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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病房的床是大得有点离谱,两个人躺上去中间还能留一个人的空间。可她始终觉得别扭:“不了,我趴一会儿就好。”

陆子鸣看出她的窘迫:“那我上沙发坐一会。反正我是皮外伤,不一定非得躺着。”

她急了:“那怎么成,你才是病人。要是让人看到多不好!”

他不说话,只固执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笃定?难道我这辈子就被你吃定了?

认命的脱了鞋子和外套,坐到床沿,陆子鸣熟络的把被子抖开,拍了拍床铺,问道:“你睡里边还是睡外边?”

她作垂死挣扎:“其实我睡沙发也行的。”

“那就里边吧,免得你半夜掉下去。”他完全无视她的抗议。

“我还是睡外边吧,免得半夜起来惊动你。”要是发生什么,也方便下床逃跑。

半夜里医院静得很,也许是换了环境,又或者是鼻端的消毒水味,让她总是睡不安稳。明明已经困乏得很了,身体却像僵了一样,手脚都不敢动弹。

她不知陆子鸣是怎么睡的,她一上床就翻了个身,侧面背对着他,贴着床沿而睡。不久,就听见背后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样细细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更加清晰,声声从耳后传来,扰得她怎样也无法安睡。

她在心里痛呼:早知就敷衍下老太太,出了陆家就直接回去好了。反正有子扬在,也不必她陪着来医院。如今这情形,真是如卧针毡。

身后床位陷了陷,他似乎翻了个身。雷允晴本能的又往边上挪了挪。

听见他模糊的声音:“你怎么不睡?是不是睡不着?”

她被说中痛处,尴尬的敷衍了声:“没事,就睡了。”

他又翻了个身,于是她继续挪……

“嘭!”

“啊……”雷允晴捂着头,低咒:“这床太小了!”

床上,陆子鸣歪着身子,好整以暇的支颌看她。病房里一扇纱窗,帘子没拉实,露下一线银白的月光。他脸上的伤不那么明显了,桃花眼眸却更加灼灼,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无端端心跳就快了好几拍。

床下,雷允晴疼得龇牙咧嘴,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听见他慢悠悠说:“是啊,是太小了,我怎么翻都翻不到头。”

她抽了抽嘴角,慢腾腾爬起来,赌气似的站着,不肯再上去。

陆子鸣笑了声,问她:“你是不是想我抱着你睡?”

“啊?”

“不然你干嘛翻下去?我要是不将你抱着,你一晚岂不是还得摔好几着?”

明明是歪理,她的脸却一直红到耳根。陆子鸣一把将她从床下捞到上来,推到里面:“睡里侧吧,随你怎么翻,最多翻到我身上。肯定掉不下去。”

可这么一来,她就更睡不着了。两个人贴得那样近,连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都被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所取代。她睁着眼睛瞪着墙壁,耳后呼呼的热风,也许是他的呼吸,也许只是错觉。

这么煎熬了一会,忽然听见他在身后说:“囡囡,我虽然给不了你要的,但是结婚以后,我一样会照顾你,你仍然把我当哥哥也好,还是当成丈夫,我都会尽力给你最好的。”

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吧。雷允晴没答话,只“嗯”了一声。

他仿佛伸出手,想拥抱她,最后,却只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不知该怎么办的女人。”那声音淡淡的,伴随着悠长的叹息,淹没在静谧的夜色里。

雷允晴扯了扯被子,还是不作声。

身后终于没了声音,也许是睡着了。她这才慢慢的闭上眼,松开紧攥着的手心。那里,已经被指甲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清早,柳嫂来送早饭。习惯性的先敲三下门,然后自己拧开门把开门。

雷允晴本来睡得浅,听见敲门声,就模模糊糊的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这一坐,却正好和推门进来的柳嫂正对了个着,她仍未察觉,柳嫂却是“呀”的叫了出来。但惊异只是一瞬,很快就换了满脸笑颜,背过身去,碎碎念叨:“瞧我这老婆子,平常早期惯了,忘了你们年轻人要多睡会。这早饭我就放在这了啊,待会少爷起来别忘了叫他吃。还有这银耳汤,我炖了一上午,雷小姐也尝尝。”

