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吴大嘴从红石沟的家里回到砖厂,和韩家栋说了一声,正准备和另一名销售人员外出,韩翠丽就突然跑来了。和大家一照面,韩翠丽便主动把弟弟拉进了里间屋里。吴大嘴一看韩翠丽神色不大对劲儿,估计事情非同寻常,并很可能不是很妙,便没有接着上路,而是想等会儿问明情况后再说。姐弟俩在里间屋里叽咕了半天,韩翠丽终于拉开门子先走了出来。她满脸挂着很不自然的微笑,谢绝了吴大嘴和胡岱的挽留,骑上自行车急匆匆地离开了。韩家栋紧接着铁青着脸也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
“有才,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该出发就出发。胡岱好好地看家。”韩家栋交待完,便径直走出办公室,推起屋檐下的自行车,抬腿骑上,朝外走去。
吴大嘴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急忙追了出去,可着喉咙吆喝道:“哥,你到底有啥急事?”
韩家栋连头也没回,而是加快速度跑远了。
吴大嘴急忙回过头来,对站在门口的胡岱说道:“胡岱,肯定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去追上恁三姨问个明白。”
吴大嘴骑上自行车,恨不得连吃奶的劲也用上,飞快地朝韩翠丽追去。好在韩翠丽走得并不是很快,吴大嘴走了不远就撵上了。吴大嘴大口喘着粗气,听韩翠丽把前因后果一说完,不禁失声叫道:“不好,俺哥肯定是找振焘算账去了,这下可要啰嗦了。”
“这小振焘也真是不学好,修理修理他也活该。”韩翠丽义愤填膺地说道。
“就俺哥那脾气,我怕他会闯下大祸。”吴大嘴非常担心地说道。
原来,刘四宝大哥家的女儿在陈默合的撮合下,于春节前嫁到了莱山市榆树镇林家庄,跟蓝天秀成了街坊邻居。就在前不久,刘四宝的母亲刘母想自己的孙女了,就让人送过去住了几天,意外地听说了蓝天秀和大金牙的故事。刘母回来后,闲拉呱时不经意把知道的秘密说给了儿媳韩翠丽。根据婆婆所说的情况,韩翠丽断定那“大金牙”就是韩振焘。可怜的韩振焘,早就认为万事大吉,哪里能想到事隔多年之后,终于有人要来秋后算账。
吴大嘴了解完情况,便忧心重重地跟韩翠丽分了手。他回到砖厂,哪里还有心思去出差,只好打发那位一直等着他出发的销售人员先回家。在回来路过韩振焘家门的时候,他曾装作没事似地进去打听过韩振焘是不是在家里。韩振焘的妻子告诉他,正在厂子里上班,并说韩家栋也曾来打听过,问到底有什么事。他只好东支西吾应付了过去,并认定韩家栋去了马家河子农机厂。坐立不安的吴大嘴,感到事已如此,应该把事态的严重性如实告诉胡岱,以便让他心中有数,准备随时出把力。
胡岱听了吴大嘴的介绍,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认认真真地问道:“俺舅杀鸡连眼皮都不眨,他会不会要了俺振焘舅的小命?”
“问题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但肯定会把他揍个鼻青脸肿。”
“既然这样,那最好想办法告诉俺振焘舅一声,让他先躲一躲。”
“对!我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吴大嘴说完,翻开电话机旁的《平阳电话薄》,查到了马家河子农机厂的电话号码,要了过去。但是,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厂子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许接电话,除非家里出了大事儿,说完,不由分说,便扣死了电话。
“奶奶的熊,家里能出啥子大事儿?除非死爹死娘。”吴大嘴无奈地放下电话,气哼哼地嘟囔道。可他不忍心让韩振焘身康体健的父母任何一个提前“死去”,便又想到了韩振焘早已去世多年并不怕被咒骂的祖父。于是,他又拨通了马家河子农机厂的电话,告诉对方,韩振焘的家里的确出了大事儿——他爷爷刚刚咽了气。然而,对方却毫不客气,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喝斥起来,说韩振焘的祖父早就去世了,他还曾来吊过丧,让吴大嘴没事儿干找地方凉快去,别在这里瞎扯蛋。
“胡岱,这工人阶级就是没有咱农民阶级厚道,啥狗屁规定,分明是怕麻烦罢了。算了,反正咱爷俩也尽心尽力了,听天由命吧,活该振焘倒霉,谁让他爷爷死得那么早呢。”吴大嘴扣上电话,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盼星星,盼月亮,太阳已经西斜了,焦急万分的吴大嘴和胡岱百无聊赖地歪坐在椅子上,一次次地望着桌子上早就做好的饭菜干咽唾沫,盼着韩家栋快点回来。当他俩听到动静,透过门窗终于发现韩家栋回来了,两人便急忙站起来迎到了屋门口。
“舅,您可回来了!”胡岱兴奋地问候道。
“我把韩振焘那个畜牲的命根子踢坏了,他们报了案,我可能要进去了。”韩家栋把自行车往门口一放,大步跨进屋后说道。
一直不明就里的南瓜,老远看见韩厂长总算回来了,急忙赶过来准备一块吃午饭。他跟在韩家栋的屁股后面还没有走进屋里,听到韩家栋的这番话,吓得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失声叫道:“俺的娘嗳,韩厂长,这下俺也要吃饭不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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