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见陆修远只是沉默,陆胤恒心中越发没底,焦急更甚。
“这件事,我也束手无策。”陆修远的语气中略带遗憾。
他其实也挺喜欢萱萱的,内心自然盼着她好,可这回是圣旨赐婚,就算他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让那帝王宝座上的人收回成命。
陆胤恒心如死灰,“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陆修远淡淡道:“心态放宽些,萱萱入贤王府,未必是坏事。”
“可萱萱只是个侧妃。”商户女又如何,陆家这么大的家底,照样能嫁个把萱萱捧在手心里疼的,只是这该死的圣旨!
“咱们家是商户。”陆修远低声提醒,“侧妃已经是天家能承诺的最高位分了。”
陆胤恒还是不甘心,“大哥,你说贤王他为何突然想娶咱们家萱萱?”
陆修远嘴角浮起一抹冷色。
贤王府才刚遭了大火烧得一无所有,贤王这时候求娶陆家女儿,敛财的心思昭然若揭,只不过因着对方是皇子的缘故,又是处在贤王府损失惨重的档口,朝臣和百姓即便想说点什么也没法开口。
赫连钰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亮,萱萱一旦入了贤王府,要想过得好,就得全盘听他安排,而赫连钰的安排必然是将陆家的财路来源分一部分到他手中,说好听了是嫁妆,说难听了,赫连钰就是仗势欺人,抢了陆家女儿反过来威胁陆家给钱。
见陆胤恒灰头土脸地要走,陆修远留下他,“二弟稍待片刻,我有东西要给你。”
陆胤恒坐下来,陆修远推动轮椅去了里间,不一会儿拿着一叠厚厚的地契出来,亲手递给陆胤恒,“这是江北一带陆家所有铺子的地契,给小妹添个妆。”
陆胤恒陡然瞪大眼,“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么多铺子,那得折合多少银子,就这么给送到贤王府去?
不是陆胤恒吝啬这点嫁妆,倘若萱萱嫁的是他那位好友,那么再多的嫁妆都值得,可小妹的未婚夫是贤王,这些铺子给小妹陪嫁,想也知将来必然尽数落入贤王手中,如此一来,陆家这个置身事外的商户便被强制性与贤王捆绑到一条船上去了,往后贤王自然少不得有麻烦陆家的地方。
陆家最多的是什么?不用想也知是钱。也就是说,与贤王站一条线,陆家不仅要赔上一个女儿,还得源源不断地给他塞钱才能保证萱萱好好活着。
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强盗行为!
陆胤恒愤愤不平,陆修远倒是没那么大反应,圣旨已下,他明白任何人来了都不管用,如今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暂时“配合”一下贤王,他不就是想要钱么,那就给他钱。
一个人最可怕的地方是没有缺点,没有软肋,既然能用钱搞定贤王,那就说明这个人并非强大到坚不可摧的地步,起码金钱对于他来说有着致命般的诱惑。
而对于不缺钱的陆家来说,这未必不是化被动为主动的绝妙契机。
“二弟,拿着吧!”陆修远又将地契往陆胤恒跟前推了推,“反正谁也改变不了定局,又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那么糟,何不开开心心给小妹送嫁?这样她见了也欢喜。”
陆胤恒肉疼地接下了陆修远递来的地契,或许大哥说得对,在整件事情已经没法扭转定局的时候,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想办法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赫连缙的本意是声东击西,趁着一把火点着贤王府后院,让人潜入赫连钰的书房提前把有用的东西拿出来,结果拿出来的那些所谓“情报”,都是苏晏的人早就查出来的,半点用没有。
“倒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虽然烧贤王府烧得爽,但一想到这个人大难不死得后福,还是有那么点牙根痒的味道。
“看看这个。”苏晏从赫连缙拿来的那一堆情报里找到一封最有用的,递了过来。
赫连缙定睛一看,继而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那是守仁伯府大公子骆舒旭写给赫连钰的信件,上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骆舒旭帮着赫连钰摧毁骆家内部,待赫连钰大成之日,以从龙之功给他加官进爵。
“看来骆雨珊的死,少不了她这位亲大哥的手笔了。”苏晏看着脸色微白的赫连缙,“赫连钰想通过瓦解骆家来达到弄垮骆皇后的目的,继而扳倒你,所以早就暗中许诺了骆舒旭不少好处,否则那个人没道理替他卖命,同时也说明,骆舒旭一定早就对骆家心存不满,你如果要解决骆舒旭,就得先找出症结所在,换句话说,赫连钰能许给骆舒旭的,你也能。不过,你若是想弄死他,也随你的便,我只是站在谋士的角度给你分析利弊。”
赫连缙心中烧着一团火,他当然恨不得亲手掐死骆舒旭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可是眼下的情况必须忍,苏晏说得对,赫连钰能给骆舒旭的,他赫连缙也能,只要能用好处收服的人,都算不上真正的对手。
——
骆雨珊出殡这天,骆太太几度哭得晕厥过去,平时总觉得这个女儿不成气候,卯足了劲儿要逼着她学这学那,这会子真死了,骆太太反倒觉得心里清净不了了,倘若当初她没逼着雨珊去庄子上,后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娘,节哀顺变。”骆舒玄递了帕子过来。
骆太太接过擦了擦眼泪,声音嘶哑,“雨珊,我苦命的儿啊!”
