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从“千夜”出来,天色逼近午夜,甘擎在没有得到墨兆锡的答案后,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她在前面歪歪斜斜地走,墨兆锡在三米开外的后面跟着,她方才只是试探,却在他眼里清晰地看到了太多让她害怕的犹豫。
和他一路散步而来的时候觉得这条路那么短,而现在走起来却出奇地漫长,甘擎抽噎,端着肩膀,突然停下来,双手撑住石柱,越过公路边的石栏,人影一窜,跳了下去!
墨兆锡再抬头找不见她的踪影,心中骇然,身体像被一道惊雷劈过,顾不了那么多,大步冲到公路旁,想也没想,跳下:“甘擎!”
还好石栏下面是成堆的礁石,墨兆锡落地站稳以后就看见甘擎在前面踉跄地走向海边,前路漆黑不稳,月光也被乌云挡了大半,除了海面上灯塔发出的微弱光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甘擎!甘擎!停下来!”
终于到了浅滩,甘擎装作没有听见,脱了高跟鞋,直冲冲没有目标地向前走,墨兆锡跨过一块块巨大嶙峋的礁石在一旁穷追不舍,叫她,她充耳不闻,无奈之下,他迈一个大长步,“嘭”地,正好从落到她的面前。
“别走了!”墨兆锡的大衣衣角被海风吹掀,短发也立了起来,还固执地站成“大”字堵住她的去路,理直气壮,“你要走哪儿去!”
甘擎迫不得已向相反的方向小跑,可惜跑了几步再被墨兆锡拽回来,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泛着泪光的眼睛瞪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说话,因为她知道,她只要一开口,哽咽的声音就会暴露出她的懦弱。
墨兆锡拉她的手臂,甘擎无情甩开,吼她吧,他不舍得,索性直接把鞋脱下来踢给她,柔声说:“小心伤了脚。”
甘擎仰头呆呆地望,泪水不知不觉掉落。
把鞋踢一边,她狼狈地骂了句“谁要你的臭鞋!”撒腿就跑,墨兆锡轻而易举扯回她,使了全力将她拥到xiōng口:“臭鞋?五年前你就穿过臭鞋了,记得吗,你说的那双鞋是我的,‘墨滴’的年会上,是我把我的鞋留在你的办公室里!”
原来他们之前真的见过,自从墨兆锡步步为营侵入她的生活开始,她脑中对他的印象越加模糊,好像他们的相识绝不仅仅是酒吧那彼此的惊鸿一瞥,而是在过去漫长二十几年的时光里,有某个瞬间,她和他也曾经这样无意间地对望过。
之后,再相见,也许只是迎面擦肩,也许他的眼神曾在她身上流连……
随着这段日子无数个巧合叠加在一起,她心中的疑虑悉数被唤起。
她更加肯定和墨兆锡的相爱,不是偶然的心动,而是像他说的,是宿命。
甘擎挣不开他的禁锢,闷闷地问:“无缘无故,你为什么那么做?”
黑蓝色的海面偶有光火,映出墨兆锡的脸颊,她不经意地抬头,一下子呆怔了,因为她在他眸中看到了晶莹透明的水色。
墨兆锡的睫毛微微垂下,低哑着声音说:“我心疼你。”
两个人赤着脚站在沙滩上,紧紧环抱,海风那么凉,甘擎觉得一阵冷一阵暖,她仍在哆嗦,眼泪向外一个劲地涌,滴到他的大衣上,墨兆锡把衣扣解开,重新把她置在里面,让他身体的暖意传输到她的心里。
“还冷吗?”墨兆锡把还在抽抽搭搭的甘擎放到一块礁石上坐下,自己则靠在旁边,替她挡着午夜沁凉彻骨的海风。
甘擎抬眼望他一会儿,摇摇头,伸出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似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说你喜欢我,追求我,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兜个圈子才在一起了。”
说完了这话,她觉得丢脸,唉,原谅她是一个到28岁才懂得爱滋味的女人吧。
墨兆锡自嘲地笑了一下,想了很久以后,才娓娓道:“如果你真的认识了那个时候的我,爱上五年前的墨兆锡,也许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甘擎撑起手臂:“嗯?”
