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似水看在眼里,秀眉微蹙,点头道:“你留下照顾朱哥哥也好。”
她刚一转身,猛听墨笑朱喝道:“滚开!”小箩竟被推倒在地。
柳似水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将她扶起,嗔道:“朱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但随后便明白缘由。
他的眼睛是红的,殷红如血,如邪魔附体,几无似人!
柳似水深知那是因驱魔咒反噬之故,心下矛盾之极,但还是一咬牙,决然道:“小箩,咱们走!“
“不走!我不走。小姐,那只是梦而已,当不得真的,你不要再傻了!”小箩忍无可忍,终于说出心低深藏的话。
“小箩,你胡说八道什么,再不走,我杀了你!”墨笑朱厉声喝道。
“疯了,你们都疯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哪路神仙!“小箩泪流满面,向山顶冲去。
柳似水一闭眼,两行泪水滑落下来,转身追上小箩。
三柱香时辰过得还真快,墨笑朱才压下体内魔性,山头乌云便重新布起,猛一咬牙,颂起驱魔咒,但刚颂了一段,喉咙发甜,喷出的血液竟是绿色的,脸上布满黑气,爬倒在地,连喘口气都是极难。
山顶那刚被驱散一点的乌云重新聚起,竟比方才还要浓密。
“水妹她……她下不来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上去,不该啊!”
男人的泪水原来也可以来得这样无奈!
眼看已经绝望,突然,山顶乌云尽数散去,天光复现。
墨笑朱大惊回头,却见墨笑痴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竟也是七孔流血,忍不住大笑:“傻瓜,又一个傻瓜!”
墨笑痴摇头笑道:“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比你聪明,但柳妹妹反是更中意你。如今我也冒险傻一次,却不知能否挽回劣势。”
墨笑朱摇头道:“只怕你我都是输了,但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墨家弟子的脸面都给咱们丢尽了。”
墨笑痴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今日所为非但愚蠢透顶,更是毫无意义了!”
墨笑朱缓缓站起,笑道:“可惜我们还是要再傻下去。”十指交叉,指向天空。
墨笑痴笑道:“哪就比比咱们谁先成魔……我若胜了,你便出手杀我,这才叫公平!”
墨笑朱朗声道:“彼此彼此,一言为定!”
两人合力,山头乌云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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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似水追过几条山道,才见小箩站在前方发呆,心中暗叹,走了上去,柔声道:“小箩,你还生我的气吗?”
小箩一怔回头,撅嘴道:“小箩不生小姐的气,是生那个人的气,他又凭什么能得到小姐的关心?”
“小箩,你是不是喜欢朱哥哥?”柳似水冷不丁地道。
小箩一呆,脸红了,低下头轻轻道:“墨公子是小姐的,小箩……小箩哪能有非份之想,只是……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想想而已……”
柳似水与她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姊妹,对她心思,如何能不知,但此刻听她当真说出口,也不由一呆,心中倒有些犯难了。
小箩看在眼里,笑道:“小箩的事小箩自有打算,不会为难小姐的。”说着四处张眼,道:“咱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柳似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已到目的地,忙道:“爹爹说囚他的山洞在坎离两位交点上,应该就在……”顿时发觉其中的不对劲。
小箩道:“小姐,你是不是记错了,不论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坎离两位都是相对的,哪来交点。”
“不会记错啊!爹爹明明是这么说的?”柳似水也是大惑不解。
小箩沉默好久,轻声道“小姐,老爷是不是不想你放他出来,故意编故事骗你的。”
“怎么会呢?这么做不似爹爹光明磊落的性子啊。可能是咱们没理解他的意思吧。”柳似水虽然亦感疑惑,但还是本能上的站在父亲一方。
小箩吟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
柳似水知那是孔夫子编写的十翼中说卦八里的一句话,自小便即背颂,是以这丫环也会吟上两句,倒也不足为奇。突然灵光一闪,叫道:“小箩,雷风相薄后一句是什么?”
