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少监这一杯为何只喝了一半?干了,喝干了!”
孙孝哲醉眼乜斜,提着酒壶来到文全义身侧,竟亲自为他斟酒。文全义直觉腹胀难耐,可身体的苦楚又岂能比得上精神之苦?他便一杯又一杯,以期麻痹自身的双重折磨,奈何除了让他目眩神摇以外,竟没有任何效果。
被孙孝哲提住了衣领,他更觉腹中如翻江倒海,终于再也忍不住张开嘴,秽物如如注喷出,吐身为孙孝哲满身都是。
“真是没用!”
孙孝哲又气又笑,本想一脚把瘫成烂泥一般的文全义踢开,岂料自己竟站立不稳,也跟着倒了下去。他这才省得,原来自己也喝多了,身体虚浮,仿佛身上的胳膊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
好半晌,孙孝哲哈哈大笑,他一向自负酒量过人,不想今日竟和这文全义一样喝成了死狗模样。
正自挣扎着打算起来,帐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片呼呼的猛灌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寒气使得他一阵眩晕,朦胧模糊之中仿佛见到浑身是血的张通儒闯了进来。
“大帅,大帅,末将辜负了大帅的信任……”
响当当一条壮汉竟然趴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孙孝哲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努力睁大眼睛。
“哭,哭个管个屁用?起来!好好说话!”
张通儒这才抽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一看到孙孝哲和文全义瘫倒在一处,身上,座榻上满是酒后呕吐的污秽之物,不禁讶然。他进门时,只想着怎么向大帅请罪,是以进门以后也不敢抬头,直接就匍跪在门口,痛哭流涕,现在见状如此心下惊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天神一般的大帅如此失态。
“大,大帅,大帅这,这是……”
孙孝哲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我没事,说,军情如何?”
“禀大帅,末将率万人赶赴南营平乱,不想,不想途中遇到唐.军阻截,败,败了……”
这个“败”字,张通儒说的异常艰难,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咬着牙将自己这一夜的背运遭遇讲述了一遍。
孙孝哲闻言皱眉,良久才问道:
“不是已经下令,各营不得擅动了吗?”
“末将。末将不甘心!”
张通儒觉得放任不管实在说不过去,便没有理会那孙孝哲亲随所传的将领,只想着平定哗变之后,孙孝哲不能惩处他这个有功之人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抄近路走了长安城一侧的通路,却万没料到遭遇了唐.军阻截。与**野战他原本不打怵,可结果却实在大出所料,偏偏**战力不俗,就将他的一万人给击退了。
张通儒打算重新集合部众,再次冲杀过去,奈何军将军卒们战斗意志过于弱,竟无论如何也难以达成。
军中断粮,以同袍尸体为食,后路潼关又被**夺了回去,以及军中上层遮遮掩掩的各种消息。种种因素都使得绝大多数人,惶惶然不知所措,营啸哗变和唐.军的猛烈阻击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何况这两桩事又不是简简单单的稻草,哪一个都足有千钧之重。
孙孝哲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张通儒。
“好匹夫!好蠢货!难道本帅还不及你聪明吗?”
“末将知错了,请大帅再给末将一次机会,戴罪立功……”
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通儒孙孝哲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果不是他的擅自出兵,也许长安城里的人还要耗费更多时日才能了解燕军的虚实,现在倒好自己竟先将自己的底牌揭了出来。
“你就是死一万次,也难恕其罪,还指望着我再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吗?”
张通儒哽咽道:
“末将愿为一马前卒,为大帅牵马执鞭……”
“违抗军令,还想继续领军?真是做梦!从今日起,褫夺一切军职,帐前听用!”
不管怎样,张通儒松了一口气,自己的一条小命总算得以保全。
“滚,滚出去!”
赶走了张通儒,孙孝哲只觉眼皮沉的灌了铅一般,终于合上双眼,伏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
“捷报!捷报!陛下,是捷报!”
夜间响锣,惊的大唐天子李亨彻夜难眠,得知乃是叛军哗变,兴奋的手舞足蹈。每隔半个时辰就打发身边的宦官去索要战报,结果一直都没有变化,只说郭子仪奉秦晋将领出城侦查监视。
直到丑时末,李亨已经急的在宫中来回踱步,就差亲自到城墙上查看情况。
听得宦官走了音的捷报声,李亨心中高悬的巨石总算落了下来。
殿门推开,宦官也许是奔跑的太急,竟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啃屎。
“慢着点,慢着点,快起来,说说,战况如何?”
李亨也激动的说话有些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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