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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像是一只手一样,带着十分的猥琐和yinyu将陶诗序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去。少管所特制的衣衫下面,属于少女馨香而柔韧娇嫩的身体,那只修长的脖子下面,藏着的白皙肌肤,像是一把火一样将他整个人点燃了。果然还是少女最符合他的口味啊。那样鲜嫩的身体,是其他什么人都比不上的。而陶诗序只觉得,她用来蔽体的衣衫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比起luo身当众游街还让人觉得不堪。陶诗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皮疙瘩一寸一寸地从她肌肤上冒出来的同时,还有背上豆大的冷汗。

她勉强忍住恶心,强作镇定地对那个中年狱警问道,“你想干什么?”要是现在还是装作不明白,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好骗。

仿佛陶诗序问的这个问题极大地取悦了他一样,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大了起来,声音也更加的猥琐,“当然是,干你了。”

他说着就纵身一扑,从对面就朝着陶诗序扑过来,陶诗序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椅子往前面一推,对方到底是男人,而且还是狱警,跟王红一干人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不仅灵巧地避开了,还离陶诗序离得更加地近了。

眼看着他又张开双臂朝陶诗序扑过来,她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你等等!”声音用尽了她的力气,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让人不由得猛地一震。那个狱警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她。

从来没有那一刻的时间像现在这样慢,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计算着,可是越是着急,就越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眼看着那个狱警已经不耐烦了,又开始蠢蠢欲动,陶诗序下意识地又大喊了一声,“站住!”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上一次那么好用了,那个狱警暇好以整地看着她,还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指骨节,在安静而又幽谧的空间里发出清晰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他那种老脸上充满了趣味,像是猫捉耗子一样,在那里逗弄着陶诗序,只见他嘴角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对陶诗序说道,“小姑娘,你还是乖乖儿的吧,不要再挣扎了,没用的。”

他说着又要朝陶诗序走过来,而这一次他一旦走近了,就会是真正的危机的到来。眼看着危机离她越来越近,她一直纷繁的思绪反倒渐渐沉淀了下来。陶诗序站在原地,也不再躲他,脸上已经换上了一片让人看不清真假的镇定淡然,“你确定你真要我?你不后悔?”

那个狱警并没有被她的这幅神情给吓住,只当她依旧在虚张声势,那个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并未改变,甚至比起刚才来更加的让人觉得恶心。他将自己朝着陶诗序所在的方向凑得更加地拢了,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重而浊臭的烟草味和汗味,朝着陶诗序迎面扑去,“小姑娘,你有几斤几两,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何必又来吓唬我?不管你前天早上究竟有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了多少,根本就不重要,我只要把你变成和她一样的就够了。到时候,你总不可能宁愿丢了自己的脸,也要让我没办法过吧?你还年轻,虽然漂亮,可终究是坐过牢的,要是让你以后的男朋友知道,你不仅坐过牢,还和我这样的一个中年男人发生过关系,你说,他还会不会要你呢?”

他咧开嘴笑了笑,继续说道,“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一旦坐过牢,就永远地和其他女孩子的生活绝缘了,你还杀过人,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世界上还是有那么多娶不到老婆,死了妻子,或者是得了病的男人,你们这样的,出去之后,也只能配他们了。”

他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嘴角挠了挠,继续yin猥地笑道,“与其将来便宜那些男人,倒还不如现在就把你自己给我呢,毕竟,你进来这么久,我对你也还算好,所以,今天你就好好地报答我吧。”

他伸长了脖子朝陶诗序看去,对面少女柔和而娇娆的身姿像是一朵睡莲一样在水中静静绽放着,那样的纯净而美好,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冲去上将她撕碎,狠狠地摁在泥土里,再也起不来,从此之后只能与臭虫虱子为伴,远离阳光和清露,永堕黑暗之中。

因为又重新嫁了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男人,以前跟许家母子断绝关系的许蹇墨的舅舅,又开始主动跟他们来往了。而许母之所以会跟陶父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能够带给她她想要的虚荣。眼下她兄弟主动贴了上来,正是她向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证明炫耀的大好时机,况且许蹇墨又刚刚高考完,马上就要出国了,退一万步来讲,他就算出不了国,不要说北方的那两所全中国最好的学校的专业任他挑选,就算他想去香港念书,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她的丈夫可以让她带出去炫耀,而她的儿子又给她脸上大大地增了光,如此好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放弃?

