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一动不动,她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神情比任何语言都有力——不告诉她事情真相,她就什么都不做,一直站在这里。
兰姨没法子了,只能妥协,“少夫人,你先去那边坐下,喝点水,少爷的病我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就算她今天不说,也瞒不了几天了,她还是会知道。
只是,她本来是想少爷亲口告诉她的。
夜清歌听了话,转身走到病床前坐下,然后接过兰姨递过来的水杯,大口大口喝了水,一切动作都那么地机械,仿佛她就是个活死人。
兰姨看得心疼了起来,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语气有些凝重,“少夫人,我要告诉你这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点点头,整个人,所有感官神经好像都麻木了。
林夕知道这个时候八卦不对,可是她实在是太好奇兰姨口中关于席司曜心脏的事了,所以此刻也悄悄地走了过来,静静地听兰姨说着。
原来从废墟下面将她和席司曜救出来的时候,席司曜已经奄奄一息,她也是重度昏迷,可是两人的手,却是握得那么紧。
送入医院之后,两人都做了全面的检查,夜清歌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昏迷也是因为脱水和长时间未进食,急救之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那个在大楼倒塌之时,奋不顾身地去保护她的男人,却比她严重的多。
除了身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之外,他的脚踝因为被一块石板压住,失血过多,差点就要截肢。
而他的心脏,本来就已经被毒素侵蚀了一年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呆了一天多,后果可想而知。
夜清歌听了兰姨的话,整个人比刚才更呆了,眼神亦是空洞一片,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活人。
“少夫人……”兰姨担忧地看着她,迟疑而缓慢地开口:“你要不要去看看少爷?”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下,一直傻在那里的人,倏然从床上窜了起来,直接冲出门去,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辨会听明。
兰姨和林夕紧随其后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朝前面的人喊,告诉她席司曜在哪个病房。
夜清歌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眼泪从干涩的眼眶滑落,似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剔透,划过脸颊,湿透了病服的领子。
终于到了席司曜的病房前,伸手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颤抖得那样厉害,几乎握不住门把,没有力气去推门。
林夕扶着气喘吁吁的兰姨到了她的身后,轻声说:“席先生就在里面,还没有醒来。”
夜清歌点头,而后深呼吸,将那些害怕压下去,她告诉自己,他只是太累了,多睡一会儿而已,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害怕就越是自欺欺人,越是自欺欺人,就越是害怕,如此反复,推了门的瞬间,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她的双腿一软,几乎跪下去。
林夕连忙放开了兰姨,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问道:“你没事吧?”
夜清歌已经答不上话来,整个人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倚靠着林夕,喉痛很痛,无法开口。
床上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罩着氧气罩,头上和脚上都包着,如果不是旁边的仪器显示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她都要怀疑,她的司曜……
之前一直觉得不安,一直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怎么都想不到,原来瞒着自己的,居然是这件事!
他的心脏已经到了非换不可的地步,可是他为什么不换,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如果只是怕自己担心,在自己没回花城之前,他悄悄换掉就可以了啊!
席司曜,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她慢慢地朝着病床挪过去,真的是挪,因为她已经无力快步地往前走。
林夕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什么时候挺不住会晕过去。
兰姨站在她们身后,倚靠着墙壁,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却依旧抵挡不住眼泪流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病床前,夜清歌想开口叫床上的人一声,可是怎么办,真的开不了口,真的说不了话,眼泪比什么都着急,就那样掉下来,落在他盖着的被子上面。
林夕看着她这样也觉得难过,之前唐越没这么严重她都吓得半死,现在席司曜这样,夜清歌的心情可想而知。
“司曜……”
她看到夜清歌开了口,在叫病床上人的名字,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只看到口型,却没有听到声音。
林夕以为是自己刚刚太过沉浸在情绪里,所以才没有听到声音,于是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很认真地去听夜清歌说话,可是她却赫然发现,她真的听不到夜清歌的声音!
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连忙转身叫兰姨:“兰姨!”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自己是听得到的。
而后,兰姨的声音她也听得到,“怎么了?小夕,你怎么了?”
她木木地回头看夜清歌,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一直在和床上的人说话,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来……
第166章:生与死的亲密(2)—加更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331522:22:23本章字数:3703
兰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了不到十秒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惊得张大了嘴巴,紧紧抓着林夕的手,寻找能够支撑住自己的力量。
“席太太……”林夕忍不住开口,叫了夜清歌一声,却被兰姨厉声打断:“不要说!”
