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才是一个受过剧烈打击的自闭少年,是教官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坚韧,一次又一次生死边缘的训练把他拉了出来,那些鲜红的血从此就不可磨灭。
至于教官手上的疤痕,就是某一次训练时阎启林失手留下的,他当时不明白教官为何不做处理,按照丛林基地的医疗水平,抹去这种痕迹轻而易举,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却还是更头疼,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教官另眼相待了。
如果是那些称之为唤醒的过程,阎启林挣扎得更加厉害,眼皮直跳想要醒过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教官两个人同吃同住同睡,彼此间身.无寸缕的相处,那次失手就是阎启林猛然挣脱j"/神束缚清醒过来后的动作,或者说是掩埋过去重新生出第二人格时的反应。那一天之后这样所谓的唤醒疗法就结束了,教官几乎变成了隐身状态,直到阎启林后来加入黑圈,都没有再见过教官一面。
那些透明的玻璃、把自己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那些彼此赤身裸.体相互厮杀的场面,那些一个个光着身子倒在血泊中的失败者,残忍的方式,阎启林甚至强迫自己相信那些训练对手,见过自己最狼狈一幕的对手全部都死了,他下意识地遗忘教官这个人。
但是,现在,一切都必须重新面对。
刷一下,阎启林睁开眼,天花板是那变态诡异的画,他还是又被弄到这个房间来了。动了一□体,浑身无力,看来药效还没过去,手臂上的伤也已经被包扎过,身上还是穿着上次穿过的睡袍式样,阎启林有点想吐,他觉得还是不要去查看自己身上是否有别的印记。
或许该为自己现在全身都只是疲软,而不是饱受折磨而庆幸?
身边的东西全部不见了,包括可以与贺东联系上的手机和通讯器,但愿贺东别生气太久,阎启林只能这么企盼,他深呼一口气,为自己选择对贺东坦白暗自放下心,这样贺东不会以为自己是真的无故消失了。
只希望贺东早点听到自己出发前给他的留言。
从未有这么一刻,阎启林觉得与贺东水.r"/交融,彼此生命纠缠在一起,或许这次的行动有点鲁莽了,不过,他还有心情勾起嘴角,这是最后一次单独行动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贺东,不知道贺东是否会很得意?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这样我就放心了。”黑圈的声音直接在床边响起,阎启林转头盯着他。
除了贺东,黑圈是另外一个可以靠近自己,而不被发现的人。阎启林懊恼地望着他,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变态念头,不知为何,再次安全地醒过来,阎启林并没有特别担忧了。
如果是教官,他g"/本没有回旋余地,他的一切身手都是继承自这个人,他们曾经朝夕相处,虽然那段记忆被掩埋过,但当上次死亡的瞬间,两个阎启林合二为一时,其实记忆已经回来了。
“教官,我不想和你为敌。”阎启林坐起身,平静地说。
“为什么?是因为我离开你的这几年?那段时间我才接手黑圈,腾不出手来,而且你那时候显得很激动,为了你好我才避开。通过催眠得知你把复仇当作唯一活下去的目标,医生告诉我在你这个目标达成之前最好不要动摇你,当时你的j"/神状态很不稳定。”
黑圈坐到床边,望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神情强硬中带着温柔。
“我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你,不过,”他蹙起眉尖,神情突然冷了下来说:“为了迎你回来,我不得不出手扫清了黑圈一些愚蠢的家伙,等我再空闲下来找你,你竟然就和贺家搅合到一起去了。你不是最讨厌借助别人的力量复仇的?你不是什么都要自己承担,自己一力抵抗?那么,你告诉我,贺东算怎么回事?真是可惜,黑雾那一枪打偏了。”
最后一句话y"/寒冰冷,充满了遗憾的怨毒。
阎启林一把甩掉他伸过来的手,霍然离开床上站起来,同样神情冷峻地说:“他死,就是我死。现在我的目标就是和他同生共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阎启林脸上,两人都愣住了。
黑圈仿佛不敢置信似地看了自己的手,脸上一丝惊慌一闪而过,随即快速转身走了出去。
阎启林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门大敞着谁都没有理会。
他突然觉得双眼有点湿润。在他心里,教官除了是他的老师,是他当年狼狈时唯一的见证者,还是他信赖的兄长般的存在,在没有爸妈教导的那几年,面临巨变爷爷选择把他送走,那几年是教官一直陪着他,记忆回来以后他偶尔会想到,除去残忍血腥,也不免总会有一丝温情。
一个耳光,他记起教官是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用过这种方式。训练是很刻苦,但绝对不是体罚。耳光,在他们之间,更像是亲人间的教导,绝对不是侮辱人的方式。
阎启林从一开始得知教官的执念时的恐惧,慢慢恢复了平和,他觉得两人间还是有希望调和,从教官一直都没有强势介入自己的生活就可以看出,特别是刚才他失手后隐忍的神态,阎启林更坚定了。
果然,洗浴时又在背后肩胛处看到一朵妖艳的红唇印,阎启林心头百感交集,呕吐感奇异地没有再涌上来。
餐厅里只有黑圈一个人,看他的样子好似受了打击,神情落寞,背影看上去孤寂清冷。
感觉到阎启林走入的瞬间,黑圈收回自己的思绪,依然一如既往略带狂热地看着阎启林。这个他一见钟情的少年已经长大,他放在心中捂着宝贝着十一年的青年,他找了无数个替身都不能转移自己半分注意力的俊美男子,他明明是最早进入阎启林心中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仇敌相视?