墨兆锡习惯性往兜里摸去,他总是忘记他的烟盒早被处理干净的事实,若是以前发现自己忘带香烟,他会失望又懊恼,或者抬腿就去再弄一盒,可最近一段日子,这种失望的情绪却能够神奇地演变成另一种兴奋——他是因为想要个小孩才戒烟的。
甘擎看他摊着手,无奈傻笑的样子,有些好奇:“你好像有段时间没有抽烟欸。”
墨兆锡点点她的鼻尖:“什么事等你发现,黄瓜菜都凉透了。”
甘擎摆着脑袋躲了躲:“再笑我,我先走了!”
墨兆锡抱紧她的腰,探进裙摆里摸摸掐掐,威胁道:“你走个试试!我再把你逮回来!”
甘擎被扰的发笑,随即脸一皱。“哎,你还没说为什么我爱上那个时候的你不是好事。是因为……”
墨兆锡做好被挠的准备,语速极快的回答:“playboy的名号就是那段时间的时候打响的。”
耳边海浪一拍接着一拍,快把他的语声淹没,但甘擎还是听见了,她皱皱眉:“你那个时候有多少女朋友?就没有人让你同样也感觉到心疼?肯定不只我一个!我说你爱泛滥说的没错,对吗?”
墨兆锡默了会儿,被一个女人这么直白的质问还是第一次,他非常头疼。
甘擎拍拍他的肩膀,拱着身子要下来,貌似大度地劝说:“算了,墨先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问……我想回酒店了,墨兆锡。”
墨兆锡没有动,闭着眼睛,把她还圈禁在自己和礁石之间,烦躁地抓抓头发,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惹的祸啊。
“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对别的女人产生过那样特殊的感情。”他整个人的底气软下来,有点沮丧,“还有,你当时身边有个十全十美的英伦绅士何仲,你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多注意我一下,是吧?”
甘擎一听,不对啊,皮球怎么又被他抛回来了?
在她翻脸之前,墨兆锡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么说吧,五年前我们刚遇见的时候,我也许和所有人都一样,相信如果你和何仲能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要合适,我看见你的脚被高跟凉鞋卡到流血,还在公交车站蹦蹦哒哒的等车,我心疼,疼得……无法形容,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那时是对待女人的态度是什么样我很清楚,我从来没想过要为一个女人停下,或者减缓我的脚步。我可能给不了你平静的生活,如果你爱上他,也许你也会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
墨兆锡的唇被一只冰凉的小手堵上,甘擎不解地摇头:“就那么一会儿,你怎么想这么远啊,我和何仲第一次见面,你就能发散思维联想到我将来会爱他?”
墨兆锡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她不会知道,在墨兆锡认出她的第一眼,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他真的在那短短的一个瞬间,做了很多决定,比如,他当然知道何仲今后会追求她;再比如,就算年会上亲眼看见她狼狈不堪,甚至沦落到没有替换的鞋子,他也不去靠近她,只是偷偷拿了她落在会场的手机,放回办公室,然后脱掉自己的皮鞋,摆在了她的那张办公桌下。
他在那边天人交战,甘擎顾自叹息:“五年啊,十年的一半,下个五年是什么样的呢?你有那个想象力,不如我们一起想象一下下个五年,怎么样?”
