈论修仙炼道之事,结交化外僧道之人,却烦恼疏远朝臣,对朝中政事只是糊涂应付,一付暗弱无能、贤愚不辨的样子。朝中诸人皆被其蒙骗,即便是追随于姬承乾的那些老臣也未必是真心看重这个无才无能的太子。
但姬承昊却极清楚知道姬承乾平日里才疏德浅、固守礼仪的样子都是韬光养晦、示弱自保之计。此刻闻听这一翻话,却暗暗的吃了一惊,心想,“素知太子不是庸常之辈,但却未想到他竟算计如此深沉,心劲又这般狠辣,也不知将来于我东华国是福是祸。”……
恒王姬承彻外出多日,亲到国中各地军营中以送官例火碳为名,去拉拢威吓那些掌军的将领。
归来的途中,得知燕丹遣使求和的消息便马不停蹄,急忙赶回圣京,至入夜时分才回到桓亲王府。刚进府中,就听管家姬权禀报说,萧忠顺在正厅中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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