“雷风相薄后一句不是水火不相射么?这水火就是坎离,小姐是考小箩吗?”小箩嘻嘻一笑,得意之极。
柳似水却不理睬她,喃喃道:“水火不相射,水火不相射……不对啊,前三句都是相反相成,怎得到了第四句就变了,难不成是孔夫子弄错了?”
小箩也是吃了一惊,道:“不会吧,孔夫子是圣人啊,怎会犯错?这话若给老爷知道,可要挨批了。”
柳似水一门心思想着这句话,倒不理会其他,突然一拍手,道:“定是水火相逮,一定没错。”当下依先天八卦变后天八卦图,分别从坎离两卦所在的四个方位出发,向相反方向各走出相同的步数,如此脚下所成的一长一短两条直线便交在了一点上。
柳似水往那点上一站,却不见四周有任何变化。
小箩笑道:“小姐,我看是你弄错了,机关不在这点上!”
柳似水急了,气道:“那到底在哪里!”狠狠一顿足。
都说歪打正着,柳似水这一脚下去,脚下原本厚实的土地竟发生了小小的龟裂,几声闷响,对面山壁退开,竟露出一个与人等高的洞口。
两女见到洞穴,均是欢呼雀跃,哪知乐极生悲,天际一暗,乌云重新布起。
小箩大急道:“墨公子的法力散了,他……他怎么样了!?”
“既已到此,咱们是不能再回头,进去吧。”柳似水生怕自己反悔,决然钻入洞穴。
小箩心挂墨笑朱,但想到小姐,两难之下,还是追了进去。
洞内甬道初时狭窄,渐走渐宽,大有海阔天空之感,哪知到得后半途,又变得狭窄起来,且蜿蜒曲折,甚是难行,幸亏二女正值青春年少,精力充沛,若是换做两个老人家,只怕将寸步难行,要被活活闷死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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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尽头另有出口,乃是处直径十余丈的山谷,四周山壁如刀,抬头看去,谷口不过饭碗大小,云雾缭绕,模糊不清,即便轻功再高之人也无法从此处逃出升天,确是个不归之地。
现如今,谷内坐了一个男子,瞧他年纪约摸二十多岁,却是骨瘦如材,披头散发,双眼凹陷,脸色灰白如死,四肢滩软无力,几不似活人。
但他并没有死,目光依旧清澈如水,背靠湿冷的山壁,自怀里取出一管断了半截的玉箫,伸手轻轻抚摸着,如面对一个远逝的亲人,微笑道:“师姊,你在那里过得好吗?可曾时常想起小师弟?”
抬头间,却见天空中现出一张熟悉的笑脸,是那样的甜美,那样的温柔,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却偏偏如烟一般消散不见了。
泪水,就这样悄没声息的滑落下来。
忽听脚步声响,他忙将玉箫收入怀中,抹去泪水,闭眼装睡。
来人正是柳似水与小箩。小箩见他竟是这番模样,心感害怕,颤声道:“他……怎么这个鬼样子?”
柳似水知他是在为墨笑朱鸣不平,心中暗叹,微笑道:“这里是东莱岛,我叫柳似水,她是我的丫环小箩,年纪小,不懂事,公子可千万不要怪她。”
那声音竟是如此的相似,是她吗?真是她吗?
他猛然抬头,眼中的狂喜激动无以复加,呆呆得望着她,似已痴了。
柳似水俏脸绯红,轻声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明明不是她!却为何这样像她?老天爷,你是在玩弄我吗?嘿,老子偏偏不服你!
他笑了,却笑是得那样的张狂,那样的不羁,充满着对这个人世的藐视与不服,冷冷道:“阶下之囚,贱名何足挂齿!”
