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线序言 天煞孤星 第五章卜卦?宿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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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儿毕竟是大家闺秀,且从未下过华山,如何能懂这市井骂人的口调,但也知决不是什么好话,怒道:“臭小子,你找死吗?”白影一闪,啪啪两声脆响,将这个胆敢出言侮辱自己的臭小子双颊打得高高肿起,红通通的,如红枣子也似。

明若星不会武功,自然无法闪避,生生挨了她两巴掌,一阵头晕目眩,混乱中隐约听得有人高声喝彩,他性本偏激,听到喝彩声,便以为所有人都在喝彩,随即便感觉整个世界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站在了眼前那个少女身后,羞怒之下,大吼一声,扑上去便要与她同归于尽。

韩冰儿见他发了疯似得扑上来,也是吃惊不已,但她毕竟跟着父亲学过几年功夫,面对明若星这等庸手,自然不在话下,转身一勾一带,非但避了开去,还将明若星放倒在地,一时半刻休想站得起来。

从小到大谁人敢欺负我?谁人敢骂我?这小子不但骂了我,还敢打我,分明就是找死!

韩冰儿怒不可遏,见他倒地,抬起左脚,狠狠向他胸口踩落,竟就要了他性命。

“好侄女,饶了他吧!”韩冰儿突觉明若星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之墙,这一脚踩下来,如中平地,立知是泰爷爷出手了,忙撤脚回来,站到一旁,恭恭敬敬地道:“泰爷爷,真对不起,侄女儿失礼了。”说着向台下一人撇了一眼,但与他冷厉的目光一对,浑身打了个寒碜,低下头去,再不吭声。

“韩晋啊,你可教出了个好女儿,出手便要人性命,那一脚若落实了,这孩子还有命在吗?”韩履趁机冷言冷语道。

“孩子家吗,闹别扭总是常事,若如此也要斤斤计较,这个……未免太小气了吧。”韩泰呵呵笑道,先出口打了圆场。

韩履碰上对头,哼了一声,不在言语。一旁的韩否忙寻好话安慰。

韩泰轻咳一声,正想将明若星扶起,但眼珠儿一转,道:“好侄女,你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也罢,你将他扶了起来,彼此道个不是便了。”

明明是他不对,干么要我扶他?还要向他道不是?韩冰儿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终抵不过韩泰和蔼的笑意以及身后父亲严厉的目光,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明若星扶了起来,温言道:“你伤得怎么样?没事吧。”

明若星见她如此悻悻作态,心下恼火,冷哼一声,也不管这么做有什么后果,一把将她推到一旁。韩冰儿大怒,但终于忍住没有发作出来。

如此一来,即便之前还对明若星稍留同情之心的人也是尽数倒戈,均觉这小子太也没有礼貌,人家好心扶你,你却这么对人家,未免过分。众人心中有气,但碍于韩节之面,不敢发作出来。

韩节轻叹一声,道:“泰长老,吉时将过,您还是快些算卦吧。”

韩泰捋了捋白须,对明若星道:“那一爻你可要重新掷过?”明若星向四周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当下两人各投了三次。明若星算出的下卦乃是离卦,而韩冰儿却是相克的坎卦。两人均自吃惊,对望一眼,但换来的是异口同声的怒哼。

韩泰瞧在眼里,摇头叹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也罢,其下三爻最是要紧,你们可要仔细了。”

此时韩复退到韩咸身旁,见小虎蹲在她身旁,便做嘴哄弄,见它不理睬自己,便将心思落在别处,却见韩咸双手负后,紧握成拳,奇道:“咸阿姨,你手上怎么了?”韩咸一惊,摇头道:“没什么?”韩复突道:“冰儿的手法端的漂亮,是你教她的吗?”