林夕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兰姨,那边夜清歌又是满眼困惑地看着她,好像在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说下去,她纠结了,不知道是继续说还是停下。13756700
“你叫我有什么事吗?”夜清歌一边走过来,一边问,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顿住了脚步,再也不能上前。
因为她发现,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是的,她可以听到林夕的声音,可以听到兰姨的声音,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立即又说了一遍,“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这一遍,她还是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兰姨和林夕呼吸都不敢大声,压抑着,睁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反应。
夜清歌愣了许久,然后就开始抓狂一样大喊大叫,可是没有,病房里除了林夕和兰姨的声音,还是什么都没有。
唐越赶来的时候,三个女人缠成一团缩在墙角,夜清歌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林夕和兰姨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好像生怕她会跑掉。
“怎么回事?”他上前,先将林夕拉起来,然后和兰姨一起将夜清歌扶了起来。
兰姨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林夕也是一脸的纠结,只有夜清歌,还是那副木木的样子,没有表情,没有眼神。
唐越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他家少爷怎么了,连忙转头去看,却发现席司曜还是之前送来医院的那副样子,没有好转,但也绝对没有变的更坏。
林夕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示意他,不是他家少爷有事,而是他家少夫人有事。
唐越恍然大悟,连忙问:“兰姨,少夫人她怎么了?”
“先叫医生来看看吧。”兰姨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唐越一头雾水,但是看夜清歌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他没多问,转身就去叫医生了。
医生来看过之后,说夜清歌的声带都是好的,就是说她的生理上并没有出现问题,出现问题的地方,是心理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眼神定在了夜清歌身上,却见她本人仿佛灵魂出窍,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却力席钟。
好像约好了似的,大家都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自己回了神。
她很平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拿过桌上的纸和笔,一笔一划写下自己要说的话——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兰姨留下,我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她写完,将这张纸给唐越看,而后唐越便就和林夕以及医生都离开了病房,只剩下她和兰姨两个人。
夜清歌继续在纸上写下自己要说的话:兰姨,司曜为什么不做心脏移植手术?
以席家的势力,区区一个心脏移植手术,根本不是问题,席司曜之所以拖到现在,肯定有猫腻。
那个答案,兰姨告诉了她:“少夫人,少爷不是不做心脏手术,而是因为要做这个手术,很困难。”
夜清歌眉头皱了皱,正要写字,兰姨就拦住了她,“你是不是要问这个手术的困难是什么?”
夜清歌点头。
兰姨苦涩地笑了起来,将这个手术的困难告诉了她,“如果要顺利进行这个手术,首先移植给少爷的心脏,必须是活人身上临时取下来的,并且——”
说到第二点,兰姨还是顿了顿,深深地呼吸,才慢慢地继续说:“而且,必须是和少爷有着血缘关系,是他的至亲才能移植心脏给他。”
夜清歌倏然瞪大了眼睛,心底的疑团层层剥开,谜底浮现在眼前。
如此残酷的条件,难怪他要瞒着自己,难怪他要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做手术。
至亲,至亲……
这两个字在夜清歌的脑海里晃来晃去,她最先想到的,席司曜的至亲,是……他们的两个孩子!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呼吸凝滞,手上忽而用力,一把将那张纸捏住,纸张一点一点被揉成团的声音,听得兰姨头皮发麻。
“少夫人……”
夜清歌倏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兰姨的手,嘴巴快速地张张合合,那速度太快,兰姨根本就无法从口型辨别出来她在说什么,两人都急了。
“少夫人,你说什么?你慢一点。”
夜清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发不出声音,不论自己说了什么,别人都听不到。
她突然就恨起自己来,那样地恨,恨自己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恨自己为什么帮不了自己最爱的人。
兰姨看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可是下一秒,她却那么镇定地坐下来,将手心的那张纸摊开,抚平,而后拿起笔,写下要说的话——
我没事,兰姨你不要担心我,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两个宝宝,拜托了,然后请你帮我叫唐越进来。
短短的几句话,兰姨反复看了几次,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如此镇定的一个夜清歌。
从她嫁到席家之后,兰姨其实是看着她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虽然她表面坚强,骨子里也并非懦弱的人,但是任何一个女人,在席司曜那样强大的保护下,都不会想要再去坚强。
因为很多时候的坚强,都是迫不得已的逞强。
如果有依靠,谁愿意逼自己去痛苦?