柳似水不料他如此冷漠,微微一怔,柔声道:“我爹关你了,其实也有他不得以的苦衷,毕竟东莱岛另有岛主,他不能事事自作主张,还请公子见谅。我今次来便是要送你出去的。”
“放我出去?若我所料不错,贵岛岛主囚我于此,乃是怕我体内魔灵发作,殃及无辜。”说着他冷笑一声,道:“难道柳小姐就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小箩本就对他有意见,此刻又见他全然不领会柳似水好意,忍无可忍,怒道:“真是好心被你当驴肝肺!哼,你若不是小姐梦里那人,谁会理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啊……莫非在下是柳小姐的梦中情人,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他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话,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得咳出血来,喘道:“若柳小姐有意前往京城,在下倒愿相陪。”
柳似水久慕中原地大物博,京城更是繁荣,喜道:“你真带我去?什么时候去?”
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一花,感觉两个绿影再度重合在一起,变成眼前这个天真的少女,他使劲一晃头,冷哼道:“不过在下一贫如洗,只怕未到京城便已饿死路上,还要请柳小姐多做几个好梦,我好记录下来,换些钱银来使。”
柳似水不想自己的梦中情郎竟是这种人,已是失望之极,又听他这般羞辱自己,饶她脾气再好,也是怒不可遏,顿足气道:“你……你这人真的好讨厌!”转身便走。
小箩呸了一声,道:“不知好歹,你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朝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却听咚的一声,自他怀里掉出一管玉箫,几下滚到小萝脚边,小箩正在气头上,抬脚欲踩。
“不要踩!”他纵身扑到,那一脚恰好落在他头上,惨呼一声,好不疼痛。
小箩见他竟对一管断箫如此在乎,眼珠儿一转,扫起收入怀中,笑道:“归我了!”想了想又道:“看看你还有什么宝贝!”在他身上摸索一阵,掏出个小包袱,却是沉淀淀的,想来宝贝不少,笑道:“也归我了!”
他眼睁睁得看着她将自己搜刮殆尽,扬长而去,想要阻止,却是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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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箩追出洞穴,见柳似水站在不远处生气,叹道:“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是不值得,可朱哥哥为这事差点连性命都陪上了,我真的好不甘心。”柳似水幽幽长叹,摇了摇头。
小箩想到墨笑朱,心头便是火起,怒道:“世上怎会有他这种人,谁见了谁倒霉。澜儿姊姊说得好,这人不祥,我以前还不相信呢,这下可得千信万信了。哼,若墨公子出了什么事,我定不饶他。”说着又嘻嘻一笑,道:“不过我拿了他的宝贝,他可有得急了。”
柳似水奇道:“什么宝贝!”
小箩将包袱卸下,放在地上,砰然有声,微喘道:“他那么瘦的人却藏了这么沉的包袱,不是宝贝是什么。”说着将布袋解开。
但里内哪有什么宝贝,竟是一把断成两截的黑剑,没有护手,像个木棍;另有几个早已发了霉的糯米团子,也不知道是几十年前做的。只有那根玉箫玉色莹润剔透,箫身上萦绕几道殷红血丝,确是上等之物,只可惜已经断了!
“都没用,那涝病鬼哭爹喊娘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小箩失望之极,将包袱丢在地上,糯米团子滚出老远,但听得嗡嗡声响,虫蚊蜂拥而至,转眼间便发出阵阵恶臭。
“小箩,这些东西对他既然这么重要,咱们便送还给他吧。”柳似水一直打量那管玉箫,忽道。
小箩气道:“咱们干吗还要进去受他的鸟气!”但见柳似水钻入洞穴,自言自语道:“你啊,就是口是心非,嘴里说讨厌他,心里却还是记挂他。我就是想不明白难道梦真的这么重要!”嘴上碎着了说,但还是随她而去了。
回到山谷,却见那男子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柳似水心中一急,忙抓起他左手。
正要探脉,哪知他突然反手一抓,扣住自己手臂,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无法挣脱,正要惊呼,却见他抬起头,那灰白如死的脸上满是泪水,说话的语气如若哀求:
“柳姑娘,求你把东西还给我,明离愿为你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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