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三大美人同台献艺,群雄无不高声叫好,还未开场,已赢得个满堂彩。韩睽心中欢喜,轻笑道:“两位姊姊,今日可要咱们漏脸了。”哪知二女脸色均是一变,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泰大哥,小弟因事耽搁,你不会见怪吧。”但见韩履姗姗来迟,其后随了两个后辈,正是韩比韩离。
韩泰笑道:“我还以为你于我呕气,不来了呢!”又对韩离道:“小兄弟什么时候出了的,也不与老夫知会一声。”
韩离未答,韩履先笑道:“大哥过寿,小弟怎能不来。韩离这孩子听说您老过大寿,特地出来,足见孝心。”
此间宾客多数只闻韩里之名,未见其人,听说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便是三年前搅得韩家堡天翻地覆的韩离,无不惊讶,其间更有人猜想今次寿宴只怕没那么简单。
韩晋见场面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泰长老,剑舞即将开始……”
韩泰笑道:“你瞧我这记性,竟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罢了,大家入席吧。”
众人各自按辈份入席。韩履与韩泰同辈,位于右首,韩晋则与他相对而坐,其下分别按坤震巽坎离艮兑的顺序交插落座,因巽离两部之主非死既疯,是以由韩比韩离两个后辈代替,但韩离不愿坐在韩咸上首,是以落于尾席,再下来便是各派掌门帮主。至于门下弟子则立于身后,譬如韩大有便站在韩晋与韩坤之间。
韩冰儿自见韩离,心中便有些恍惚,见父亲使眼色过来,才勉强定神,痴雪剑亮出,亮白光芒映得她肤似透明,吹弹即破,只这一出手,便引来了一个满堂彩,惟独尾席的韩离自顾饮酒,一眼也不看她。
韩冰儿轻哼一声。手中长剑荡出一道光圈,与此同时,雪白的身影已冲天而起。
众人只觉剑气扑面而来,却不见凌厉,而是如水般轻柔,又见她跃起身姿,当真如出水芙蓉,甚为好看,不禁大声喝彩。
不过鲜花总要绿叶来配,韩未济韩睽均将自家兵刃化出,倒非长剑,乃是一管翠绿洞箫与一项赤红光圈。
众人见她们名曰剑舞,使得却是三样不同兵刃,想来并非公孙大娘之类的舞弄剑器,颇觉新鲜,当即凝神观赏。
突然,场上一片哗然,原来韩冰儿那雪白的身影方才还以绝世轻功悬浮半空,此刻竟突然急转直下,长剑斜挑韩睽手腕,出手竟甚是凌厉,似非表演,而是比武搏杀!
韩睽却是不慌不忙,赤红光圈在小臂绕了一圈,突然打出,砰的一声,敲在痴雪上,竟将剑刃勾住,听她娇喝一声,右手临空回抓,那光圈似有灵性,连人带剑拉了过来。
众人看得清楚,这可不是什么表演,而是一手极为高深的隔空取物功夫。在场豪杰中武功较高者,自逞也能做到,但韩睽不过二十出头,竟有如此修为,不得不惊叹韩家堡果然才材济济,非己派所能比较。
韩睽听有人附和,心中更是得意,正想再变个花样博大家一赞,猛觉手中一紧,痴雪剑大有脱圈之势,立时想到下一个编好的动作,虽极不情愿,但还是手上稍稍一松。
这对她而言不过一个小动作,但在众人看来却是非同小可,但见韩冰儿脱手放开痴雪,长剑自光圈中疾穿而过,直冲上天,因无主人真气来续,瞬间化成一团白雾,文王殿即刻间被白雾遮蔽。
正在这看不见彼此之际,韩晋猛觉颈中一寒,立知有人趁乱偷袭,冷笑一声,侧头避开,同是右掌竖起,向身侧轻轻挥去。
与此同时,白雾散去,韩冰儿如九天仙女,飘落人间,脚下赤绿两道光芒亮起,连成一线,将她接住。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爆出一阵喝彩。
韩晋笑道:“坤部主,你以为如何?”
韩坤微笑点头,却不说话。
韩履见他双手垂入桌下,微微颤抖,显是受伤极重,心中大怒,嘴上笑道:“花样不错,可惜简单了些。”
韩晋笑道:“不急,好戏还在后头。”
他话音刚落,却见韩冰儿落下地来,与两女并立,手中兵刃已消失不见。
众宾客正猜测她们又将耍弄什么花样,猛觉手上兵刃嗡嗡声响,似有股大力向外拉扯,铮铮几声,刀剑脱鞘而出,又听砰砰声响,所有兵器似被块巨大磁石吸住了般,揉成一个大铁球。众宾客你看我,我看你,均不知这是什么招式。
正疑惑间,忽见三女手舞足蹈,朝那大铁球指指点点,配合着那曼妙的身段,当真比舞姬名伶还要迷人几分,众人正觉陶醉,猛听一声怪响,空中悬浮的那个兵器球突然爆裂,刀剑恰似箭雨,唰唰向四周射去。
众宾客遭此偷袭,无不惊骇,饶是武功再高,也不得不钻入桌底,做了缩头乌龟,至于其他人,那是难以幸免了。
眼看殃及宾客,韩冰儿突然纵身而起,临空虚抓几下,那些散落的兵刃似受异力牵引,噼啪声响成一片,这许多兵器竟自行相叠而成一柄大剑,直指韩坤坐席。
韩坤趁乱偷袭韩晋未果,本就心存戒备,见这一剑骤然刺到,大惊要避,却听韩晋笑道:“表演而已,何必当真?”