雷允晴还没睡醒,只觉得耳朵边哇啦哇啦聒噪了好一阵,等她说完,才敷衍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柳嫂笑得意味深长,放下食盒,忙不急的就转身出去了,边带门还边说:“那我不吵你们睡觉了。雷小姐早上没事就过来看看老太太吧。”

她边点头边下床,习惯性的找洗手间,刷牙洗漱。等到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卧房,再看到柳嫂带来的那一堆食盒,回味着柳嫂那时不正常的笑,突然就醒悟了!

转身就去推还沉睡着的陆子鸣:“陆子鸣!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

jq发生了~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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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婚期

陆子鸣睡意正沉,但是闻到粥米的香气,也不由坐了起来,迷迷糊糊说:“谁来过了?柳嫂?”

边说边慢条斯理的下床穿衣:“等等,我先去刷牙,等下再把粥盛出来。”

雷允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少爷病也太严重了吧?当别人都是他佣人呢。

想抗议,他已经进了洗手间,她不好跟进去,就只好把气撒在碗里的冰糖燕窝。

等她拿调羹搅得差不多烂糟糟了,陆子鸣刚好走出来,瞅了她一眼:“偷吃呢?”

她不爽:“谁偷吃了?护士说你不能吃凉的,这是柳嫂炖给我吃的。”想想仍觉得憋屈:“我昨晚连宵夜都没吃,就被你害得医院和家里跑来跑去,这点燕窝补偿我也是应该的。”她故意很香的吃了一大口,然后指指那边保温桶里的白粥:“喏,那是给你的。”

没了人伺候的陆大少爷脸色不悦的坐下来,掀开保温桶盖看了一眼:“就只有白粥?佐菜都没有?柳嫂真是越做越回去了。”

雷允晴咂咂嘴:“哦,忘了告诉你,柳嫂做的这个手剥笋味道真不错,下回让她多做点,我带回家给我爸尝尝。”她说完还吮了吮手指。

陆子鸣这才看到被她收于面前的四碟小菜,每样分量都不多,但却精致可口。如今被她一样一口,尝得已经差不多了。

她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别,医生说了,你得吃清淡的。喝粥挺好。”

陆子鸣觉得自己特丢份,看着她吮着手剥笋垂涎三尺的模样,他头一次想扑上去跟人抢食。

他磨牙,敲了敲筷子:“雷允晴,你耍我呢吧?”

“爱信不信。”她眼疾手快,成功把最后一块手剥笋叼进自己嘴里。

上午陪他做了检查,两个人又在医院合议了一下,由雷允晴开车送他回陆家。陆家的老宅子还是民国时候遗留下来的建筑,米白色的墙漆微微泛黄,四角都爬满了常青藤。

柳嫂守在铁艺大门前,看见他们的车子,远远就说:“少爷回来了。”

雷允晴猜,老太太八成从起床就开始在家等乖孙回来了。这么心疼,当初又何必下重手?

一进门,才发现阵势远比她想象的庞大。不止芸姨和路子茵,就连陆子茵的母亲都到了。关于这个人,雷允晴只是听过一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据说陆子茵的的父母当年是忘年恋,还在读大学的陆怀慎爱上了和自己相差十四岁的大学教授,毅然决定和那人私奔。被老太太发现后,母女俩大吵了一顿,最后老太太用断绝母女关系作要挟,陆怀慎仍然是离家出走了。谁知不过两年,那大学教授就因为受不了各种非议而和陆怀慎分手。那时的陆怀慎已经怀了陆子茵,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又回来求老太太。老太太对这个女儿是失望透顶,只将她扔给了陆怀年,由陆怀年出面安置,自己竟再不肯见女儿一面。

