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投明觉得自己被这风吹得头脑清明一些了，心里渐渐有点不该喝那酒的懊恼，脑子转得迟缓，酒劲姗姗来迟，现在才很不是时候地开始在他体内闹腾。
南谌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上有一本精装硬皮书，他说：“这是阿城精选集的一个版本，虽然我觉得你可能已经有了这本书了，但是还是很想把它送给你。”
“想到你可能在看我送给你的书的时候，我想那时我会很高兴。”
肖投明带点抗拒意味地倒退一步，手要伸出来，他又收回去了，他实在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说喜欢我呢？”
南谌还举着手，拿着那本书，只是站着，也没说话。他垂着眼，看上去有点失落。
肖投明把书接过来了。他有这本书，很早就有了，是他姐有一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很开心。”南谌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肖投明心里却没有这么开心。指尖是很冰冷的塑料书封，他能感受到下面凹凸不平的“阿城”两个字，他甚至能想起来那两个艺术字撇划钩捺的痕迹。
肖投明觉得肚子里面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在沸腾，他的语气却很冷静，“为什么你要用那个号加我做好友，套我那么多话，却到现在才说出自己的身份？”
南谌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不是很明晰，他的声音低沉，“我也会害怕。”
南谌扭过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
天越来越黑，云朵也越来越厚重，像是要下雨了。太阳久久不出，凉风开始嚣张肆虐，阴凉的地气也逐渐漫上来，借着风四处游走。
“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南谌乌黑的眼睛映着同样乌黑的天色，显得越发深邃，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却未能给那双眼睛染上半点暖色，显得有点冰冷的脆弱，“也是。”他的语气有点自嘲，“才认识几天，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喜欢上人了呢？”
“你会这么想我无可厚非，而我也是这么想你的。”
“凭什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喜欢这样的字眼呢？”
南谌看着肖投明的眼睛，轻轻地笑了，他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里的书已经沾染上手心的暖意，四周一缕一缕的太阳光破云而出。凉风最后从他们两人卷过去，带动了树沙沙一阵作响，有些许树叶慢慢地飘下来。
肖投明心里的那点徘徊彻底被由肚子散发出来的暖意驱散了，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虽然自己也很想跟南谌在一起，他们两个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聊，一定有很多风景可以看一看。
但是，肖投明想，两个人真的凭着那些一起拥有的爱好、那个雷雨天的心动，凭着这些东西，就能毫无芥蒂地说想和对方一起走下去吗？这样真的做得到吗？
更何况，自己能够承担得了喜欢这个词的分量吗？
他们都还只是高中生呢。
可是还是想说出喜欢。
肖投明想起“今夜月色真美”那句话，于是他借着凉风带来的那点凉意，状似不经意地感叹了一句：“天气又有点转凉了呢。”
南谌听肖投明这么回答，脸上带了点诧异，随即他笑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已经是春天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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