“你不介意……了?”墨兆锡试探。
甘擎像个树袋熊似的再爬回他的身上,摇头,想了想,复又点头,脸藏在他的颈窝,深深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我不会再介意你过去的历史,墨兆锡,听你说这些,我只是觉得可惜,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那么多的错过,因为时间和空间,有些错过我们注定阻挡不了,但是……现在我们都有机会抓住彼此,我不想放手,你也别再像五年前那样放开了,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墨兆锡在她耳边呼出掺着水汽的炙热:“好。”
第二天,因为昨夜折腾半宿,两人都起晚了,赶不上早班船,只能等吃完了午餐赶中午那趟,中间这段空档,俩人觉得在酒店干耗时间有点浪费,便手牵手出去走走,甘擎自己也要埋怨了,她和墨兆锡总是这样,要么不吵,要吵就速战速决,吵架快,和好更快。
岛上第一闻名的天然温泉,第二就是山上的月老庙,甘擎跟着墨兆锡爬了断泥泞的山路,来到月老庙和旁边的几间寺庙,在庙前深深鞠躬。
“进去拜拜吧。”墨兆锡提议。
甘擎惆怅:“我不懂这些啊。哎,不过月老咱俩就别拜了吧,人家都是单身求姻缘的拜,我们这……不太好。”
墨兆锡尴尬地轻咳:“咳,事实上吧,我是想来还愿的。”
甘擎吃惊:“墨兆锡,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还拜过月老求姻缘,天呐!”
墨兆锡赶紧捂她嘴:“别这么大声,不礼貌!谁说男的就不能求姻缘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以为我不想光明正大当你男人吗?”
甘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哑口无言,敢情是他俩没确定关系之前他就来过,憋了几秒,甘擎断断续续地说:“可是,你……你……”
墨兆锡眯着眼睛,一脸得意:“哎呀,月老庙真的挺灵验,之前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我必须得诚心诚意填点香油钱,你在这里等等我。”
说完墨兆锡就毕恭毕敬走进正堂,忙活他的事去了。
唉,墨兆锡真是个槽点与亮点共存的矛盾体。
72、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下山之后,是在码头附近的海岛餐厅吃的午餐,一桌子的海鲜让甘擎有点眼晕,B市位于内陆,不常吃海鲜,不过,杨颂英有个同事的家乡是在一个沿海城市周边的小海岛,每到过年过节就从老家带回来丰盛鲜美的海产送到她家,所以她对海鲜称不上钟爱,但也不排斥。
店主说,这整桌的海物都是今天早上现捞的,特别新鲜,让他们尽情享用。
没有西餐厅里那样的优雅庄重,这里原生态的吃法主打粗犷风格,墨兆锡用漏勺捞出煮熟的虾子,一只只剥了皮,放进甘擎面前的碗里,虽然她的手边已经有一碟牡蛎肉了,墨兆锡还是乐此不疲。
回到A市墨兆锡的公寓,甘擎给杨颂英打了个电话,有点别扭地含羞带怯说她已经见过墨兆锡的母亲了。
杨颂英当然把她教训了一顿,问甘擎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她好来A市和“小墨”的母亲会个面。
甘擎支支吾吾,最后答应杨颂英她下个星期会和墨兆锡一起回B市。
她站在落地窗前,眼中温柔,看着的外面万家灯火,墨兆锡走过来,把她的手机放在身后厨房的流理台上,将她深深抱在怀里,然后抗进卧室。
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她的爱情和亲情,她的生活重新有了奔头,有了希望,明确要前进的方向,手中握着最美好的感情,身边有着最爱的人,甘擎太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久到她已经快记不清了,她不敢去想这种身心的完满会持续多久,她只想记住现在拥有的幸福。
之后,大概有三四天没再见到何仲,在星期五的时候,甘擎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从下周开始,她将要临时接替何仲的位置,成为代理总监。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甘擎兴奋,反而让她内心很烦躁不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在“金达莱”饭局,这种情绪被撑到最极限,因为她见到了醉酒的何仲。
何仲在卫生间里吐的稀里哗啦,出来时左摇右摆,和从包间里走出的甘擎差点装个满怀。
他看见是她,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甘总监现在是大忙人了吧。”低声,咕哝一句,“呵,我们真是狭路相逢。”
甘擎把一身酒气的何仲稍微推开一些,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仲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歪歪斜斜地绕过去,甘擎叫住他:“等等。”
何仲的后背僵了僵,:“你不会是想请我喝一杯?”
