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拿主意吧,”白氏也款款地站了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你什么都听我的?那……你别动。”关卓凡先是一愣,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居然向她靠了过来。
白氏大窘,这才发觉自己这句话大有语病,简直跟卓仁媳妇说过的那句话一模一样了:都听你的……
眼见得关卓凡一副轻薄样子,贼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不禁又羞又急,小声道:“你……你做什么……”
“你的头发乱了,我替你拢一拢。”关卓凡伸出手,在她面上轻轻一触,将她鬓角的半缕青丝拢到耳后。收回手,后退一步,居然右手平胸,啪的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走。
白氏在关卓凡的面前,一直刻意保持的那份女人的矜持,长嫂的尊严,都被这轻轻一触,击得粉碎。她追到门边,看着关卓凡大步流星的背影,象一个委屈无助的小女孩一般,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卓凡……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啪!”张勇手起刀落,将公鸡的脑袋砍了下来。
四周的骑兵,人人都是一手扶刀,一手带马,整整齐齐的按哨分列,静气屏声,肃立不语。所有的战马,亦都以络头和嚼子约束,嘶鸣之声不闻。只有几面青色的旗帜,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为这小小的仪式添上了几分肃穆庄严。
所行的是跋祭,祭祀的是行军途中的山川神祗,表示这支军队从此可以跋山涉水,一往无前。照道理说,行跋祭该用三牲之礼——猪牛羊各一口,然而毕竟只是一支小小的部队,也不是什么大征伐,便由张勇不知在哪里寻来了一只公鸡,略具其形也就是了。
关卓凡接过张勇递来的小半碗鸡血,涂抹在一面铺开的军旗之上,再交给旗手擎起,整个仪式便告结束。他环顾了一圈,两名校尉,八名哨长,加上士兵,一共二百四十七员,人人挺胸凸肚,军容甚是齐整。论起战力,自知比起蒙古马队来还颇有不如,但数月的时间,有这样的成果,也可以满意了。
“辰正!”丁世杰大声报告道,“请千总的示,是否开拔?”
“走吧。”关卓凡轻轻挥了挥手,跨上了马。
整营的骑兵由城南营地中鱼贯而出,由枣林大街拐上南大街,一路向北,终于从德胜门出了京城。出了城门十里,解去战马的络头和嚼子,走起来便更是轻快。
到了第二天拔宿前行的时候,天色变得阴沉起来,浓厚的朔云涌起,一团一团的布满天际,远远望去,有几乎要垂压到地面的感觉。再行一时,于北风呼啸之中,片片雪花便开始飘落下来,少顷更是转为鹅羽般的大雪,队伍中的士兵,纷纷兴奋地小声喊道:“下雪了!下雪了!”
这是咸丰十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但对于行军赶路的将士来说,却平添了三分艰难。关卓凡骑在马上,只觉得寒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忍不住便连打了两个冷战。想到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学生,夏有空调,冬有暖气,就是到了外面,手套帽子羽绒服,捂得严严实实,虽然没有现在的威风,却也不必吃现在这份苦头。
“罗衾不耐五更寒!”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心说这个李后主,在床上的被窝里还嫌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让他到这儿来试试?
想起被窝,不由得便怀念起新宅中自己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来,而嫂子白氏的丽影,也不期然的浮现在脑海中。昨天在院子里,自己听着白氏的哭声,却忍着心踏步而去,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所后悔的,是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招。
“要是早知道摸一把就有这样的效果,老子天天在她脸上摸上十七八下。”关卓凡心猿意马地想,若果真如此,说不定早就得手了。想到如何把白氏抱上自己的大床,如何胡天胡地的折腾,心里便一阵一阵的发热,觉得身上似乎也并不如何冷了。
这样的大好机会,居然轻轻放过,心中难免懊恼不已。又想到此去热河,不但再没有嫂子可以调戏,而且多半是连女人的影子也见不着一个,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军营中的日子,看来也并不好过啊。
控马走在他身侧的丁世杰,却不知道上司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扬鞭向前一指,笑道:“老总,前面五里,就到密云了。”
密云夜,惊天变,旋转乾坤。
关卓凡精神一振,看了看自己周围这些全副武装,默默前行的剽悍骑兵,杂念一去,豪气顿生,也扬起马鞭,大喝一声:“兄弟们,走起来!”双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两百余名骑兵亦都跟着催动战马,如一阵狂风般向前奔去,铁蹄卷地,在身后扬起漫天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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