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白阮非……
曾经迷鹿这样说过,她不想当一棵站着一动不动的树,就算会开花,也不想无动于衷地看着它们一点点在自己身上落下,就像在流泪一样,直到腐烂成泥。如果有来世,她不当那棵会开花的树,她要当那树上的飞鸟。
自由自在地飞过苍穹,越过地平线,飞翔的时候,身体一定全是风,击打自己的翅膀,就算本身飞翔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仍会觉得世界是自己用力扑打,就可以逃离的吧……
迷鹿曾经在纸上写过:去飞吧,在这云端之中,我是一只小小的云雀,但飞的时候带动了一片云,带走了一束光,带去了一阵风,我的翅膀曾经牵连了发生在北半球的一场龙卷风。我抱怨一整个下午,仍有人夸赞。
这些那些,好像都在自己的脑海,像光线一样交织,日复一日,轻轻抓着心脏,那些都回不去了,这就是真正悲伤的原因。
很多很多的时候,白阮非就悲伤得像一场雪,有些人一直搞不明白抑郁症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还有药可医?它不过是心理上的,又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然而抑郁症也等同于身体出了问题,他们身体里有个快乐的按钮,每一个人都有,只是他们这个按钮坏了,而无法分解出快乐的光源,这个按钮他们称为“多巴胺”,它一动不动,甚至无法冒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就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什么都是错误的,自己不适合这个世界。
有人说,这是个“善良病”,太聪明了,太善良了,太在意周围人的感受,而把往自己往死胡同里拉,觉得自己有可能碍着别人,有可能别人嫌弃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想要很好,却不够好,于是一直自我拉扯,于是心脏到底都是洞,都是大风吹过的痕迹。
而它就是时不时地冒出来,突然有一天对你说,去死吧,那才是解脱……
抑郁症的确是他们太善良了,不会将痛苦说起来,而只是一个人来扛,他们甚至觉得,我这么痛苦悲伤,我不能将你牵连到,于是尤其是对重要的心爱的,更是装作我很快乐。我希望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那么巨大的痛苦,那么可怕的病,因为我不正常,我想表现正常,因为我不想伤害重要的人。
于是死胡同就变成了迷宫,再也出不去了,因为他真的把自己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把自己困住,他流泪,他痛苦,没有人发现。
迷鹿正好看到一档节目,里面讲到名叫“微笑抑郁症”的病,这种病很难被人发现,除非某天那个人死了,而没有人相信他是自杀的。因为他是那么开朗乐观的一个人,没有抑郁的可能。
字面上写着“我很好”,而反过来的背面是“救救我”。
迷鹿有一瞬间,心脏是疼痛的,想起白阮非,他说他很好,他笑起来,是那么阳光,是那么快乐……
那背面会不会也是“救救我”?会不会都是假象,完美的天衣无缝的假象……
去咖啡馆的时候,下大雪了,外面是绵软又漂亮的雪花,迷鹿在玻璃橱窗里面等白阮非,他正好接了个工作,要延迟些。不知道等了多久,从外面的窗子突然看见白阮非漂亮的脸,冲迷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身上一件宽松的驼色风衣,仿佛蝴蝶的翅膀,就那样在风雪中摆动。
还是有洁白硕大的光线,揉在了他美好的脸上,他在窗子上敲了敲,迷鹿招手让他过来,他笑着走向了大门。
玻璃窗子起了很厚的霜,迷鹿突然发现玻璃上写了几个字,仔细看是“我”还有“你”,两者之间留下空白,像是未写完的话。看到字迹还那么清晰,应该是白阮非偷偷写下的。那么为什么要偷偷呢……
——我什么你?
我和你?
迷鹿突然想起曾经做过这样的画面,只是想不起来了,还是只有这一刻,她不想让记忆冒出来,而想不出大雪的时候,梦境里的窗子,究竟被人用手指写过什么字……
只是……
只是要努力忍住发酸的眼眶,而把那不适宜的眼泪塞回去。就是那种巨大的,又难以启齿的情绪,曾经滋滋生长过。
……
……
又是下雪的时候,白阮非在开一场极其盛大的演唱会,迷鹿骗他那一天没有时间到场,实际自己一个人躲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努力抬起头,看见台上那么闪闪发亮的白阮非,就像璀璨干净的钻石。
他不是金子,是钻石,不仅会发亮,还亮得让人一下子找到,漂亮的白阮非,穿着一身白T恤,军绿色的外套,长到傲人的腿,笑起来灿烂又温暖。
黑曜石一样的头发,灯光打在上面,巨大的光圈游移,漆黑的眼睛,其实也可以瞬间万丈星光。
那是白阮非个人主辑一首主打歌,《柔软的刺猬》首次在舞台上被演唱,悲伤的前奏,像雾气一样弥漫,开口有女声的哼唱,轻轻慢慢,柔软如时光。
接下来是白阮非,富有感情地嘴唇对着麦克风,缓缓开口:
“一只柔软的刺猬已经做好受到伤害的思想准备
一只柔软的刺猬不舍得用锋利的刺靠近你
而刺猬怎么拥抱你
而刺猬怎么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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