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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茗轩点点头。

弥的身材和纳兰澈别无二致，健硕的身体比历茗轩整整大了一圈，这样反过来依偎在他单薄的胸膛上，样子有点滑稽，可是撞上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眸，这情形任谁看到也笑不出来。

历茗轩甚至无法想象，像这样一个邪恶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轩轩，我就像是一个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我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任何美好的事物，没有太阳会为我升起，没有鲜花会为我绽放，残酷、冷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我们这些人必须的生存方式，否则我们根本爬不出那个尸骨遍地的地狱。”弥依旧安静的靠在他胸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跟这个生活在阳光下的温驯男人说这些，可是眉宇间却国为回忆起当年那些悲惨的一幕幕而不自觉地紧蹙起来，“为了找你父亲要些东西，我才会监视他，却在监视他的过程中看到了你……我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美好的人，完全站在阳光下，那么真实的笑，才华横溢却不为名利，醉心于自己心爱的绘画的时候的执着，而且还有着善良的心肠，努力的生活，不求回报的去帮不相干的人……每一幕，我都无法理解，也不屑一顾，因为我们的世界距离的太远了……直到你父亲死了，我要的东西只能从你身上着落，你偏偏把东西留在了纳兰澈的书房里，纳兰澈还刚好对你有意，所以我才有了这个计划！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的时候，自己也会难过，那天在书房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甘愿留下，就算是被陷害也愿意接受那个混蛋的惩罚，那时候我的心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难过！离开纳兰家后，我治疗了半个月没有下床，可是因为数据里有重要的东西无法读解，所以我失败了，可直到失败的时候才发现，这半个月来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并不是自己将要死去，而是你关上书房门的刹那间绝望的样子，然后我毫不犹豫的去找你，扮作纳兰澈故技重施混进去，看着那间用来折磨你的破败房间，知道了你遭受了怎样的凌辱和虐待，知道你自杀、逃走……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发现原来我的心是会痛的，痛的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样！我用剩下的时间，拼命地找你，虽然觉得做了那种事之后被原谅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哪怕是能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所以，他没有选择告诉这个温柔的男人所有的真相，而是选择了倾诉自己的心意！

这倾诉到了最后，因为喉咙的哽咽和沙哑，言语变得含糊不清，渐渐听不清楚，却已经足够让任由他靠着、想要安抚他的历茗轩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

“轩轩，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第一次从手下手里接过那些跟踪的照片的时候，看到照片上你笑的那么灿烂的脸，你就是不一样的……对不起，我知道现在才发现已经太迟了，我剩下的生命已经给不了你任何幸福，也不会再禁锢你的自由！你能像现在这样原谅我，关心我，我已经知足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这种人呆在一起，拿着我给你的东西，你可以随时离开，我让小月送你去机场……”

历茗轩无法想象昔日那个残酷邪恶、把他陷入万劫不复的男人，在这个晚上，会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他胸前，哭的稀里哗啦，倾诉着一份明知道无法被接受的心意。

每一段结束的恋情都把他弄得伤痕累累，这个人每次对他的伤害都是那么疼……所以，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他还是无法接受！甚至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可以不再恨，可以怜悯，可以关心……但是无法喜欢！

沉默，久久的持续。

壁灯的光让两人别扭的相拥放大了很多倍后，映在暗红色的壁纸上——历茗轩抬着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男人的背，想让对方平复下来。

“轩轩……对不起，不该说这种为难你的话，可能是最近的药物里里亢奋的副作用，所以……”

见历茗轩不说话，弥以为他真的要走，不安的抬起脸来，脸上还挂着跟他气质完全不符的狼狈泪水……现在的他就要死了，而且他永远都不可能被这个人喜欢上，就凭这两点，他就再也干不出把历茗轩强行囚禁在身边的事！

如果历茗轩真的今晚要走，他也就只能让小月送行，这一别，就再也……

“我不会走，你不是那么努力的想要至少遵守一次跟我的约定吗？只要你能坚持，我就呆在这里……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历茗轩淡淡的一声叹息，伸出手帮他把脸上的泪迹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