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你是真的恨死我了吗？可是不论你怎么恨我，都不能改变一样事实，我才是这世上你最亲的人……”
明离睁开眼睛，幽儿那难得的温柔的声音已在心底消失，可他仍觉眼中酸涩难受，两行热泪不可遏制得滑落到嘴角边，就尝到了那苦涩的滋味。
真是最亲的人么？在这世上自己有父母，有妻子，还有两位肝胆相照的兄长，难道在真心里竟只认她做自己最亲的人么？
若她说得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可为何这种感觉却又是如此的真实呢？
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自己这一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已经觉得好糊涂，好糊涂了。
明离摇了摇头，将这些解不开的问题抛走，转眼却见身边躺着一人，她绿衫秀颜，明艳不可方物，正是柳似水。
明离伸手拂去她鬓边的乱发，凝视着她的容颜，不觉又想起了另外两张容颜来，三者比较下，韩冰儿清丽绝俗，毕方妩媚娇艳，如果说她们的美是这世上的两个极端，那么柳似水的美就应该是一个折中，那自己的选择，或许也就是这个折中吧。
想着就觉心中忽有什么东西化开了，旋即便腾起一点热，不自禁的低下头，就去亲吻她的面容。
忽听她口中轻哼一声，睫毛轻轻扇动，却是要醒了。
明离只觉心中一乱，急忙站起，却听柳似水梦呓般喃喃道：“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明离一怔，不由大喜，紧握住她那双柔荑，柔声道：“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的。”柳似水似听懂了，又似不懂，口中兀自喃喃道：“孩儿乖，娘疼你……”
原来在她梦里想得只是女儿而已……明离心中只觉一阵得落寞，旋即便又生出恐惧来，自己丢下女儿不要，让她知道，她定要恨死自己了……正想着该怎么向她解释，忽听她嗯了一声，睁眼向这边望来，吓了一跳，连退数步。
可柳似水似乎还没未完全从迷梦中苏醒，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向别处，喃喃道：“我这是在哪里？”
明离才松了口气，方才他醒时只留意柳似水，此时四下一望，发觉身处之地是个洞穴，地上铺了草席，四壁光滑湿漉，头顶偏左处开出个小洞，天光就从这里射进来，算时辰如今应该将近午时，但因洞穴湿冷，倒还有些凉意。
明离回想往来之事，只记得自己抱了柳似水离开契丹主帐，在山腰处遇上伏兵，随后便是杀戮，杀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只是隐约间觉得见过康胡儿，可又不能完全确定是他，不由心中大乱，暗想：“到当时我魔性大发，六情不认，是否已经伤了他？！”可转念又想：“此地草席铺设齐整，那多半是二哥所为，这么说他就算受伤，也并未致死。”
想着心中稍宽，一抬头，却见柳似水睁大眼睛盯着自己，那神情好生吓人，似将什么事都看透了般，心中一馁，就想把丢孩子的事说出来。
柳似水呆望着他半晌，秀眉一蹙，眼中露出迷惑来，沉吟道：“你是明哥哥，我记得，这里是白山，我也晓得。可是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呢？我只记得像是要找什么人，可那人是谁，我……我怎么又不记得了？”
难道她伤心过度，丧失了部分记忆，竟把救女儿的事给忘了？明离吃了一惊，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心念一转，笑道：“哪有什么人了，就是咱们同契丹人交战，这白山只是战场而已，你担心我安危，便随着一同出来了。”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在苦笑。
柳似水兀自迷惑德看着他，狐疑道：“真只是如此么，你没骗我？可是我怎么觉得咱们身边应该还有个人似的……”
明离摇头笑道：“没有了，咱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你多心了。”说着张臂将她抱入怀中，他或许是感到心虚了，只要让柳似水尽快别想这些事，一低头便封住她的香唇。
唇舌挑逗，上下其手，柳似水心中一荡，身体自然而生反应，抱着他的头往自己胸口压去，口中溢出一串娇嫩的呻吟。
明离如愿以偿，好生兴奋，转眼便将彼此身上的所有束缚解去，某处火热坚挺，急欲宣泄。