可是这一刻,兰姨看到的是一个蜕变得几乎不认识的夜清歌,她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接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可是她并没有倒下去,她那样地镇定,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心里欣慰无比,她哭着又笑着,点点头,说道:“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两位小少爷的!”vikg。
其实还有话要说的,但是兰姨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几天。
旋即,她转身出了病房,叫了站在外面的唐越进去。
夜清歌已经写好了自己要说的话,唐越一进来,她就把纸条递了过去,娟秀的字迹,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唐越不禁也在心里微微地讶异了一下。
“少夫人,你找gevat干什么?”
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要自己找gevat到花城来。
夜清歌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问。
唐越被她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撼,一直以来,他以为只有席司曜能有这样的气场,只用眼神就可以让人不得不臣服,原来——
他的女人,也丝毫不逊色!
“是!”唐越忽然变得十分恭敬,除了对席司曜,他从来没有对谁这样过,尤其是一个女人!
今天,是第一次。
夜清歌淡淡地笑了一下,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她的神情是坚定的。
我不怕,我会坚强。
司曜,如果你累了,你就安心睡着,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一次,让我来守护你!
——
唐越办事的速度一向很快,而且之前席司曜去洛杉矶,也和gevat已经说好了,当初他答应将程子言留给gevat亲手处理,就是要他答应自己,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帮忙,他不可以拒绝。
gevat答应了,所以对于之前那次要他去联系霍行知,以及这次要他来花城,他都立刻照办了。
不过,他来到了花城,程子言自然也跟了回来。
在医院和夜清歌面对面的时候,她的眼底,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怨恨。
哪怕她已经看清事实,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得到席司曜,可是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她对席司曜和夜清歌,都是怨恨的。
好在,gevat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直对她一心一意,不至于让她孤独漂泊在外。
夜清歌倒是没多大反应,看着她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眼神从她身上一闪而过,看着gevat,微微一笑,伸手表示问候。
gevat有些吃惊,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多问,也伸了手,轻轻一握就松开了。
随即是唐越开口说:“前几天爆炸的事想必两位已经听说了吧,少夫人的声带受了伤,医生吩咐,这几天不要开口说话,所以待会儿少夫人会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但是gevat医生不用写,你说就可以了,少夫人听得到。”
声带受了伤?
程子言迅速将眼神死死盯在夜清歌的身上,她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不明显,但是如果十分仔细地盯着看,还是可以看出来。
而且现在她又不能说话了,到底她的心理是有多强大,如此残破不堪的一个人,呆在席司曜身边,她都不会自卑吗?
正想着,身边的人忽然转过来对她说,“子言,我们走了。”
程子言‘啊’了一声,回神看对面的人,发现她正笑着看自己,那笑容和眼神都太深,如同一个漩涡,她只看了几秒就不敢再看了,慌张地起身,跟着gevat走了出去。
唐越挑了挑眉,低头看去,他家少夫人脸上的笑着实有些吓人。
怎么办,少夫人好像得到了少爷的真传啊!现在能用眼神和表情杀人于无形了!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林夕抱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说:“那个人找到了!”
————
(作者有话说:自己生日加更的作者不多了吧?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啊!o(≧v≦)o~~求月票!)
第167章:生与死的亲密(3)
更新时间:201331522:22:24本章字数:6942
夜清歌的眼角飞快地跳了一下,大步走过去,和林夕面对面,用口型很慢很慢地问:怎么样?
只是三个字,她又说得很慢,林夕当然是看出来了,回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就过来找你们了,结果我还不清楚。”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唐越一边走上来,一边提议。
夜清歌点点头,飞快走出去,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从林夕的手里接过席君遇。
小家伙本来扁着嘴正要哭了呢,一看到妈妈伸手要抱自己,脸上的表情立即由阴转晴,欢快地张开双手,扑到了妈妈的怀里,还凑上去亲了亲,蹭得夜清歌一脸口水。
可是怎么办,还是这么喜欢这个臭小子。
——
三人到了霍行知病房,医生正等在那里,看到夜清歌抱着孩子进来,连忙说:“席太太,这里刚消毒过,味道很重,小孩子还是不要待在这里比较好。”
夜清歌立即转身走了出去,随后医生走出来,一行人转而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席太太,恕我冒昧,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你和病人的关系是……”医生眉头紧皱,问得有些迟疑。
唐越脸色微微一变,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猪!
因为这些天很忙,他只吩咐医院如果找到霍行知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却忘了说这个人和他们的关系,医院看他们这么重视霍行知,肯定以为他和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吧?