以前从来不和他们母子走动,如今倒是不嫌烦不嫌热地从大老远的城市的另一边朝着这边跑过来,家里随时都充斥着他舅舅舅妈的奉承声,和他妈妈的炫耀,乌烟瘴气,让许蹇墨觉得多在这里待一刻都很让人反感。

高考过后的第二天下午,本来他还在家里补觉的,可是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嘈杂了,将他一次又一次地从睡梦中拉出来,许蹇墨实在忍无可忍,只好穿好衣服,带了一些钱,给他妈妈打了个招呼就朝着外面冲去。

等到了外面的时候他反应过来,现在正是四十多度的高温天气,水泥路上的温度高得可以煮蛋,在这样的温度下面,显然是去哪里都是不太合适的。可是要他现在回去,听那几个人说三道四,却又更加地让人受不了。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网吧一个地方可以去,可是一想到里面闷热的充满了机械运行时散发出来的塑胶味,让他原本隐隐生出的念头又给打消了。

这里接近市中心,也就是以前的老城,街道两旁都是参天的古木,伸展着枝桠在阳光底下尽情地沐浴。许蹇墨挑了一些yīn凉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可是他一静下来,脑袋里第一个出现的人,便是陶诗序。

这些日子来,每一次午夜沉睡的时候,他的梦中总会出现她的容颜,皎白的,带着少女气息的,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一样,摇曳之间有着动人心魄的诗意。他梦见她进了监狱,在监狱里过得并不好,有人欺负她;也梦见她穿上婚纱,本来和他站在一起,可是临到最后起誓的时候,突然从旁边走上来另外的一个男人,一把将他推开,代替了他的位置;还梦见他们依然坐在往常的那个教室里,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埋头时候静好的侧影

可是无论那个梦是怎样的,最终都会变成那天她伸手去触碰他弟弟,发现那个孩子已经没有呼吸时的那张面孔,惊惶的,害怕的,恐惧的,悲伤的,甚至是,绝望的。那双眼睛里的内容那么的多,让他几乎在第一时间触碰到她的眼睛时就要下意识地转开,可是偏偏他的脖子眼睛又像是被固定了一样,一直看着她,没有片刻的停歇。

在梦中,那一刻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惊讶,悲伤,苍凉,还有,和她一样的,绝望。种种情绪像是滔天巨浪一样朝他一叠一叠地涌来,而他又仿佛是被关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这样那样的情绪中溺毙,得不到丝毫的救赎。

许蹇墨猝然合眼,这些日子来,她的容颜未有片刻的模糊,反倒越来越清晰了。树间的蝉声一浪高过一浪,似乎是在用力地将他心中的那些情绪给掩盖住,可是他却只觉得烦躁。

街边的橱窗里摆放着姿态僵硬的模特,再好的衣服放在那些没用生命的塑料体上面也只会显得浪费。可是,就在他即将移开目光的时候,橱窗里一条淡蓝色的裙子忽然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那条裙子很好看,是真的很好看,荡漾的裙摆上面是一圈白色的棉线绣成的镂空花纹,仿佛欧洲中世纪油画里款款摆动腰肢的贵族少女,古典而又精致。白色的花纹上面是一小圈蓝色的手工刺绣的花纹,也是镂空的,裙子是吊带的,却并不显得暴露,反而将女孩子的美好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裙子上面配了一件高腰的七分袖小坎肩,和裙子是一个质量的,也是牛仔布里带着些许棉布的感觉,既不显得过于刚硬,又不显得过于的柔软而失去了质感。

几乎是在第一眼看见那条裙子,许蹇墨的脑中就下意识地想象出了陶诗序穿着这条裙子时候的样子:那样细软的腰肢,那样高纤而又恰到好处的身材比例,那样白皙而细腻的皮肤,那样明净犹如月亮般的容颜,还有那像是被墨染过一样的长发,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完美到连他都忍不住动了心。