韩咸见台上韩冰儿出手轻灵自如,原不似明若星那般笨拙,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她知韩冰儿虽然高傲,但却不是喜爱炫耀之人,今日怎得性情大变,转头望向明若星,见他那瘦弱的背影在娇阳显得有几分模糊不清,心头突起异感,秀眉紧蹙。

“啊,咸阿姨,你手上怎么受伤了?”韩咸大吃一惊,方才她不觉出神,堕了韩复计策,令他发现自己手中异状,忙缩手回来,面罩寒霜,怒道:“再多管闲事,小心我叫冰儿永世不理你!”这话显然是击中了韩复软肋,他立时捂住嘴巴不说话,也不敢再看她手掌一眼,便去哄弄下虎,但小虎对他仍是不理不睬,只是盯着韩咸来看,一脸警惕之色。

韩咸被它看得心中发窘。原来她方才趁明若星不在,欲拿走情殇,岂知一触之下,如中火炭,掌心顿时被烧出一道痕迹来,同时惊醒沉睡的小虎,大惊之下,便即离开,哪知这狗儿性子恁地倔强,一直跟到了这里。

但韩咸心下真正烦恼的却是另外一事:“那怪剑似有灵性,缠着这孩子不放,那该如何是好?唯今之计,只有让他入了兑部,我再来慢慢想法子救他脱困。只是冰儿与他势同水火,若成了同门,岂不糟糕?”

正思索间,却听台上韩泰道:“两正一反,少阳,九四:两反一正,少阴,六四。”韩咸一听,喜忧掺半,喜得是,明若星要入兑部,需得上卦三爻结成两阳一阴之势,如今他果然投出了个九四,离成功便只两步之遥,但听得韩冰儿投出了六四,乃是阴爻,那便是与兑部无缘了,心下颇感失望。

却听台上韩泰道:“这六爻纳甲之法当是上从天意,下应人心,凡人还是不要干预为好。”

韩履立时接口道:“老家伙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唯独这一句才算人话,今日卜卦大会力救公允,若有人胆敢蓄意破坏规矩,老夫决不能坐视不管。”说着向韩晋韩节各望了一眼。

韩晋不予理睬。韩节却是额上涔出汗珠,掌心也自湿了。茗儿瞧在眼里,忙取出手帕为他拭汗,耳语道:“不是说阴爻吗?怎得……”韩节像是受伤颇重,微微喘息,咬牙道:“韩履这老狐狸,果然有一套,分明是要星儿入他乾部。”

韩节既是坎部之主,那末但凡上卦为坎的卦相均是其部武学,而那“井之道“乃上坎下巽之相,风行水下,偷梁换柱,是故使了那一招“改邑存井”将明若星所投出的阳爻颠倒过来变成阴爻,如此再加上一阳一阴两爻,便成了坎卦。岂知竟被韩履识破,将计就计,将台上两人的爻相偷换过来,便成了眼前这副模样。而其间更是另有图谋,只要明若星后两爻均是阳爻,三阳为乾,可就要入他们乾部了。

两人此役不分上下,只能下爻再斗,见明韩二人抛出铜钱,立时竭尽全力。乾部武学以刚猛见长,坎部则胜在阴柔绵绝,两股无形彼此纠缠,牵引着那六枚铜钱在空中不住旋转,到后来更是相互碰撞,啪啪声响。

韩晋一直端坐,不曾言语,即便见到女儿逞凶,也不予理睬,但见此情状,势不能忍,站了起来,笑道:“此次卜卦当以公平为准,两位如此作为不免有失公允。”

韩履手中不停,嘴上冷笑道:“堡主说得在理,只是不知方才是谁施下暗手,换了爻相,要女儿投入兑部,幸亏老夫出手及时,要不岂非有人监守自盗?”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其间要属韩节韩咸两人最是吃惊,韩节入局其中,却没觉查到韩晋也下了黑手;韩咸则惊于一向公允的堡主怎得也行这等舞弊之举,但惊讶之中更夹杂了一丝隐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均不约而同的落到韩晋身上,但韩晋却是若无其事,面上更是毫无表情,瞪视空中飞舞不定的铜钱,突然大喝一声:“够了!”冲天而起,整人身子映在烈日之中,耀目之极,众人包括韩节韩履在内均是睁不开眼来。旋即天空中四道光柱落下,生生打在那方桌四角之上,顿时尘土飞扬,天地一片混浊。