这么多年,老太太因为这件事始终对小女儿有成见,陆怀慎也自觉的低调度日,不再出现在老太太面前,几乎要让人忘记陆家还有这样一个人。十几年来,雷允晴几乎没有在陆家见到过这个人。今日,却是连她也回来了。

更不用说陆子扬一家了。听说陆怀年今天下乡视察完,就马不停蹄的被老太太急招回来。

看这阵势,就知道老太太是有话要说。

陆子鸣拉着雷允晴走上前几步,先叫了声“奶奶”,然后向他们介绍:“这是小晴。”

陆怀慎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小时候老跟子鸣在院子里花墙下玩的,都这么大了。”

雷允晴也回以一笑:“小姑妈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陆怀慎却微微怅然。

雷允晴转过去一一叫了人,老太太才示意他们坐下。

“听阿柳说你们俩个处得挺好?你们好我自然也就放心。不过雷家和我们家都是正正经经的家庭,感情好固然是好,只是这婚事一天没办下来,你们也不要太出格。”

其他人也许不知,但雷允晴一下就听出了老太太的弦外之音,肯定是柳嫂误会了早上的事,又转说给了老太太听。

想到这,不由白了一眼“罪魁祸首”。

老太太依旧淡然:“至于礼仪的事,我叫人看过了,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不知亲家怎么看?”

这么急……雷允晴皱皱眉:“其实我和子鸣没打算办婚礼……”

“嗯?”

话音刚落,老太太已经发出质疑,陆子鸣忙解释:“哦,是这样的,小晴她公司下个月有个日本的合作案,要她亲自过去谈,恐怕没什么时间准备婚礼。”

芸姨冷不丁插一句:“什么工作能比终身大事重要?”

陆子茵撇撇嘴:“那是,就因为一生才一次,所以才要慎重准备啊。一个月,连设计礼服都来不及呢,对吧,晴姐?”

陆怀慎无声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示意她闭嘴。而后低声道:“妈,子鸣脸上的伤,恐怕还得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到时婚礼上要叫人看出什么来,多不好。”

这话总算说到老太太心坎上。一来心疼孙子,二来也要面子,断不能叫人寻到什么笑话,便点了点头:“那就再缓缓,好好准备。”又拉过陆子茵:“你这丫头,平常鬼点子最多。有什么好主意,都给你嫂子用上。咱们陆家的长媳,婚礼要办得轰轰烈烈的。”

“奶奶,你这给我出难题呢。”

雷允晴这才舒了口气。她本来和陆子鸣商量的是先订婚,然后就搬出去住,到时两个人在外头,究竟有没有在一起也没人知道。可如今,一切都没有想象得顺利,不由隐隐的担心起来。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块儿,吃过午饭就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直到傍晚才一一离开。

柳嫂来问陆子鸣晚上想吃点什么,他却携了雷允晴的手:“晚饭不用准备我们的,我们今晚出去。”

“这……”柳嫂看了看客厅里的老太太,面露难色。

雷允晴也不解的望着他,却听他说:“今晚,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妈。”

她大为震惊。这才想起那个因为婚姻破裂,而离开陆家的女人,陆子鸣的母亲。

(稍后还有一更)

二十一、婆婆(全)

陆子鸣的母亲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深居简出,事实上正好相反,她在三环上拥有一家自己的湘菜餐厅,公寓也在附近,非常现代化的小高层,两居室,住着一个离婚女人和一名钟点佣人。

雷允晴站在门口,有点僵硬的打量着这名已经年过五十的妇人。她保养得极好,精致的化妆术使她看起来和雷允晴五岁时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出入,不,应该说更加有一股迷人的魅力。

雷允晴不禁想起如今还住在陆宅里的芸姨。她们的容貌也许不相上下,可是芸姨的眼里都是浅薄的利益,很轻易就让人一眼看到底,而她的目光不一样,那是一种不怒自威的严厉,隐藏在自幼修养极佳的风骨里。