果然,韩睽韩未济二女齐身而至,各出一掌,拍在剑身上,听得哗啦声响,那柄大剑瞬间粉碎,刀剑如雨而落,插入地面,同时三女各施轻功,单足立于剑柄刀把上。
众宾客虚惊一场,随后掌声雷动,显然这场表演相比方才还要讨人喜欢。
正在此时,忽听有人惨呼,众人回头一看,顿时全场哗然,却见韩坤伏在桌上,背后插了半截断刀,竟已气绝!
韩睽见一场表演竟闹出人命,可真是被吓坏了,险些哭将出来。
韩冰儿也是满脸疑惑,看看父亲,见他摇了摇头,竟也有不解之色,心中一凛,暗呼自己和父亲都落入他人圈套之中。
韩履怒道:“韩晋,你纵女行凶,杀我徒儿,可要如何解释!”
韩晋一怔,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大声道:“在场诸位可都看见我家冰儿出手杀人了?”
方才太过凶险,众人自顾不及,谁人会去留意那杀韩坤的凶手,均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韩泰长叹一声,道:“今日之事谁都脱不了干系。晋儿,若真是你做的,可不要诋毁。”
韩晋冷笑一声,突然目光一转,落到韩未济脚下,厉声道:“韩未济,你下来!”
韩未济脸色倏白,从所踩刀柄上落下,却听砰的一声响,此刀横卧于地。
众宾客看得清楚,那刀只剩半截,更惊人的是,缺口竟与韩坤背后所插断刃完全吻合,分明便是同一把刀器,立时有人猜想韩未济为何要站在刀上,莫非她是有意遮掩某事……
韩未济感受到众人眼神中的猜疑,心下也自慌了,急道:“不……不是我……”纵身而上,拔那断刀,哪知触手灼热,且刀刃上隐约现出一条血丝,这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涌入她意识中,瞬间化做刺骨寒流,将她整个身子冻僵。
韩晋盛怒道:“韩未济,坤部主是你长辈,且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下这等毒手杀他?”
韩未济本就百口莫辩,此刻更是心神大乱,便似韩离当年般,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韩晋见她默认,叹道:“想不到寿宴之间竟发生这等惨剧,乃我之过也,幸亏元凶已然落网。”向站在身后的韩大有道:“大有,你带她下去吧。”
韩大有领命,轻声道:“师妹,对不住了!”出手封她“璇玑穴”,禁其武功。
“且慢!”有人突然挡在韩未济身前,正是韩离,冷笑道:“晋堡主,事情真相善未察明,便如此草率了事,未免有失公允吧。”
韩晋道:“铁证如山,你可还有疑义?”
韩离不屑道:“所谓铁证,根本不堪一击。”说着拔出韩坤后背断刃,顿时鲜血狂喷而出,溅了他满身都是,他将断刃高高举起,大声道:“诸位看清楚了,这柄断刀乃是从韩坤背后拔出。”
众宾客见他明知故问,均是摸不着头脑,大声称是。
韩离道:“泰长老,以您之见,韩未济的武功相比坤部主如何?”
韩泰轻捋白须,道:“未济丫头近年来武功精进神速,但依老夫今日所见,比韩坤还是差了许多。”
“若韩未济暗施偷袭,可能伤他?”
韩泰看他一眼,摇头道:“难矣!”
韩离笑道:“如此说来,凶手便不是韩未济了。”
震部部主韩恒怒道:“臭小子,莫要巧舌狡辩,方才大乱,谁人会留意突来之刀?”
韩离摇头道:“前辈这话不对,即便坤部主在慌乱之中不知闪避,但韩未济明明面向于他,为何钢刀反从背后插入?”
韩恒一怔,众宾客也是心起狐疑,均觉此事只怕另有蹊跷。
韩履沉吟道:“离师侄,你认为凶手应该是谁?”
韩离向众人望了一眼,道:“依晚辈之见,真凶乃是趁方才坤部主分神之际,从背后下手将他杀死,是以当是站在坤部主身后,且最近之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立于韩晋韩坤之间的韩大有身上。
韩大有大吃一惊,叫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他!”
韩离叹道:“大师兄,以你的武功,即便背后偷袭,想要杀坤长老,也是很难。不过……”说着抓起韩坤手掌,叹道:“可惜他筋脉已断,再受偷袭,终要一命呜呼。”
众人看得清楚,韩坤双手掌背青筋暴起,且带着条条血丝,乃是筋脉尽断之相,那么有人背后偷袭,可就易如反掌了。
韩大有怒道:“小师弟,我……我没有杀人,你……为何要冤枉我!”
韩离叹道:“大师兄,你一向与人为善,待我尤好,我又怎会胡乱冤枉于你的。唉,可怜这世道人之命数往往不由自己掌控,你师命难违,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话分明是将矛头指向韩晋,韩冰儿怒道:“韩离,你……”叹了口气道:“你可有证据?”
韩离看她一眼,从容道:“证据就在这里!”说着将伏在桌上的韩坤尸身转过来,大声道:“大家请看。”
众人见韩坤脸色通红,如醉美酒,又怎是死尸该有的现象?均大惑不解。但韩家堡中人对此却是再熟悉不过,分明便是被离部火劲所伤,如此韩晋的罪嫌便更重了几分。
韩晋瞪着韩离,想不到自己处心积虑,最后竟栽在他手中,冷笑道:“方才韩坤趁乱偷袭于我,我为求自保,确实伤了他,但绝没有断他筋脉,更没有指示韩大有杀人,你莫要血口喷人!”
韩离笑道:“诸位可相信他之所言。”
在场宾客你望我,我望你,虽没人开口,但脸上明显写着不信二字
“我信!真凶既非晋堡主,也不是大有师兄……”韩未济突然大声叫道,伸手指向韩离,眼中满是泪水,颤声道:“真凶是你……是你韩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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