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体上就是这样,若不是那个安平施以援手,我今天怕是要撂在火车站了,都说北江省是蛮夷之地,北江人都是流民的后代,性子粗野,心狠手辣,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喝上了几口热茶,几乎要冻僵了的方明远总算缓了过来,在父母的连连追问之下,将下了火车之后的经历述说了一遍,其中的危险和屈辱,直让老妈担惊害怕的洒下了大把的眼泪,更让位高权重的父亲皱眉不已。╔╗
“火车站一向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说不得还有蛇鼠一窝,官匪勾结的情况存在,因为千把块钱,就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仗着学过两天拳脚,就一味的好勇斗狠,我看要检讨的首先是你自己……”儿子受到了委屈,甚至生命都受到了危胁,方怀起的心里也很气恼,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是方明远忍得一时之气,事后有很多办法去讨回公道。因此,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让儿子先检讨自身的认识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总有一天还会重复出现类似的危险。╔╗
“你说什么呢,我儿子被偷了,被抢了,非但不能反抗,还得向那些扒手赔着笑脸不成?要我说,出现这种情况,跟你们这些做领导的有很大关系,若不是你没有把好干部任用关,让一些无德无行,循私舞弊的人窃居高位,占据着重要的岗位,却一个个的都不干正事,北江哪能这么乱……”所谓慈母多败儿,儿子在外面受了气,更差点没把命丢了,回到家里爱人非但不虚寒问暖,反倒数落批评个不停,方明远的母亲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心疼不已,在她看来,儿子是受害者,错的是那几个杀千刀的扒手,你不去找那几个扒手讨回公道,在这批评儿子算什么能耐。
“妈,安平临走的时候跟我说,吃了一个亏,权当长个教训,我细细的品一品,跟我爸说的道理大体一致,在那把匕首即将刺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似乎都看到了死神在向我招手,那一刻,我也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哪怕再多的钱,也不值得跟人去斗生斗死,何况还未必没有其他的渠道去解决,时代变了,宁在直中取,莫在曲中求这样的老话,也并不是在所有时候都适用的……”一次磨难,就是一次历练,在与死神擦肩而过,最终逃得升天的方明远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慨,难得的没有像以往那般面对批评而跟母亲去撒娇,跟父亲去顶嘴。╔╗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再好的拳脚也不过是匹夫之勇,看来这次的教训你倒没有白吃,到底是有了不少的长进。既然这样,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一会我跟省厅的立新同志打个电话,社会治安如此混乱,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是该好好的抓一抓了。至于那个对你拔拳相助,仗义馈赠的安平你有联系方式吗?这个年轻人人品不错,有那么几分古之侠客的风范,受了人家的恩惠,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适当的感谢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咱们方家人,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坦坦荡荡……”一向少不更事,神经大条的儿子居然没有跟自己观点的不同而顶嘴,这让方怀起有了一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诧异,很明显方明远在这次的事情中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其中更有可能是那个安平点醒了他也说不定。╔╗于是,无论安平的侠义之风,还是孟尝之举,都让方怀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联系方式我可没有,不过我听到他的同伴对出租车司机说要去华侨宾馆,我想到华侨宾馆应该能找到他吧……”安平根本就没想过要向方明远去索取什么,自然不可能给方明远留下什么通讯方式,能通个姓名,还是礼貌多于实际,正是安平这种淡然的作风,落在方家人的眼中就成了高风亮节的体现,方怀起想着要感谢安平,而方明远更是第一次觉得父亲的话说的如此有道理。
