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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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秋雨越下越大,细如银丝的雨线慢慢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麻线,后来又变得粗如麻杆。屋檐下底朝天的铁皮水桶,被“哗哗”的水柱敲打得“嘭嘭”作响。不甘示弱的秋风,不停地把窗前的石榴树摇晃得东倒西歪,撕扯着院子中几棵高大的杨树、榆树,还有几棵苹果树和山楂树。无数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在风和雨的夹击下,终究飘飘曳曳地落到了水面上,然后随着水流穿过阳沟,漂到院子外面去。

夜幕初降,情知韩振焘走不成了,蓝天秀按捺住心中说不出的喜悦,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真是人不留人天留人’,你就安心住下,明天一早再走吧。”

在这之前,韩振焘已经来过两次。他每次到来,都给蓝天秀带来了许多欢乐,让她暂时忘掉了自己的痛苦和烦恼。

一个多月前,蓝天秀又稀里糊涂地小产了。林建军知道信后,立马请假回到家里。见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好似故意使坏把他的孩子弄掉的蓝天秀,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关心和疼爱,而是恶声恶气地向一直辛辛苦苦伺候在产妇身边的母亲发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反正已经瞎了,还问这个干啥?”李金环见林建军根本不管大人的死活,真是狗屁不通,没好气地堵了他一句。

“嫌我发急咋的?儿没了,放到谁身上谁能不急?”林建军从李金环的话里还是猜到了是个男孩。“我早就说过你多少次,让你好好伺候。你看你干得啥好事!白吃包!老饭桶!”

“建军,咱娘一直不离身边地伺候我,你回来没句好话也就罢了,咋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蓝天秀实在听不下去了,便有气无力地对不明事理的丈夫说道。

“你也不是好东西,恁娘俩合起伙来谋害了俺的儿。”林建军指手画脚,吹胡子瞪眼,愈发不像话。

“咋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还真不如吃屎的孩子明道理。”李金环气得浑身发颤。

“你这个老妖婆,给我滚出去!”林建军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李金环伤心得老泪纵横,抹着泪,颤巍巍地跑走了出去。

见李金环被气走了,蓝天秀接着跟林建军又激烈地争吵起来。

不一会儿,林长贵手里便提溜着一根红色的枣木棍子,气冲冲地跑了来,扬言一定要砸断林建军的两条狗腿。而林建军一看自己的老爹嘴里骂骂咧咧,两手端着能致人于死地的家伙气势汹汹地跑进了屋里,他就像老鼠半道里遇见了猫,“滋溜”,一下子蹿进了里间屋里,躲了起来。

“畜牲,快滚出来!”林长贵喘着粗气破口大骂。

林长贵用手里的枣木棍子往门上一戳,见从里面插上了,正要抬脚踹门,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蓝天秀的哭叫声,便只好又把那只抬起的脚放下了。

蓝天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边哭边对公公哀求道:“爹,您老消消气;他也是急昏了头,才惹俺娘生了气。——都怨我不好。”

林长贵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林建军而已,哪能真舍得下狠手把自己的独子砸成残废。他只好借坡下驴,回过头来对蓝天秀安慰道:“她嫂子,你也不用揽不是,都怪这个畜牲不通人气。”

正在这时候,钱彩凤后边跟着杨红英、潘桂霞、梁晓娟和腆着大肚子的林建娥,有的手里提着老母鸡,有的提着大包小包各色营养品,浩浩荡荡地探望产妇来了。

钱彩凤走进来一看,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翁媳俩,而那个老头儿手里还竟然赫然提着很扎眼的红木棍子,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两只眼圈通红,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她一时彻底误会了,便不顾林长贵口口声声地打招呼,而是眉毛一竖,两眼一瞪,气哼哼地责问道:“他表叔,这不年不节的,舞棍弄棒耍给谁看呀?这孙子刚没了,就开始找俺闺女的茬啦!——还真是幸亏我来了。”

“娘,您这是哪里的话呀!”蓝天秀掀起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床,但被杨红英她们劝住了。

“建军这熊孩子狗屁不通,我来数落了他几句。”林长贵陪着笑脸解释道。他见林建军打开里间屋门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又急忙吆喝道:“快回家把恁娘喊来。”

钱彩凤一看女婿像丢了魂似地那个蔫巴样,终于明白冤枉了亲家公。而林建军则表情尴尬地跟大家嘟囔了一声,回老宅子喊李金环去了。蓝天秀赶快替林建军打掩护,说他回来后很着急,很心疼,对着李金环说了几句疯话,把她气跑了,她也就跟着落了泪。钱彩凤遂信以为真,忙主动和林长贵说东道西,好不容易才消除了她的唐突所造成的尴尬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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