果然是动了心。许蹇墨下意识地提起脚步朝着那家店走去,店里的橱窗里,那条浅蓝色的裙子轻轻摇摆着,婀娜而又多姿,让人忍不住要去想,穿在那样姿态僵硬的塑料模特身上已经是这样的吸引眼球,要是换在了那个人身上,又该是怎样的美好。

能够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开这么大的一家店,如果品牌不是很硬的话,更本就不可能在这里站住脚。这样的店里,衣服一般都价格不菲,与此相等的,还有店员的服务态度。

许蹇墨刚刚走进来,其中一个立在门前正在整理衣服的店员就走上来,含笑着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许蹇墨的亲生爸爸虽然不待见他的妈妈,但是对许蹇墨在生活上面从来都没有苛刻他,加上他妈妈也一向惯着他,家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许蹇墨从小到大,穿的用的都要比平常的孩子要好一些。加上他现在身上穿着这件衣服这条裤子这双鞋子都是他爸爸给他邮寄过来的,自然不可能差了。这些导购员们虽然年纪不大,但一个个都久经沙场,在卖场里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见许蹇墨走进来,一看他的气度和身上的那身衣服就猜测应当是家境良好的孩子,便也不怎么怠慢。

许蹇墨先是愣了一愣,这在他身上是极为少见的时候,但是到底是反应快的人,片刻过后马上就回过神来,伸出手,指着橱窗里的那条裙子说道,“麻烦你把那条裙子拿给我看看吧。”

那个导购员笑着跟他说了一句“稍等”,便转过身到另外一边的架子上面去找那条裙子,一边找还一边笑着问道,“你是要买给谁啊?”

她这样一问,反倒让许蹇墨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说是朋友,这样暧昧的词他根本就不想放在她身上;说是同学,可是感情又太浅了,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说是兄妹,不要说陶诗序不愿意承认,就是许蹇墨也不想承认;可要是说他们是恋人,他们更加不是。

他这么一顿,到让那个导购小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一边将裙子递给他一边笑道,“是你女朋友吧。”说完又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你女朋友真幸福,有你这样好的男朋友。”

许蹇墨的脸上先是一僵,一抹黯然难以抑制地从他脸上划过去,几乎是立刻的,他立刻就察觉出来自己的失态,有些不自然地对那个导购小姐笑了笑。

刚好就是他的笑,倒又让那个导购自以为地明白了一些事情,她脸上的了然又加深了几分,对许蹇墨笑道,“怎么,两个人吵架了?”她一边用手摩挲着手里的裙子,一边对许蹇墨说道,“你放心吧,这么漂亮的裙子,任何女孩子都会忍不住为它心动的,你女朋友看到了,就什么气都消了。”

许蹇墨浅浅一笑,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有着淡淡的黯然,他将那条裙子拎了起来,真是好看啊。

那导购小姐都是极会观察人脸色的,见他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于是对他说道,“这是小号了,还有一个最小码,不知道你女朋友穿多大的,你把她的身高体重报一下,我帮你挑,到时候如果还是穿不了的话,再拿过来换也行。”

许蹇墨浅浅一笑,无意地问道,“多少钱?”

那导购小姐的双眼立刻笑得弯弯的,好似树梢间悄悄挂着的两弯眉月,“这条裙子是今年夏天的限量款,刚刚才到的,不打折,所以比较贵。嗯,是四千九百九十九,要现在就给你包起来吗?”

许蹇墨顿了一顿,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诶,这条裙子好看,帮我包起来吧。”

许蹇墨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背后已经站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倒是满脸阳光,头发剪得短短的,倒比此刻外面正在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芒的太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听了那个男孩子的话,立刻就有另外的店员小跑到一旁的衣架上面,一边挑着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那个男孩子问道,“不知道先生需要多大的码子呢?”