“明天,明天我跟明远一起去华侨宾馆……”安平救了儿子的命,在方母看来是天大的恩惠,甚至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比儿子的生命更重要的,若不亲自去拜谢一下,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家庭会议结束了,方怀起则拔通了省公安厅厅长王立新的电话,简单的寒喧了几句之后,有如唠家长一般的将儿子今天的遭遇讲了一遍,随即就挂断了电话。王立新是聪明人,虽然和方怀起军政不相直属,但怎么说方怀起也是省委常委,他的儿子生命遇到了危胁,没有暴跳如雷的拍桌子,反倒像唠家常一般的谈工作,那是给自己在留面子,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用方怀起去做指示吗。因此,方明远火车站盗窃抢劫案被王厅长亲自挂牌督办,不但要从快,从速的抓捕凶手,更要将火车站执法队伍整治一新,捎带着出租车市场也纳入了整顿范围。
是夜,省市区三级公安机关数百人展开了联合行动,据说警笛整整响了一夜。一批一批在火车站周边讨生活的扒手,混混,黑恶势力被连根拔起,清扫一空。其中偷窃和打伤方明远的五人盗窃团伙首当其冲。而当天执勤的干警和联防队员纷纷停职,随即都被请进了纪检部门交待问题。╔╗早上七点,一队一队的警察带着执勤的标开始在火车站广场内外展开巡逻,宾州火车站的风气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是夜,方明远的母亲不放心儿子的身体,生怕头部和体内器官里留下什么暗伤,不顾方明远的反对,硬是拉着他到了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检查的结果还是很让人欣慰的,事实证明,皮糙肉厚的方明远抗打击能力很强,除了身上脸上的皮肉伤以外,就是头部稍稍有些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一下,睡上一觉也就自我修复了。
而就在方明远在医院检查的同时,安平和白娅茹也顺利的住进了华侨宾馆,此时正坐在宾馆的餐厅里,头和头相抵,眉来眼去的一边说着工作,一边吃着晚餐。华侨宾馆是白娅茹事先选好的,之所以选这家宾馆入住,主要因为这家宾馆坐落在省农委附近,而且还够档次,进进出出,迎来送往也好,请客吃饭,交际娱乐也好,只要提前打个招呼,都能提供足够的方便。
好宾馆自然价格就高,一个普通的双人标间一天的房费就要八十八,在这里住上三天,差不多就要赶上安平一个月的工资了,而且这还没算餐饮呢,心疼的安平心里直滴血。为了节约开支,在前台登记住宿时,安平悄悄地凑到白娅茹的近前,一脸窃笑的怂恿白娅茹和他开一个房间,这样即节省资源,避免浪费,又能相拥而眠,风流快活,一举两得,一箭双雕,结果这个提议直接被白娅茹无视,更甩给了安平一个大大地白眼。
宾州的酒店住宿管理很严格,抓黄抓赌的事情层出不穷。特别是在华侨宾馆这种涉外的高档宾馆眼线众多,不出示结婚证就想住到一个房间,那就等着被请进派出所吧,不但要交纳罚款,更要丢人现眼,白娅茹可丢不起那个人。另外还有一个让白娅茹担心的就是这两天郊县农开办主任马鹏飞有可能也要驱车进省来,随时都有可能入住华侨宾馆,若是被他撞破了自己和安平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那就等着自己在清江臭大街吧。
这次到白娅茹和安平到省农委菜篮子办申请资金,走的就是马鹏飞的路子,据说省菜篮子办公室就设在了省农委下属机构的农业开发办里,而这个办的主任就是马鹏飞的哥哥马鹏程。马鹏飞在省里能量如斯,涉农资金一抓一大把,让各个乡镇围着他团团转,靠的就是他这位当主任的哥哥。
“茹姐,刚才我和马主任通了一个电话,他的言语闪烁其词,不但没提来省城的事,更没提跟他哥哥打招呼的事情,我有心想要问一问,他却把电话撂了,茹姐,当初你们是怎么商量的,我怎么觉得心里不托底呢……”省里确实成立了一个菜篮子指导办公室是安平春节前从马鹏飞打听来的,这个消息都上了北江日报,已经得到了证实。得到了消息的安平在向白娅茹汇报了以后,随即就抽身而出。
不是安平不想要成绩,实在是这决策工作跟安平搭不上边,虽说和马鹏飞的职务都是主任,但这主任和主任可是有着太大的区别,安平的农业办主任充其量就是一个股级干部,而马鹏飞则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两者差着十万八千里呢,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马鹏飞能给安平透露点内幕消息反馈回镇里,捎带着搭搭线,就算是对安平的工作给予照顾了,至于细节部分,自然是领导之间私下里沟通,其中缠杂着巨额的利益交往,安平一个小兵是没资格知道的,只是这大老远的跑来了,情况却出了变化,安平的心里哪能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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