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晓愣愣地看着何盛,何盛脑门上贴着块纱布,双眼红肿,脸色十分苍白。
而江天晓自己,则很明显地,躺在医院的床上。
又过了大半天,江天晓终于能坐起来开口说话。
此时已经是四月十九号。
“于朗呢?”江天晓问。
何盛摇摇头,半晌说:“我叫龙克来吧。”
龙克膝盖上有擦伤,也裹着纱布,脑袋垂着,整个人看上去极疲惫。
“于朗呢?”江天晓的声音微微发颤。
“没了,”龙克低声回答:“……不是死了,是没了。”
“什么意思?”
“他的确放弃他的计划了,”龙克抬起眼看着江天晓,目光里满含悲戚:“他改动了原本用来召唤陈白残魂的阵……你们去了北京,兰州,武威,加上奇台,连成一条龙……这是一个大阵,屠龙阵。这个阵,可以使人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江天晓一片空白:“于朗——魂飞魄散?”
“他没别的办法了,”龙克的声音忽然带上哽咽:“你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么?就是不入轮回,彻底消失——彻底地。他告诉我已经放弃找回那一魄了,只是想再看看你,他为了让我相信他,就让我和你一起……看着他起屠龙阵。”
“……我不信,”江天晓猛地从病床上起身:“不可能!他准备了那么久,不可能,他——”
“他断了和你的心线,”何盛连忙摁住江天晓:“就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魂飞魄散的准备,所以才断了和你的心线。心线一断,他的生死,你就彻底无法感知了。这样……他魂飞魄散的时候,你才不会痛苦。”
胸口仍旧传来一阵阵生疼,江天晓愣愣地在自己胸口摸了摸,手掌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而于朗的心脏再也不会跳了,是吧?
“屠龙镇起的是业火,于朗……骨灰也没有,”龙克顿了顿,转身背对着江天晓说:“你身体没事了,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关于于朗的事,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说完,直直走出了病房。
何盛沉沉叹气,放开江天晓,说:“冷静点,于朗他……他也是没办法,他再那样下去,身体会不会发生别的变化也说不准,他迟早得有个了结。”
江天晓目眦欲裂地盯着何盛:“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你们早就知道他如果找不回那一魄就会用这种方法?!”
“我们不知道。”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是沉渊门门主,那个桀骜的少年——然而此时,他身上一贯的不驯和叛逆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疲惫和无奈。
“于朗曾是沉渊门门主,他有百年难遇的天赋,”门主轻声说:“他离开沉渊门之后,沉渊门一直希望他能回来,他失去了一魄,沉渊门可以为他尝试别的办法……到了我这里,沉渊门已经衰落得差不多了,我希望他能回来,同时,也不能放任他伤害无辜的人。”
“他找不回那一魄……你们有办法帮他吗?”
“还没有,但我们一会在想办法——”门主肩膀抖了抖,然后说:“现在都完了。”
两天之后,江天晓出院。
这些天他像活在一个梦里,他忘了自己身处医院,却总觉得尚且在去奇台的路上。于朗黏着他说“我是真的爱你”,于朗暖洋洋的身体,于朗和他喝交杯酒时近在咫尺的脸——
然后他才明白,原来这一路上于朗都在交代遗言,于朗鼓励他去考研,于朗说“活着会有很多痛苦”,于朗同他喝交杯酒——于朗每一个不动声色的眼神,都是打量他的最后一眼。
而他满心盘算着如何让于朗彻底死了召唤残魂的心,殊不知,于朗已经放弃了。
江天晓已经哭不出来,他只觉得那晚在仓库里于朗断掉的不是那条心线。
于朗是把他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都带走了。
所有悔恨、痛苦、思念,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未表达的爱意,似乎都随着于朗的消失,被永远带走。失去了情绪,失去了情感。
离开乌鲁木齐的那天,一个年轻女孩找到了江天晓。她编了条麻花辫,一晃一晃的,让江天晓想起于朗曾扎过的低低的马尾。
“这是崔姐——崔如月——让我给你的,”女孩递来一只公文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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