这样被人一问,倒让那个男孩子觉得有些难办。他好看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犯难的神情,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另外那个正在给他拿衣服的导购小姐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先生如果不知道,也可以说一下你女朋友的身高体重,让我来帮您找,大致上面应该是错不了的。”

那个男孩子并没有否认导购小姐话里的那三个字,只是原本阳光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羞涩,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的身高体重,我也不知道。”

那导购小姐见他那副样子,脸上也露出了几许好笑的神情,笑着说道,“那大概描述一下总可以了吧?”

那个男孩子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往自己耳朵下面比划了一下,“她大概和我这个地方差不多高,呃,至于胖瘦吗,反正有些瘦,但是也不是很瘦,身上还有点儿肉,嗯”他的目光在店里逡巡了一圈,终于又回到那个女导购员身上,继续说道,“她比你稍微胖一些。”

那个女导购员点了点头,转过身又重新从那个衣架上面找出另外一个号的衣服,递给那个男孩子,说道,“看你女朋友应该还挺高的,但是她要说瘦的话,穿加小号应该可以的。”

那个男孩子看了一眼那件衣服,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替我包起来吧。”

眼见那个导购员拿着衣服走到了收银台,许蹇墨面前的那个女导购员笑着跟他说道,“现在的这些男生啊,对自己女朋友可真好,一个个都来买衣服买裙子的。”

许蹇墨抿了抿唇,将手中的裙子递给那个女导购员,也不多说什么话来掩饰,单刀直入,“我现在身上没有带够那么多钱,可不可以先付定金,衣服先放在你们这里,等过几天,我带着剩下的钱一起过来取?”

大概是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还会有这么诚心的人,那个女导购员先是愣了一愣,随即点头说道,“可以啊,只不过你要稍微快点儿,我们不可能帮你留很久的。”

许蹇墨点了点头,那个女导购员又问道,“不知道你女朋友身高胖瘦怎么样?”

许蹇墨想了一下陶诗序的身材,又回过头朝收银台那边看了一眼,刚才来买衣服的那个男孩子已经离开了,他回过头来对那个女导购员说道,“跟刚才那个人拿走的号码一样就行了。”

他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留在了这家店里,连一块用来坐车的钱都没有给自己留下,她们答应他最多等他一周的时间,许蹇墨从店里出来之后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地就朝着他现在住的地方奔去。

快步奔回家里,许蹇墨连招呼都没有和客厅里的妈妈和舅母打,直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让他的那个舅母本来已经抬起来准备和他打招呼的手尴尬地晾在了空中。可是他却管不了那么多,急急忙忙地翻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迅速地加了一遍,发现还是差了一些。

他有些颓然地坐到床上,无力地看着自己对面的窗户,到这里他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妈妈会那么在乎金钱。没有钱,他连想给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买一条裙子都不行。如果他真的有能力,那就不仅仅只是一条裙子,他会把全世界都双手奉上,捧到她的面前。

第三十八章利益攸关

那个中年男人又朝着陶诗序冲过来,本来以为她又会忙不迭地躲开,哪里知道,这下她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既不避开,也不逃走,只是嘴角噙着的那丝笑,越发地冷了起来。女孩子漂亮得仿佛果冻一样的唇角微微弯起,仿佛带着不尽的讥诮和讽刺一般。

那个男人大概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本来要冲上去抱住她的,却急急地在她面前刹住了车,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只听见少女清冷的声音从自己的对面传过来,她的声音很低,在这幽暗的环境当中又带着几分几乎要让人毛骨悚然的森魅,“你来啊,只要你有这个胆子。来这里之前我就猜到了你是因为前天的事情来找我,所以么,”她嘴角的笑容越发地冷了起来,“离开之前我就告诉了同牢房的人,想必你也应该清楚,那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我告诉了她,要是再过个几分钟我还不回去的话,你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和我们一样,在这牢里呆上几年呢。”

她的一番话让那个男人微微一愣,随即就回过神来,舔着脸对她笑道,“小姑娘,你吓唬谁呢。你这小毛孩儿的把戏,还当我看不出来?好歹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爸爸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不要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都往这里面扯。什么在来之前就告诉了别人,那你告诉我,这个‘别人’又是谁?我好找她问问,确认确认啊。”