柳似水直觉得到他的需求，本能上的避开了，但本能毕竟只是本能，那欲火燃烧了，连她自己都抗拒不了，终于还是无奈而又欢喜的敞开了，迎接了……
那痛意初时只是一点，可随着深入，就如撕裂了般蔓延开来，自**到灵魂，从神经到细胞，没有一处不剧痛着，没有一处不疯狂着，一时间心中纠结的，郁闷的，不开心的，甚至是刚刚遗忘的，都随那剧痛，那疯狂尽数释放了出来。
“我想起来，我是来找孩子的！”柳似水恍然大悟，下意识得伸手抵住明离胸口，将他往上一推，但明离已经疯了，却如何推得动，她恼了，在他唇上狠狠咬上一口，怒道：“明离，你一直都在骗我！”
明离吃痛不已，浑身一颤，整个人就冰冷下来，翻身而起，既羞又愧，惟有背对着她，黯然道：“水儿，对不起，我并不是有心骗你，只因那孩子……那孩子……”
“孩子怎么了，她终于还是死了么？”之前柳似水见到孩子七孔流血的模样，就知她多半是没救了，深受打击，进而昏迷失忆，如今记忆回来，可现实依旧残酷，此时她沉默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心爱孩子，想救她，却反倒是害死了她呢？
明离见柳似水不出声，大着胆子回过头，见她就那般**裸的坐着，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心中难受，取过衣衫为她披上，叹道：“水儿，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孩子没了，咱们还可以再生一个的。”
柳似水一抬头，瞪视着他，那神情就似才认识他般，忽而冷笑道：“明离，你好深的心计啊，方才那么对我，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吧？”
“不、不是的，我、我……”明离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且心底那幽儿又大唱反调，一直在说：“你就是这主意，你就是这主意……”说得他自己都信了，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柳似水见他居然真的低头默认，心中绝望，更生愤怼，她要离开这里，她不想再看到他，最起码她现在不要！
刚走出几步，忽又想起女儿，不得以再回头看他一眼，却是厉声道：“她的尸首呢，你也没带回来么？”
明离低着头，狠狠咬着牙，使劲不让泪水流出来，这已是他唯一能守的一点点尊严了，又听她以这般狠厉的语气再度问起孩子的事，再也忍受不住，一跃而起，自暴自弃得叫道：“其实她还没有死，只不过……只不过成了仅剩一魂一魄的活死人，我好害怕，也好恨我自己，是以将她丢了，你要怪就怪我吧，要杀就来杀我报仇吧！”双目血红，泪水更红。
柳似水怔住了，眼角泪水簌簌而落，这样的命运难道早已注定，就在她第一眼见到他，第一次主动给他，甚至在那更遥远的时间里，那无数次的梦境中梦起他的时候，就已经深深注定了么？可这又是谁的错，是天意么？还是他们的相识，他们的结合，本来就是个错呢？
这一切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想明白，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她叹了一声，说道：“明哥哥，这件事你有过，我也错，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论她成了什么样子，我……我们都应该找她回来！”
明离想笑，却笑不出，欲哭，但又哭不了，使招“突如其来”，并排到她身边，一伸手，握住她柔荑，紧紧的、紧紧的……
柳似水想挣脱，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
这时忽听洞口有人叫道：“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去！”
明离一见是康胡儿，心中大喜，又见他秋毫未损，心头巨石总算放下，喜道：“二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方才真是你救了我们吗？”
康胡儿颔首道：“我怕你们有难，是以潜上山来。方才三弟你魔性大发，杀了不少人，如今可觉好上一些？”
明离叹道：“还好了。我没伤到你，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柳似水这时插口道：“二哥，你在可突于主帐可见过我的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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