他正要说话,夜清歌却回过头来,对着他轻轻地摇摇头,而后用口型对医生说了两个字:“朋友。”
医生点头,旋即便是叹气,语气颇有些惋惜:“席太太,我要很抱歉地和你说,你的朋友情况很不好,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下地走路了。”
屋里很安静,夜清歌看着医生,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而后就是无尽的平静。
“霍先生原本就有一条腿是假肢,现在另外一条腿,也废了。”
医生的话音落下,面前站着的三个人,还是一样的反应,甚至,唐越一脸的可惜,那神情就好像在说:只是一条腿废了吗?两只手怎么没都废了?
医生震惊了,却又不敢问出来,只能自己在心底各种猜测。
顿了顿,他忽然又说:“而且霍先生的头部之前也受过伤,这一次又伤到了,他就算能醒过来,智力也不会和常人一样。”
医生的话说的十分婉转,到了唐越那里,就变得十分直接了,“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也有可能变成白痴?”
“是,是啊……”医生愣愣的看着唐越,怎么好像那位霍先生变成白痴,一辈子不能下地,他还很高兴的样子?
唐越其实真的是很高兴,甚至想鼓掌啊!
这个变态,终于再也不能作恶了吧!活该!这就是报应!
林夕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不是唐越,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就没那么多厌恶。
夜清歌依旧是一脸平静,抱着孩子站在那里许久,然后对医生点了点头,就出了办公室。
林夕和唐越跟着出去,到席司曜病房门口的时候,夜清歌亲了亲宝宝,然后交给林夕,又在林夕的手上写道: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你和唐越先去兰姨那边。
“你早点过来,吃饭了。”林夕一边点头一边说。
夜清歌笑笑,看着他们走远,她才转身进去。
席司曜依旧在沉睡,医生说他现在都是靠药物维持着,必须尽快找到他的至亲,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否则……
念头到这里就被她打住了,因为她不敢再想下去。
轻轻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席司曜的手握在手心,越握越紧。
司曜,你还要睡多久呢?你舍得看我继续这么辛苦下去吗?
兰姨说她坚强,唐越对她刮目相看,林夕也说,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吓傻了,哪里还会像她一样,条理清晰地知道去做什么。
可是,他们都只看到了外表的她,内心的她又有谁看见?
她也以为自己坚强,以为自己可以扛下一切,可是寂静无声的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一遍遍地挣扎。
如果现在是你,这样的抉择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一边?
左手孩子,右手是他,无论哪一边,都是剜心之痛!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深深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看着他呼吸平稳地沉睡,看着他对自己此刻的伤心欲绝毫无反应。
不怪他,可是真的好难受……
司曜,你醒来好不好,不要再睡了,我需要你。
——
吃饭的休息间,林夕看了看拿着碗筷,已经在窗边站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动一下的人,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问:“唐越,你看兰姨是不是有问题?她都站在那里十分多钟了。”
唐越抬眸看去,还真是这样!
兰姨左手捏着一把筷子,右手拿着两个碗,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好像是被什么给吸引住了,完全觉察不到后面两个人正盯着她的背影在看。
“外面什么这么好看啊,兰姨?”唐越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忽然出声问。
兰姨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两个碗差点摔了,幸好唐越手快,接住。
“兰姨,你怎么了?”
她的反应有些怪啊,如果只是被自己吓到,刚刚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的啊!
怎么形容兰姨刚刚的眼神呢?就好像有什么心事,差点被人看到听到一样!
唐越狐疑地上下看了兰姨好几眼,怔怔的,愣愣的,不说话,只是看着。
兰姨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巴掌赏在他的肩头,“臭小子,你是存心想吓死兰姨是不是?”
“没……”唐越还没从刚刚的困惑中反应过来呢。
“还说没有。”兰姨故意板着脸,那样子唐越太熟悉了,“故意不出声走到我身后,然后又突然出声,不是想吓死我是想干什么?”
唐越扭头看林夕,后者也是一脸的不解,兰姨这情绪也转换的太快了吧?
不等他回答,兰姨的眼神就在屋里转了一圈,再问:“少夫人呢?”
“去看少爷了。”
“这样啊……”兰姨点点头,去摆碗筷了,可是她的心不在焉实在是太明显了,四个人的碗筷摆到最后一个,耳边骤然响起一声破碎声,是一个碗掉在了地上,那声音听着清脆,却也突兀的让人心惊胆颤。
兰姨自己当然是被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胸口直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唐越和林夕面面相觑,齐声问:“兰姨,你到底怎么了?”
“啊?”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兰姨好像又被吓到了,抬头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十分惊慌。
这下,唐越和林夕都敢肯定了,兰姨心里一定有事,而且很严重的事,不然不会这样啊!