他刚刚说完,陶诗序就是一声冷笑将话头给接了过来,“你说我是小毛孩,还真拿我当小毛孩儿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一旦我把这个人告诉了你,遭殃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你大可以不信,只要你有这个胆量,也确信在来之前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对我做什么。”她说得轻松,语态自然,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不妥,越是这样,就越让这个狱警投鼠忌器,不敢对她做什么。

那个男人站在她对面,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对陶诗序说道,“好,老子就姑且信你一回。反正你还在我手底下,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哼,”他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要是让我知道你今天是在耍我,看我不弄死你。”

他说完便转过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朝陶诗序狠狠地偏了偏头,示意让她出去。

她脸上是一脸的镇静,脚下的步子也是不急不缓的,让人根本就从外观上面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个狱警双手环胸地依靠在门方上面,眼神yīn鹜地看着陶诗序的背影渐渐行远,等到她转过弯,终于看不见了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才稍微地扯了扯,恶狠狠地盯着她消失的地方说道,“老子就让你再逍遥几天。”

而陶诗序,一直走到走廊的转角处的时候才终于松懈下来。那个中年狱警不知道,在刚才跟他对峙的时候,她心里究竟有多紧张。本来就害怕自己遭到不测,一边要跟他周旋一边还要装作一副冷静淡然的样子,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的破绽。这样两种压力压在她的身上,差点儿就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陶诗序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刚才一直睁大了的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下,这才重新睁开来。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又是一片镇定,让人看不出半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些日子来,虽然短暂,但从妈妈去世之后,她所学到东西,比之前十七年里学到的都还要多。那个狱警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尤其是在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算计之后,更加的不可能了。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自己拿话绊住了他,要是再有下一次,她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必须在那个男人发现之前,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谁也不能救她,除了她自己的。

她回到牢房里之后,情绪心境都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的那副样子,王红见她平安无恙地回来,当时脸上都不怎么好看。拿鼻子朝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扭着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其他人就更加没什么反应了,倒是白萱,见到她平安回来,脸上有着掩不去的惊喜之色,又从自己床上坐到了她的床上,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陶诗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声音既没有刻意地压低,也没有刻意地扬高了,“不过就是问问话,例行公事而已,还能把我怎么样?”

白萱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下去,可是陶诗序却已经歪倒了身子,斜斜地靠在了床柱子上面,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倦色。

白萱年纪虽然小,但是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人,见她这幅样子,便知道她一定是累了,原本要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给吞了回去,只是伸手拍了拍陶诗序的手臂,从她的床上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原本以为要找到机会从那个男人手上彻底解脱出来,还要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想到下午就将机会送到了她的手上。

下午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通知,说是有人来看她来了,陶诗序当时连想也没想,脑中蹦出的第一个人就是姜可晨。并不是说姜可晨在她心中究竟有着什么样重要的地位,而是这段时间来,基本上来看她的人,就只有姜可晨一个。

今天并不是探视的时间,只是因为姜可晨是警察,这里面管得也比较松,所以他才能时常来而已。到底是一个在高墙外面,一个在高墙里面,姜可晨来得再频繁,也无法像她在外面那样经常陪着她,到底是她一个人呆着这里面的时间要稍微多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情怜悯,陶诗序总觉得姜可晨在她身上花的时间稍微多了一些。他们两个年级差得并不多,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师兄学长之类的人罢了,可是他们素未平生,当初陶诗序被带到了警察局才和姜可晨有了第一次的交集,他对她这样好,让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享受了他太多的好,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感到愧疚,还是因为两个人原本就不是十分的熟悉,让她在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接受,每当面对姜可晨的时候,她总有一些怪怪的感觉。

当被狱警带到了接待室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朝那个窗口看去,果然在玻璃的另一面,看到了姜可晨。

见到她来了,那个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连此刻七月的阳光都仿佛因为他的笑容而黯然失色。

陶诗序也有片刻的恍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的笑容实在耀眼,偏偏这个人还不觉得,一见到她过来,那张原本俊朗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带着憨意的笑容,伸出手来朝她照了照,示意她过来。

陶诗序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姜可晨早已经把电话听筒拿了起来,见她也拿起了电话听筒,朝她笑了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道,“嗯,我给你买了点儿东西”他还在酝酿怎么把礼物送出去,那边的陶诗序已经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压低了声音跟他说道,“你等等,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让原本还独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姜可晨愣了愣,看向她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份沉思,“你说,我听着。”

陶诗序却没有立刻打开话匣子,反倒是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对他说道,“我在这里面遇到了一点儿事情,要你帮忙。”她抿了抿唇,又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审讯我的时候,被我叫到警局里来的那个女记者吗?”

