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廖学兵谢绝了他的好意:“梨花镇有梨花镇的解决方式。”对小女孩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他安葬了么?”
谢如霜摇摇头:“我叫谢如霜,昨天天一亮我就坐车上来了,爸爸还在床上没动,我不认识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的。”
她没到过中海,又不认识廖学兵,更没有什么电话,不戴任何行李,五十块钱买了火车票就没剩下什么。刚下火车就有些不怀好意的男女前来搭讪,心中害怕之极,茫然四顾,见人就问认不认识廖学兵。昨天下午碰到一个妇女说认识,就急忙跟着走了,妇女带她走了好远,来到一栋破旧的楼房里,没见到什么人,上厕所时不小心听到他们是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跳窗逃跑,躲在一条陌生的巷子里哭了一夜,又累又饿,下午时碰到一个开摩托车的流氓见她长得好看,意图非礼,无意中说了廖学兵的名字,那流氓居然认识,就送到郁金香高中来了。
经历曲折得令人心酸,闻者落泪,听者感怀,办公室人人唏嘘不已。宋玉浩悄悄摘下眼镜抹掉一滴眼泪说:“小姑娘从瑶台市过来投奔小廖不容易,我们给他捐点钱吧。”平时经常得廖学兵请客喝酒,这时该是表现义气的时候了,掏出五百块放在桌子上。姜锋、余定楼也跟着献了几百块钱。
其他人暗骂,你跟小廖感情好,帮上一帮是应该,关我们什么事呀?但话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小气,俱都拿出十块二十块,还要装出大方无比的样子说:“老婆都把工资收走了,这点钱本来想买烟的,见小妹妹可怜。唉,先拿去吧。”
廖学兵将钱全部收好,摊平,塞进口袋里,说:“各位好意我就不客气的领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叫我廖某人一声。”便有人想:“叫你又怎么样,真有事能帮得上么?”
有些事不方便在人前说,拉起谢如霜道:“先和我去吃点东西,洗个澡,再回梨花镇安葬你父亲。”
到二楼餐厅点了几个小菜,叫了一碗米饭,谢如霜吃过方便面只是半饱而已,流着泪也不说话,把饭菜全部吃得一干二净。
“你父亲留下什么话么?”廖学兵坐在她面前,说着点了一根烟。
谢如霜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油腻的嘴唇,对这位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的大叔明显有些不信任,红肿的眼睛深邃如一潭死水,盯着空荡荡的盘子发呆了好久,反正自己已经成了孤儿,眼前这人是唯一的希望,才迟疑着说:“他要我认你做义父。”
廖学兵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谢如霜一两岁时不会认人,廖学兵到她家串门。谢如霜叫他做爸爸,廖学兵当时年纪不大,但是思想成熟,做事稳重,与秃头老谢称兄道弟,老谢曾笑着说不如就让女儿认他为义父吧,没想到十三年后事过境迁,物是人非,竟然戏言成真。
妈的。鼻子有点酸,谢家待他不薄,这么多年没回去过。确实后悔了。
带小姑娘到学校澡堂洗了个澡,叫慕容蓝落拿了一套衣服,慕容蓝落见老师问自己要衣服,处处透着古怪,一定是那种癖好又犯了,不过头天
晚上那温存的感动还时时徜徉在心头,不好意思不给,就回宿舍拿了一套。学生中午在学校午休,宿舍里大都留有几套换洗衣服。
洗刷干净地谢如霜宛若出水芙蓉,清丽绝俗,虽然身子单薄,还略嫌稚嫩,但那容光也不是可以轻易逼视的,在小巷子里哭了一夜,没合过眼,此时眼珠中布满血丝,仍是睁得老圆,她什么也不敢多问,什么也不敢多想,就那么怯怯地站在廖学兵旁边,等待他的安排。
“好吧,先回梨花镇。”廖学兵说完给贝世骧打了个电话:“借你几辆车子,给个兄弟送葬。”
五点半钟,天还很亮,太阳没有落山,许家三兄弟在自家院子摆了张八仙桌,请三四个狐朋狗友一齐饮酒吃肉,桌上杯碗狼籍,划拳声不绝于
耳。“你输了快把酒喝干净,养海豚呢?”许老大指着划拳地输家周斌骂道:“都两天了还没找到谢小林的妹妹吗?”
“早上刚去过他家,两老儿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他妹妹也不见人影。”
许老二说:“我看还是找人挖个坑把那两个老家伙给埋了,不然上头查下来也够头大的,老爹他也吃不住啊。”
许老大笑道:“我就是要把两个死鬼晾晾,让镇子的人看看违抗我们是什么下场。昨天一发话,任何人不准葬两个死鬼,谢小林连屁都不敢放,他妹妹溜得快,怕是不敢回来了,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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