就在他们准备对兰姨进行‘拷问’的时候,夜清歌回来了,推开房门看着这架势,还以为怎么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兰姨正担心会被追问,此时她进来刚好给自己解了围,连忙说:“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吃饭了。”
唐越和林夕很郁闷地看着夜清歌,害的她以为自己怎么了,纳闷了好一阵。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两个小家伙吃饭的时候也特别地不乖,就连平时特别安静的老大,看到大人们围在一起吃饭,也依依呀呀地在婴儿车里打滚,那样子像是要爬出去扑到一个才罢休。
夜清歌转头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放下碗筷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老大开心啊,连忙讨好又献宝似的叫她:“麻麻!”
两个小宝贝到现在为止,只会叫拔拔麻麻,不过就连这两个称呼,都喊得不标准。
可是夜清歌还是好开心,和他贴了贴脸,又让他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亲,然后才抱着他坐下来,继续吃饭。
小夜白看妈妈吃的那么香,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一只手伸得老长,去够桌上的碗。
夜清歌连忙放下筷子把碗往里推了一些,低头没好气地看着他,小夜白像是知道妈妈不高兴了,收回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一副‘我是乖宝宝,我不惹妈妈生气’状。
唐越直摇头,“这家伙长大了在腹黑这方面肯定超越少爷,平时装深沉就算了,现在还卖萌!”
身旁的林夕已经眼冒桃心了,“唐越,我好喜欢小夜白!比喜欢你还喜欢,怎么办啊!”
“不行!”唐越炸毛,扔了筷子一把将林夕的手抓住,然后恶狠狠地看着夜清歌怀里的小家伙,放话:“警告你啊,不许对我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小夜白睁开粉嫩的眼皮,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继续自己傲娇的风格,懒懒地看他一眼,然后闭上,扭了扭身子脸朝里面,直接撅起屁股对着唐越。
唐越:“……”
林夕笑的肚子痛,夜清歌也是笑意盎然,只有兰姨,虽是笑着,可是笑容之中,却有着无法掩藏的遗憾。
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温暖美好的画面了吧……
——
吃了饭,唐越和林夕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兰姨和夜清歌。
们出消说。怎么说呢,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夜清歌又发不出声音来,心底闷闷的,更加不舒服了。
兰姨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直都没有说话。
之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是因为刚刚快吃饭完的时候,兰姨十分严肃、郑重地说:“唐越,小夕,待会儿我和少夫人有事情要说,你们先照顾一下两位小少爷。”
当时唐越和林夕是满脸震惊,在没吃饭之前就觉得兰姨心里有事,现在她又是这样的表情,他们更好奇了。
可是一般时候,兰姨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此刻只有一个解释——这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可能关系生死。
所以唐越和林夕什么都没多问,吃晚饭就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出去了。
“少夫人……”兰姨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夜清歌,脸上的纠结一点一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夜清歌也紧张起来了,对着她点点头,表示自己集中精神在听她说话。
兰姨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离开,此刻是千万般的不舍。
夜清歌心里莫名地难受起来,走到一边拿过笔和纸写下一句话:兰姨,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很不安。
兰姨看了纸上的话,兀自笑了笑,而后才说:“少夫人,你见过少爷的父母吗?”
夜清歌摇头。
怎么可能见过,席司曜的父母在席司曜很小的时候就被席也正的人杀害了,当时她还没和席司曜相遇呢。
而且,嫁到席家之后,她脸照片也没见过,所以对于席司曜的父母,她其实是一片空白。
兰姨点点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少夫人,今天我要和你说一个秘密,一个在我心里藏了三十年的秘密。”
夜清歌心跳骤然加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她看着兰姨,眼神亮亮的、
兰姨在笑,那笑容带着魔力,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带回很多年以前——
三十年前的某一天,才出生五个月的‘席司曜’高烧不退,当时他的父亲和母亲被人追杀,所以不敢将他带在身边。
彼时在他身边的,只有兰姨一个人。
兰姨抱着他四处求医,但迫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最终才五个月大的‘席司曜’夭折。
期间兰姨也给他的父母打过电话,可是一直都打不通,她也能理解,那样混乱危险的情况,哪怕打得通,他们也不敢回来看自己的儿子。
因为他们回来,后面紧随而来的,将是数不尽的危险。
兰姨当时心痛不已,更觉没有脸面对他的亲生父母,一时之间,她万念俱灰,抱着孩子小小的尸体从医院出来,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那一刻。
医院门口她撞到一对夫妇,妻子哭哭啼啼的,丈夫跟在她身边,因为被她撞到,他们的脚步停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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