姜可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人,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记得啊。”

陶诗序点了点头,说道,“记得就好。你从这里出去之后,立刻就去找她,记得,不要声张,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是我让你去找的她,你就跟她说,我又有大新闻要她来报道了,你让她想个办法尽快来见我,越快越好,越掩人耳目越好。”

她说的郑重其事,让听的人立刻就感到一股压力,姜可晨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找她,究竟有什么事情?”

虽然早就料到姜可晨会来上这么一句,但是在被他当着面问出口的时候,陶诗序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难堪,偏偏那个人不像许蹇墨,不是那么会看人表情,见她不说话,继续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他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你说出来或许我还可以帮你。”

被他这么一说,到提醒了陶诗序。她来这里这么久,全都是姜可晨在照顾她,她又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不还的人,一直在想着应该找个机会将姜可晨为她做的这一切还一些给他,而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微一沉吟,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松了口,“也好,你知道,或许还能把事情办得快一些。”她抿了抿唇,将声音压得更低,“你听好,我们这里是少管所,这一片儿关的又全是十几岁、发育得差不多的女孩子,而这里的狱警又是一些男的,常年不换,做出了很多很多让人不耻的事情”

她抬起头来,用大眼睛看了一眼姜可晨,像是怕他听不懂一样,又试探着问道,“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吧?”

而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轻松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虑和担忧。他伸出手来,下意识地想要去握住陶诗序放在桌子上面的那只手,可是刚刚伸出去,却又被他们中间的那扇透明的玻璃窗给挡了回来,姜可晨漂亮的眼睛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黯然,声音却带着几分急切,“那你呢,你有没有事?”

陶诗序摇了摇头,口里却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要是你们的时间争取不过来的话,那我就有事了。”

姜可晨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过了片刻又才抬起头来,看着她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帮你。”语气郑重得仿佛是一句用他生命来起誓的誓言,让坐在他对面的陶诗序心中蓦地一颤,带上了几分连她自己说不清的情愫。

姜可晨的动作果然快,晚饭的时候,苏静就趁着那个中年狱警换班回家的空档进了少管所。

她没有走正常程序,况且,现在这个情况她想要走正常程序也不可能。陶诗序自然不会无聊到要去探究苏静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反正他们做记者的,有的是人脉,有的是办法,更何况眼下时间紧迫,她再去追究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过是耽搁时间,做出无谓的举动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两个,让他们去掌握整个事情的走向。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件事情跟苏静简单地说了一遍,可是这一次,这个在陶诗序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记者的脸上,没有了她第一次跟她合作时在她脸上看到的光芒。陶诗序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心里下意识地一沉,她突然感到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错了,但是究竟错在了哪里,心中的那一闪太快,让她根本就抓不住。

苏静离开之后,陶诗序一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静静坐下来,想着刚才在苏静脸上看到的那一丝表情。想了很久,都找不到突破口,反倒让她觉得十分的疲惫。

这短短的一段时日来,她在用最快的速度成长着,往日里她被父母保护得那么好,几乎就让她与这个世界上的污秽完全地绝了缘。可是当有一天,保护她的那间温室被打破了,外面的凄风苦雨灌进来,接二连三地,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必须快速地让自己强大起来,摒除掉以往的花朵绿叶,全都换上可以刺破人手指的毒刺。没有人可以再保护她,她必须自己保护起自己来。

这个世间这样残忍且冷漠,还好,她现在才看清楚。

头顶的月光似乎比刚才暗了几分,陶诗序抬起头朝头顶上面看去,才返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子琪竟然站到了她的身边,也学着她的样子,目光悠远地看向外面被地上的霓虹照亮了的天空。