众人以为那张方桌必定四分五裂,岂知灰烟散去,竟是完好无损,再看桌上,六枚铜钱已然落下,三枚两反一正,两三枚两正一方,竟与方才所成的夭相完全相反。

如此一来,明若星入乾坎两部均已无望,韩冰儿自也完全失去了入兑部的可能。

见闹到如此地步,韩泰轻咳一声,站将起来,双手成揖,向着天空拜了一拜,叹道:“韩易老哥啊,您一手创下的韩家堡如今已竟是四分五裂,子孙们都将您临终前的遗训都忘了,乃吾之过啊,吾之过啊!”说罢双掌突然交叉,向自己头顶天灵盖按落。

韩家堡中人向来视创堡之主韩易如若神明,即便他死了,便会保佑韩家堡世代昌盛。此刻见韩泰向天祷告再先,意欲自尽在后,如此一来,若惹恼祖先,那还了得?一时间众人齐声惊呼,却已相救不已。

“老爷爷,不可!”明若星第一个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腰。与此同时,韩冰儿左足在桌角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双臂并排向前探出,随即如剪刀般剪落,将韩泰双臂生生卡住。

这一招“红袖断香”乃是兑部弟子所独创。兑部弟子多为年轻貌美的少女,自免不了女红刺绣,练到纯熟处,便自成武学,这一招便是源于剪刀技法,强调支点借力,据说练到化境,能断水截流,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韩泰毕竟是堡中一代长老,武功之高自不是两个晚辈可比,双手轻轻一抖,便化去了那一招“红袖断香”,旋即身子突然如气球一般鼓胀起来,明若星大呼一声,被弹飞出去,摔出老远。

韩泰哈哈一笑,道:“两个小娃子,以为老夫真要寻死不成?嘿,老夫岁活了七十余年,但还没活够的。”说着向台上三人望了一眼,目光落到韩履身上,笑道:“老伙计,老夫死不成,你可有些失望?”

韩履脸色阴晴不定,呸了一声,骂道:“老不死的,老夫才没那么多功夫与你废话!“说罢转身而去,韩否自然是立刻追上。

韩晋见他去远,叹道:“泰长老,这一爻舞弊太甚,可要再来?”韩泰以手为扇,不住扇动,苦笑道:“这天如此炎热,若要老夫再站上几个时辰,那还了得。”向韩冰儿和挣扎着站起来的明若星看了一眼,道:“这第六爻,判定归宿。谁都不许再来捣乱。”

韩晋坐回主席。韩节两次斗法,消耗不少真气,而韩晋那一招“明照四方”乃离部绝学,伤人经脉心神,此时的他体内经脉紊乱,别说运功,便是走上几步也是极难,只得端坐调息。

“哗啦啦”六枚铜钱先后落在桌上,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呵呵,十年难得一见啊,两个都是纯卦!”众人见桌上六枚铜钱各自形成的最后一爻画在白纸上,与其他五爻拼成了两个纯卦,一离一坎,这可是韩家堡十年难得一见的,顿时台下一片哗然。

韩节实在想不到韩冰儿非但入了坎部,还成自己的关门弟子,但家规如此,又如何能改,一时颇感无奈。

“真想不到,闹了半天,这孩子竟入了我们离部。”连翘一脸是笑得望着韩节,眼中尽是揶揄之色,更夹杂着一丝兴奋。

茗儿见儿子落入这个女人手中,那可比入了乾部还要糟糕,也不知她要怎生折磨自己儿子,紧紧拉着韩节衣袖,不住摇头,哀求他快救儿子。

韩节也是无可奈何,自己与连翘多年夫妻,知她向来有仇报仇,?嚅道:“翘儿,星儿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这个……”

连翘咯咯笑道:“你以为我会公报私仇?我哪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小心眼。他既然有此机缘入我门下,我自当全力教导于他,十年后的文武会试,还真打不准他会否折冠呢?”说罢向台上的明若星招了招手,笑道:“离儿,快过来!”

明若星见她向自己招手,却唤一个连自己都陌生的名字,一时不知该不该应她。

一旁的韩泰笑道:“你既得了离卦,以后更名为韩离,小名荧惑,明若星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就当这个人已经死了吧。”随即又笑道:“幸亏侄女儿得到的是坎卦,冰,水为之,冰儿这个好听的名儿才得以保留下来。”

为什么她能,我却不能?

韩离?我以后是叫韩离吗?

可是明若星呢?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韩离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耀得自己睁不开眼来,更看不清周围的世界。

他感觉到自己完全沦陷在了那一片白茫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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