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承昊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口中道:“夫子客气,即如夫子所言,燕丹殿下到我军中客居,本王盛情款待也是地主之谊。只不知夫子方才所言,早做定夺之事是何事,本王竟不知。”话虽向晋鹏轩所说,眼睛却看着澹台羽辰。
晋鹏轩见姬承昊此时故作糊涂,只用眼睛看着澹台羽辰,心中知道他必要澹台羽辰亲口认输投降才肯接受,便在桌下轻轻用脚踢了踢澹台羽辰的脚,示意他开口投降。
澹台羽辰焉能不知姬承昊的心思,却不肯轻易折了燕丹国体,因此并不理会晋鹏轩的示意,突然开口道:“既然靖王一时不知,本王也不好强做聪明,提醒靖王,不如靖王独自参详片刻,若实不知所以,小王再明示如何?”
见澹台羽辰此时仍不肯低头请降,言语间更是锋芒毕露,片刻间便将认输投降转说成指教提醒,姬承昊暗笑其稚子心态何其盛也,也不发怒,只冷笑道:“若此本王便不急,想你我二人在此宴饮,怕是百年难得,不如只谈风月,莫论国事如何?”
澹台羽辰见姬承昊并不被自已言语所动,不急不怒,又提议只谈风月,莫论国事,心中无奈,举起面前的酒杯,浅啜一口,感伤极深地轻叹道:“为谈风月事,时须酒一尊。”
姬承昊闻听此言,忽轻笑道:“殿下才情倒是非比寻常,倾刻间竟将‘为有愁千斛,时须酒一尊’这样忧愁之句转成悠然闲逸之情,实在是难得。”
闻听姬承昊轻笑,澹台羽辰怀疑他在嘲弄自已,便怒目向姬承昊脸上看去,却正好迎到姬承昊看过来的目光,见姬承昊眼眸间神色凝重,竟丝毫没有嘲讽之意,反似有几分赞叹之情,澹台羽辰暗想:“自已小人之心态此时必是尽入他眼中”,便将脸转向一边,假意品味杯中之酒,借以掩示窘迫。
姬承昊见澹台羽辰数次无礼于自已,心中暗想:“如此聪颖灵透之人,此时竟陷入意气之中,虽明知情势不利,应该隐忍以自保,偏又躲不开“气不过”三字”,便故意问道:“殿下此时境地中,难道竟无半分惧怕之心?”
澹台羽辰闻听姬承昊之言,抬头直视其目,冷笑道:“人活百年固有一死,成泥做土只早晚之事,不过得身于父母,还体于天地,又何惧之有。”
姬承昊见澹台羽辰小小年纪却说出此等豪气干云之语,心中赞叹,口中却道:“虽如此说,但殿下之尊贵却不同于血勇匹夫,若殿下有何闪失,想必燕丹国储君之位必然空虚。殿下即使不为自已着想,也应该为燕丹国脉考量。”
“多谢靖王竟替燕丹国运费尽神思,”澹台羽辰见姬承昊以燕丹国脉无人延续相威胁,心中虽惊异其对燕丹国竟如此了解,口中却冷冷地道:“本王虽燕丹王上唯一之子,但素来无治国之才,因此父王从未将本王立为王储,若如此本王便与燕丹国脉无甚相关。
况且我燕丹国中三王叔的几个儿子俱是天纵英勇之人,也俱是我王族血脉,即便本王今日便魂归于此,于燕丹国脉又有何影响。”说罢,将擎在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竟无半点悲戚恐惧之意。
姬承昊闻听此澹台羽辰之言,面容如常,却冷笑道:“话虽如此,意却未必。”
澹台羽辰不为所动,拿起酒壶自斟一杯,也笑道:“不知此间事毕,靖王爷是回洛川封地掌兵,亦或是回到圣京继续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
姬承昊眼底冷芒微闪,神情却极安逸地道:“此间大胜之后,东华国神威震摄,四海之内再无不自量力之人,更无敢生叛乱之国。本王自是百无牵挂,朝看云起,暮赏落花,身在哪里又有何区别?”
“话虽如此,意却未必。”澹台羽辰听罢,冷笑着将姬承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道:“东华有句古语叫‘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本王才疏学浅,一直不知此句是到底是何意,还请靖王爷能不吝赐教。”
“殿下自降身份贬损自已为狡兔,虽俗却也十分准切。无奈本王却不敢自专为走狗,倒让殿下失望了。”姬承昊语锋偏转,借澹台羽辰之语反倒将他羞辱一番。
澹台羽辰见清灵如凤,凝重如山的姬承昊此刻竟如市井无赖般难缠,虽然气恼,也知一味地口舌之争,于大事毫无益处,便不再接口,只自饮酒。
姬承昊见澹台羽辰片刻前还剑拔弩张,此刻却神情悠闲,似在自家后园赏花一般,似自已如何决定完全与他无关,心中一时也思量起来。
第三十四章英雄所见(一)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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