察觉到她的目光,齐子琪将自己的目光从外面的天幕中收回来,眼中带着的尽是了然的情绪,“在想刚才那个女记者?”不等陶诗序回答,她又说道,“你这法子么,我倒是没有想到。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拉进来,让我帮你解了这次围。”

陶诗序淡淡一笑,坦白地说道,“本来我也有这个打算的,可是看你平常的那副样子就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卷入太多的是非当中来,而我的时间又很紧,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苦苦等待,每日为结果担惊受怕,倒不如自己放手一搏,起码结果不需要别人来通知我。”

齐子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双眼睛里也露出了些许赞赏的样子,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地提醒道,“想法倒是好想法,只是这一次么,却未必就如你所愿了。”见到陶诗序朝她投过来的探寻目光,齐子琪看着她淡淡解释道,“我知道你之前有一次利用媒体替你自己报了一次仇,只是这一次,恐怕做起来就不再像之前那一次的那么简单了。”

她顿了顿,方才说道,“之前那一次,你要对付的是你们家的人,你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后妈’不过是一个失业妇女,身上根本就没有太多太复杂的社会关系,而另外一个人又是你爸爸,社会关系相对来讲也比较简单”

她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而是轻轻地斜了眼睛看着陶诗序。明明不是妖媚的女孩子,偏偏在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就是有一缕幽香般的妩媚从她的身上流露出来,像是一条丝带一样,在陶诗序身上轻轻环绕,想要伸手捉住,却又始终抓不着。

她看了陶诗序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一步一步地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陶诗序并没有叫住她,只是在她身后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少女背影清瘦犹如劲竹,偏偏那劲节当中还带着一丝女子的妩媚,即使是一个背影,也足以让人心中为她蓦地一动。

被她这样一说,陶诗序原本脑中的那个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的念头终于明晰了起来。她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当时苏静脸上会出现那样的一个表情,如齐子琪所说的,之前的那件事情牵扯到的社会关系太过简单了,她去找一个报纸编辑都可以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而这一次,她面对的,不再是那么一两个人了,而是大多数像那个狱警一样的人,或者说是,他们的这个社会群体。

如果苏静真的有这个胆子把这件事情曝了光,引起的必然会是轩然大波,少管所里狱警威逼少女就范,连象征着正义光明和改过从善的监狱里都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这个国家里的机器部门还有什么是值得民众相信的?况且,这里不是真正的监狱,而是少年犯们改过从善的少管所,比起威逼那些妇女来讲,威逼少女,让事态更加的严重。连在监狱里犯人的人身安全都没有办法给予保障,那这个国家的警察狱警们,还能够保护谁?

也已经不再是一个威逼少女的案子了,这件事情一旦曝光了的话,不仅是这所少管所的所长,甚至整个市的市长、市委书记所要面对的,将是整个社会责难的目光和言语。怪不得苏静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难了,她已经不再是用心地报导一件事情,将这里面的少女们解救出来,而是在和本市权力最大的两个人作对。这件事情要是真的捅大了的话,市长市委书记都要一起下台。

一旦想明白这件事情,陶诗序从胸口蓦地呼出一口凉气,明明还是七月的夜晚,她却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一样,让她连呼吸出来的气体里都带着冰渣子。

想明白了之后她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有多么的难以办到,撇去苏静有没有胆量与这个市里权力最大的两个人或者是一个群体作对这个问题,也撇去假如苏静想要接手这件事情,介入之后取证难度的问题,就算所有的证据都被苏静拿到了,可是这件事情到最后,也未必见得了光,未必能够得到处理。利益攸关之下,人们往往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自己,怎么还能够想到还有花一样的少女还被恶魔掐在手中呢?

她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许多的事情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么简单。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很小,但是如果没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后面伸手推一把的话,这件事情是万万难以办到的,不仅难,说不定到时候连他们几个人的命都丢了。

想到这里,陶诗序只觉得眉心一阵钝痛,她万万没有想到,下午本来只是想着能够让姜可晨立个功,也好报答这段时间来他一直照顾自己的情谊,可是让她始料未及的,这下,连他也牵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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