生恐骆太太站不稳,骆舒玄忙伸手扶着她。
一旁的骆舒旭全程冷眼看着,平静的外表下早就腾起了熊熊妒火,从小到大,分明什么都是他最优秀,他爹娘却总是在他耳边说,“你是哥哥,理应让着弟弟。”
这一让,就让了十数年。
前不久刚得了内部消息,圣上很可能有意为骆家擢升爵位,由原来的伯爵擢升为侯爵,可听他爹的意思,似乎还是没准备让他当这个继承人。
所以,他又得把世子之位给让给他那位从小夺走他的一切受尽宠爱的好弟弟?
不!他才是长子,骆舒玄没道理抢走他的一切。
在绝望和嫉妒中挣扎的他遇到了赫连钰,那个外表温润内里深沉的皇子,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既然得不到,那就毁灭。
毁了骆家,毁了他爹他娘他弟弟,毁了那个前不久才被送到庄子上的亲妹妹,在这之后,会有人许他锦绣前程,高官厚禄,他不必再为一个世子之位与亲兄弟争得头破血流,不用再为爹娘的偏心而黯然神伤心生嫉妒,他甚至可以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他们,何乐而不为?
“大哥,你扶着娘,我去给她倒杯水。”丝毫不知情的骆舒玄把骆太太交到骆舒旭手里,一转身离去。
骆太太哭得正伤心,哪里有闲工夫去照顾骆舒旭的心情,只是觉得他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有些阴冷阴冷的感觉,刚开始还不明显,后来骆太太终于警觉,猛地抬起脑袋看着骆舒旭,“旭儿,你你怎么这样看着娘?”
骆舒旭看着前头正准备起灵的棺木,忽然压低声音,“娘,你知道小妹是怎么死的吗?”
骆太太心底一寒,“你什么意思?”
骆舒旭没看她,只是嘴角噙着冷笑,“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小妹初承雨露,体弱不堪,自然受不住。”
“啪——”骆舒旭才说完,就换来骆太太一记响亮的巴掌,“孽障,你胆敢再说一遍!”心中的惊涛骇浪足以湮没整个人的理智,原来原来这一切是她这个好儿子设的局?他竟然敢!
骆舒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死人似的看着骆太太,“小妹那副样子,鬼见了都嫌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提前送她一程而已。”
“你!”骆太太惨白着脸,指着他的手抖得厉害。
“你也别光数落我。”骆舒旭冷哼一声,“你敢说你就没盼着小妹早些死?否则你为何要把她弄去庄子上那么偏远的地方自生自灭?
娘的心思,旁人或许不知,我却是一清二楚的,你不就是想培养出一个皇后给骆家光耀门楣吗?只可惜,骆雨珊脱离了你的掌控,你在很早之前就放弃她了,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放在雨昕身上,为了你选中的人能出类拔萃,娘在私底下做了多少利己害人的事,只有你自己清楚,你的自私和残忍,并不比我好到哪儿去,要真比较,咱们母子半斤八两,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
骆太太急剧地大喘着气,“孽子,反了你了!”