“教官,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囚禁我吗?”阎启林没有半分异样,仿佛他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
“你会很快忘记他的。”黑圈把橙汁上前,这是他亲手榨的果汁,阎启林不能喝别的,特别是牛n"/,曾经一喝就吐得很厉害。
阎启林摇摇头,伸手重新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一杯鲜n"/喝起来,神情安详,目光清澈地回望。
黑圈的手紧紧地捏着,哐当一声杯子与橙汁都被甩到餐厅外的地面上,刺耳异常,空气霎时凝结起来。静悄悄地餐厅,没有一个仆人出现,阎启林目含哀伤地喝着牛n"/,贺东治愈了他的心,他现在不排斥喝什么,但是那份饱含关切的橙汁,换一个场合他也不想浪费的。
“是不是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可能回来了?”黑圈话题一转,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教官!”阎启林挺直背,放下杯子,“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无路可走?我真的不想和你做对,你一直是我敬爱的兄长和教官……”
“你都忘记以前的称呼了?而且,我不要做你的兄长。”
阎启林叹一口气,如果他不放弃,真的要刀枪相对吗?贺东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和他打个平手,不,这不是最主要的……
“卡……卡罗尔,我只希望你是我的兄长和教官,其他的我不能给你。如果要的是我的命,你就拿去吧,这是你当年不止一次救回来的。”
卡罗尔,黑圈乍然听到久违的称呼,心里一颤,还来不及缅怀,就被阎启林后面的话堵得心烦意燥,如果可以……
如果得不到……没有这份如果。
黑圈的双眼邪魅地盯着对面的人,泄气地吃着自己的早餐。时光隔开了他们的心,人生第一次他后悔当年的放手,不应该听从医生的劝解,绑也应该把这人绑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当时就应该出手把他的复仇对象全灭掉,让他再也不能以复仇的借口离开自己……
黑圈想过无数种不同的方式,每一个选择都不会比今天更差劲,而现在,他甚至只是打了一个耳光,自己就已经先忍不住愧疚了,那么,真的可以做到把他圈养在身边吗?就像黑狼一样会很听话的言听计从吗?
他们静默地吃着早餐,仿佛回到多年前,但彼此心中都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陡然,黑圈的通讯器响起来,他拧眉看了一下,是紧急联络暗码,瞥了一眼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阎启林,他没有起身,直接接通,不一会儿,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看向阎启林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凶狠和恼恨。
随后他什么指示都没给,直接挂了通讯。
阎启林看他的转变,就知道和自己有关,和自己有关又能够让黑圈左右为难的人,除了贺东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勉强压住心头的窃喜,阎启林尽量维持平静,问:“怎么了?”
“你竟然把我的据点告诉给贺东!”黑圈控诉道,语气是说不清地酸涩难过。
“卡罗尔,”阎启林也变得难过起来,他来之前没想通黑圈不会伤害自己,只是一味的担心黑圈的偏执,“我很抱歉这样做。可是,我现在不能没有他,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他让我活着。卡罗尔,你没有做到,你忘记了吗?还有,昨晚我看到黑狼了,你不应该这么做,这令我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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