甘擎走到他身边,几番酝酿,终于问:“你为什么离开‘墨滴’,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何仲侧过身,俯脸逼近下来,一只手撑在走廊的墙壁,几乎将她圈禁他的禁锢之中,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煞是瘆人:“你说呢?甘擎?谁那么有本事能让我离开‘墨滴’?”
甘擎听出他话里的怨气,知道可能是林兰授意他离开,而自己在“墨滴”的日子终是不能长久。
“‘墨滴’是你阿姨和姨夫的产业,早晚都是属于你的,不会因为我这个外人——”
是何仲封住了她下面要说的话,甘擎傻楞了一秒钟,便开始双手双脚拼死挣扎:“何仲,你疯了!”
何仲被甘擎狠狠咬住下唇,吃痛中放开满眼泪水的女人,甘擎抬手想甩他一个巴掌,被何仲接住:“你回答我,五年前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甘擎满脸是泪,抽回手,用手背狠狠擦掉唇上的印记,连续向地上吐了好几口口水,回头瞪着何仲布满yīn森的脸:“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么无耻,我一丁点都不会对你动心!爱?你总是来质问我爱没爱过你,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是不是对别人付出过感情,不管是我,还是在你阿姨生日宴闹场的那个女人,别让我对你感到更恶心!”
甘擎说完这番话,力气损耗不少,转身的时候摸摸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下定决心离开“墨滴”,不想再和何仲还是林兰有任何的关系,虽然她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千丝万缕,就算断开自己工作这根,还有墨兆锡那边那根。
“甘擎!”何仲在她身后叫,声线颤抖哽咽,“刚才对不起。”
甘擎没有回头:“星期一,我会辞职。再也不见,何先生,希望你也不要再纠缠在五年前的事不放了。给我们彼此最后一点尊重。”
“假如我们之间没有墨兆锡,没有夏琳玲呢?”何仲在她身后幽幽问,“你会吗?”
甘擎闭上眼:“没有那么多的假如,何仲,我不过只是个你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地下女朋友,你和墨太太才是最亲的人,我走了之后,你还可以回到‘墨滴’,你还何必这么执着?”
在这场纠缠中,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那个,现在她和墨兆锡现在的关系已经大白天下,更没有什么可顾虑了,工作丢就丢吧,难道何仲和林兰真的会因为一个外人结下梁子?几乎不可能,到最后,他们可能还会埋怨她,所以,她现在自动退出是最好的结局。
可甘擎没想到何仲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甘擎,你知道吗,我真的宁愿你在我心里只是甘有良的女儿,而不是五年前那个让我想爱不敢爱的女人,那我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执着了。”
甘擎从“金达莱”出来,脑子里都是刚才何仲说的话,她肯定自己今晚很清醒,一滴酒也没动,方才饭局上,她是以即将上任的“代理总监”的身份参加,甘擎记得她入职后第一次这样的场合还是原来的上司“六.合彩”带她来的,刘和财当时很关照她,替她挡了好几杯酒,这种关照程度,让其他同事都误以为她不是被上司潜规则了,就是她是刘和财的远房亲戚。
其实都不是,今晚的这个饭局上,刘和财已经成为她能够与之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了,刘和财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说了吧,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
甘擎哪好意思,说了句:“我资历还太浅了,只能当个代理的,我也不习惯别人那么看我。何总只是出了点小意外,等过几天他再回来,我还要再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磨练。”
刘和财好奇问:“何仲?墨太太的外甥?”
甘擎点点头,刘和财感叹:“你这傻丫头,何仲是未来一把手,你就是一把手太太,多学点,多出来锻炼点,别总妄自菲薄,要有点霸气,像你嫂子那样,得学会管人,小甘呐,你吧工作能力很强,别怪我说你,你的交际能力确实有待提高,还有酒量,没酒量容易吃亏……”
刘和财像长辈一样,对她耳提面命,甘擎听的很认真,但是有个最大的不解的地方,开玩笑说:“您这怎么像要把我往‘墨滴’二把手打造呢?我怎么就一定是何总的太太了?”
