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死。
这一个字像针尖刺穿她的鼓膜,直捣她的理智。
程树紧闭着嘴唇,没说话。
“说话啊!你说话啊!”这段日子里,郭简灵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所自矜的那些教养与贵气,活活成了一个市井泼妇,
“你给我装什么哑巴!你就是怕死!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害死了我儿子,就想着么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门!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我要亲眼看看,你到底会得到什么报应!”
程树张了张口。
她想说,她已经得到报应了。
但是她没能说出口。
在她的生活里,陈北及的事已经是一根致命的□□,随时会将她炸入万劫不复之地;而郭简灵的话就像一连串的荆棘,每日每夜地刺痛着她的神经,将她拉入更深的沼泽地。
她完全可以不接郭简灵的电话。但是她没有。
这像是一种自虐的方式。郭简灵的话如影随形,随时随地得告诉着她,她做了什么错事,又将因此会怎样陷入这种无穷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
电话那头的郭简灵边哭边骂:“我早就和小北说了,叫他别和你在一起。他就是不听话,他就是不听妈妈的话……程树,你为什么要缠着他,你为什么缠着他……!”
爱情是一种原罪吗。程树想。
她恍恍惚惚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耳畔全是郭简灵的啜泣声与咒骂声。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那边的电话突然被抢下,随之而来响起的,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程小姐你好。”他自我介绍道,“我是陈钦。”
程树顿了顿,终于开口:“你好。”
陈钦——她从陈北及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陈北及堂哥,他大伯的儿子。
自从陈北及的大伯和伯母在二十多年前出车祸身亡后,他的爸爸便把陈钦领养到自己名下,让陈北及和陈钦成了名义上的亲兄弟。
从前,程树听陈北及提起他这个哥哥,都是“我哥”、“阿钦”这样,叫得十分亲密。
她知道他一向很敬重自己的这个哥哥。自从陈北及撂了家族摊子一走了之,一门心思搞艺术之后,就是他的这个哥哥在撑着家族生意的场面。
陈钦的声音浑浓,很难让人走神:“程小姐,我小婶她最近因为北及出了事,精神很恍惚。我刚刚才发现,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你打了很多个电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北及的死是你的错,但我明白,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大可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也郑重向你道歉,只是……”
他欲言又止。
程树抓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
陈钦见她没反应,继续道:“只是,关于北及的追悼会……我希望程小姐你还是不必出现了。”
他话说完的那一刻,程树的思路一下子飘远了。
她想起她和陈北及刚认识那会儿,是在一个独立纪录片的放映会上。
那天的片子叫《骨未成灰》,讲得是重庆的一家养老医院里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老人们一个个佝偻着背,目光浑浊,行动迟缓,就算隔着屏幕也能闻到他们身上独属于死亡恶腐朽气息。
影片最后的半个小时里,她一直在哭。还是邻座的男人给她递了一张纸:“擦擦眼泪吧。”
“谢谢。”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锐的下巴,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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