扬起巴掌还想打。
这回骆舒旭可不会再给她机会,手指死死抓住骆太太的胳膊,“娘是想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做过的那些丑事公诸于众吗?”
骆太太面色大骇。
她做过什么?无非都是为了骆家能蒸蒸日上权柄在握,而不是守着“国丈府”这个空壳子像被人掐住七寸似的什么都做不了,不管她害过多少人,做过多少不能见光的事,那全都是为了骆家好,为了她的儿女好,可偏偏,没有人能理解她,雨珊不听她的话,舒玄又是个性情中人,心机手段样样跟不上,才想着把更多精力放在大儿身上吧,雨珊又出了事儿。
这回好了,不怎么待见的女儿被她不怎么待见的儿子给设局弄死,用的还是最为人所不齿的法子,该说她这个当娘的头起得好还是这一切都是报应?
骆太太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不停,一张脸青白交织。
“娘,你怎么样?”骆舒玄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杯温水,给骆太太喂了之后轻轻给她顺背,最后才看向骆舒旭,“大哥,我先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娘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骆舒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娘因为小妹之死过分悲痛,情绪一时难缓也属正常。”
他只是揭露了骆太太不为人知的一面,并没对她动过手,他相信,为了骆家的声誉和今后的长远发展,她还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除非,她打算鱼死网破。
喝了水,骆太太总算好转了些,摆手道:“舒玄,娘没事,你扶着娘去一旁坐会儿。”
骆舒玄“嗳”一声,正准备搀着骆太太离开,骆舒旭突然道:“二弟,想来你还有许多事要忙,就先去吧,娘这里,我招呼着就好。”
骆舒玄对自己这个大哥从来毫无防备,听他这么说,点点头,“那就有劳大哥了。”
说完,带着自己的小厮离去。
骆舒旭果真把骆太太扶到一旁的亭子里坐着。
屏退了左右,便只剩母子相对而视。
骆太太看见这张脸就恨不能撕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养了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雨珊再不堪,那也是他亲妹妹啊,他怎么能买通人对雨珊做下那种事?
“如今没人了,娘想说什么,都可以直言,我听着呢!”阴冷的笑容昭示着他此番心中的快意。
“骆舒旭,早晚有一天,你要遭报应的!”骆太太嘶吼。
“有其母必有其子。”骆舒旭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儿子能有今天,全是母亲你教得好,多少次我都躲在暗处看你如何排除异己,然后现学现卖。看,我们母子是多么的像,你为了壮大你心目中的皇后人选不惜折损他人,而我为了成为继承人,同样也付出了不小的努力。只可惜,你并不知道,你越在乎什么,我就越想要毁掉什么,你们不是都喜欢骆舒玄,都觉得他才有骆家男儿的风姿吗?那我就毁了他,我倒要看看,没了骆舒玄,你们还能拿什么引以为傲。”
“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骆舒旭惨笑两声,“同胞三兄妹,我,骆舒玄,骆雨珊,从小到大,课业最优异的是我,常被先生夸奖的也是我,可你们最在乎的人却是骆舒玄,凭什么?就因为他是早产儿,就因为他比我小,所以我就该处处忍让,处处依着他?”
骆太太目光赤红,看向骆舒旭的眼神满含失望。
骆舒旭没说错,不管哪一方面,他都比骆舒玄强太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爹才会想要把骆家的将来都押在他身上,之所以刻意疏远,对他严厉,是不想他太过沉浸在溺爱中遗失自我。反观骆舒玄,整个一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他爹虽疼他,但真正教给他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兵法权谋这一块,骆舒玄只是偶有涉及,并不精通,否则那次奉命征讨西南的时候就不会失利害得苏晏险些为他搭了一条命。
只可惜国舅爷暗中做的这些,骆舒旭永远都无法理解了。
骆太太慢慢垂下眼睫,是极度崩溃过后的无所谓,“你爹果然白疼你一场了。”
“闭嘴!”骆舒旭最不想听这话,厉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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