刘和财理所当然地说:“墨太太就是这个意思,把你培养成外甥儿媳妇,将来和何仲一起接理‘墨滴’。我对你的关照都是当年墨太太交代的,小甘,好好把握住机遇,干杯!我喝酒,你自便。”
甘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裂开,直接走出包间,就遇见了烂醉的何仲。
73、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你父亲甘有良当年救的孩子你还记得吗?我阿姨无缘无故为什么故意制造机会撮合我们在一起?你在‘墨滴’的这几年,是不是总有人为你保驾护航,让你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你以为这些串起来都是巧合?”
甘擎坐在出租车里,脑际里都是何仲的这几句话,她万万没想到,林兰对她的关怀与自己在“墨滴”工作时的顺利竟然来自她的父亲,而何仲就是当年被父亲在那场意外车祸中同样被救下来的孩子!她早已记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甘擎攥进拳头,把何仲的脸渐渐与那个印象里模糊的影子重合,她深吸口气,灼烫的眼泪仿佛把往事的灰尘洗刷干净,露出一张血色狰狞的画面,夏日的风扇嗡嗡作响,周围烟雾缭绕,浓烈的烧焦气味,鲜红的血色在身底下流淌……
再也控制不住,她掩面哭泣,老天真会开玩笑,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二十几年yīn霾生活的时候,却残忍地给她致命一击。
甘擎自嘲,她对坏事情发生的预感总是很准,之前也料到命运为她安排的安逸不会久远,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短暂。
“所谓报恩,不过是个借口,甘擎,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爱你,五年前就是,可惜我当时优柔寡断,也不敢去想如果你知道我同样是你爸爸牺牲生命换来的孩子,你还能不能接受我……可看见你被墨兆锡夺到手里时,你根本体会不到我有多不甘心。我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他拥有的东西比我多太多了,父母健在,一生顺顺利利,而我,如果不是阿姨收留,我恐怕早就被福利院带走了,为什么他有那么多优越的条件,还是无论任何事都跟我争抢?五年前,我追求你的时候,的确还没有何夏琳玲分手,但你以为墨兆锡就是什么好胚子吗,他从小就拈花惹草,风流成性,他根本没有资格再拥有你。还有……甘擎,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记得,除了肇事司机,谁才是罪魁祸首?”
甘擎双手□自己头发里,用力地扯,直到头皮发麻,耳旁嗡鸣,把那些压得她难以呼吸的影像从脑袋里连根拔起。
“到了。”司机在到达墨家所在的别墅区时,忍不住提醒,甘擎无措地抬头,报出一个门牌号,车子在墨宅门前停稳,她步履艰难地走出去,按响门铃之前,墨兆锡打来电话。
“饭局完了吗?”
甘擎咬住唇,浑身不可遏止颤抖起来,那边传来有点惊慌的声音:“甘擎?你在听吗?甘擎?”
“嗯,我在。”她靠在墨宅门口的红砖墙上,身体一寸寸向下滑。
“唉,我可一点不禁吓,我的小姑奶奶。”
甘擎仰头在泪光里看着满天似乎格外明亮的星子,微微张开了唇,嘴角上翘,随后用手遮住,忍着哽咽:“对不起。”
这份宠爱真让人难以割舍啊,也许她的宿命本该是这样,没有甜蜜和安宁,只有一辈子的愧疚和挣扎。
他似乎听出她的反常:“今晚怎么了?你还在‘金达莱’吗?我现在就去接你,在门口等我别动啊。”
那熟悉的嗓音让甘擎的泪水凶猛流出,她抽噎着,肺里的空气变得稀薄,xiōng口痛的说不出话来,把手机直接挂断,十指狠狠抠进手心。
对比起年幼时的何仲,甘擎印象里更深的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双眼噙泪的小男孩,在何仲强调他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每到暑假寄住在林兰家里更是形影不离时,她不用再听何仲的提醒,便把深埋的那点猜测从脑子里挖出来。毋庸置疑,怕狗的男孩是墨兆锡,何仲所说的罪魁祸首指的也是他。
墨兆锡的所有举动也终于有了根本的理由,被愧疚折磨的也许不止她自己,还有墨兆锡,否则,他为什么会在遇见她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心疼,而不是——心动。
墨兆锡连续打了很多遍,听筒里先是不厌其烦唱着彩铃,最后是机主关机的提示,xiōng口被一股莫名的焦躁顶住,他等不下去了,回到咖啡店里,拿起外套和公事包向外走,对面的女人站起来:“怎么,女朋友出事了?”
墨兆锡回了一下头:“这个周末我有点事,不会在市里,下星期吧,我找个时间带你去律所见见年律师,再谈细节。”
薛婷迈出座位,轻轻拽了一下他肘部的衬衫料子,微微垂下睫毛,把墨兆锡留下的名片塞进他手里:“墨兆锡,我只要你为我出山,别的律师我不答应。”
她今天刻意打扮一番才来见墨兆锡,为了迎合他的品味,这几天她每个下午都要去“墨滴”对面的咖啡店里等甘擎下班,按照甘擎的衣着风格复制了一个现在的薛婷,酒红色的假发被扔进了垃圾箱,她换上栗色卷发和一套干练简约的裙装,脚下踩着五寸高跟鞋,简直和平时的甘擎如出一辙。
然而这个男人除了和她讨论那天她在钟素凝酒吧发生冲突的细节,竟然没多看她一眼。
这不仅让她的计划提前进入冷冻期,更让她的自尊挫败不堪。
墨兆锡不是playboy吗,薛婷自认长相不差,经过精细完美的包装之后更是优雅可人,让每个经过她身边的男人都流连忘返,为什么他的眼神偏偏不肯多停留半刻?
“对不起。”墨兆锡把衣料从她手里抽出来,“我已经跟你说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这类案子,我现在能帮你的,只有尽量找到这场官司可打的关键点,减少你的损失。何况,我现在是‘华逸’的法律部经理,不允许随意私自接受委托,懂了吗?”
薛婷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不服气,眼泪竟然流出来:“墨兆锡,如果你不做我的辩护律师,我……我就毁了我自己。”
墨兆锡久久看着她,皱眉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在毁掉自己之前,一定会把我也拖进地狱,既然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做得到,先留着你的斗志吧。我会让年律师再联系你。”
墨兆锡走后,薛婷仍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身影沁入夜幕之中,而落地窗上反射出的那个陌生而萧瑟的自己正在落泪,什么时候,她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变得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林兰从岛上回来就再没去过“墨滴”,把何仲从生日宴上撵走之后,她心里也痛的无以复加,一面是不经意对甘擎造成伤害后的愧疚,一面是自己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外甥竟然让她失望透顶。林兰最终让陈嫂去何仲的房间,把他的行李统统打包,准备在何仲回来别墅的时候把他驱出家门。
“阿姨——”
何仲半夜回来,林兰和墨雒骅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夫妻俩双眼熬的通红,而和陈嫂同样立在旁边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旅行箱。
“你先搬出去一阵子吧。”林兰撇过头,带着哭腔宣布。
何仲走上前去,默默拉开拉杆:“知道了。”看向陈嫂,“麻烦您以后照顾好我阿姨和姨夫。”
陈嫂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何仲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搬离了别墅,之后,林兰病倒了,感冒发烧,折腾了三四天,她不肯吃西药,墨雒骅就天天让陈嫂熬中药顶着,给甘擎打开门以后,陈嫂惊讶了一下,招待她进屋,便跑去厨房看着燃气上熬着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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