她想,平家的女子果然都不一般。当年平家的大小姐嫁给了温书记,二小姐嫁给了佟部长,三小姐便嫁给了陆家长子路怀远,也就是陆子鸣的父亲。这一门名门闺秀在圈子里素来有极好的评价,难怪当年老太太挖空心思要和平家联姻。

自动门打开的时候,陆妈妈的脸上还是单纯的看到儿子的欣喜,可当目光落到他身边的雷允晴时,那种毫无修饰的笑意便被掩藏起来,变得疏离淡漠:“这位……是小晴吧,平阿姨可是好久没看到你了,差点认不出了。”

雷允晴本来还在犹豫现在叫“妈”会不会太早,听她这么说,便自然而然跟着叫了声“平阿姨。”

她笑了笑,亲自去厨房泡茶。拉着陆子鸣在沙发上问了好多问题,当然也提到他脸上的伤。陆子鸣一一回答着,简短却没有不耐烦。雷允晴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嘴,只好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却发现陆妈妈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打量着她,带着一种探究。

或许聪明如陆妈妈,早就猜到陆子鸣今天带她上来是什么意思。

果然,聊了一会,陆子鸣转过脸来看她,握住她的手说:“妈,其实今天我是带媳妇儿上来给您过过眼的。”又捏了捏她的手心,对她说:“囡囡,给我妈的礼物呢?还不拿出来?”

她愣了一下,什么礼物?

却见陆子鸣熟练无比的把手伸进她的包包里,掏出一只印章盒子:“都要叫妈了,还不好意思。”

她认得那盒子上的印,是和记的田黄石印章,价值不菲。她当然没有功夫在短短半天内就寻到这样的好东西,不由看了眼陆子鸣。他撒谎倒撒得坦然得很:“囡囡花了好些功夫才弄到的,妈你看看喜欢不?”

陆妈妈却连看都没看那印章一眼,礼貌性的朝雷允晴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小晴难得过来一次,我这个作长辈的都没准备见面礼,怎么好收小辈的礼物。”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脸上都有些尴尬。雷允晴那就要脱口而出的“妈”终于还是咽下了。

拒绝得这么婉转无懈可击。她看了雷允晴一眼,很直截了当的说:“小晴你过来,平阿姨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不自觉看了陆子鸣一眼,他站起来,欲言又止。

忙按住他:“阿姨您有什么说就是了。”

陆妈妈起身,推开书房的门先进去了,雷允晴跟在后面,手背向陆子鸣摇摇示意他等着。

陆妈妈坐下来,示意她关门,才说:“阿姨也是过来人,你和子鸣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阿姨心里都清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子鸣不合适,子鸣心里没有你。”

话说得那么明白,近乎残酷。她怎么会不明白?

她咬了咬唇:“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的,陆家那么多叔叔伯伯们,不都是这样走过来?”话说得大胆,可事实上连她也没什么底气。

“哧,”陆妈妈自嘲的轻笑了下,“你以为感情是什么?你知道这世上有些种子,无论你怎么浇水灌溉,它都永远不会开花结果的吗?”

雷允晴刚想反驳,忽然想起陆伯伯和她的那些往事,又忍住了。

“无爱的婚姻就像走在刀锋上,每一步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雷小姐,有时候勇气并不能改变一切,我也是为你好,为子鸣好。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将来走上一段失败的婚姻。”

话说得冷淡,连称谓一并疏离了。

站在自己立场上,她也觉得委屈,可若站在一个母亲立场上,她完全能理解眼前这个女人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得有多周到。

她沉默了。

陆妈妈最后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刚带进来放在书桌上的田黄印章:“这田黄是谁挑的,你比我更清楚。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出他为什么准备这个印章。”

这最后一句话,终于叫她完全的怔住,紧圈着十指,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啊,这田黄她不可能半天内准备好,陆子鸣当然也不可能。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准备,为谁准备……

乔佩……

这个名字像是一种毒,在她心里生了刺,每每想起,就会蛰得她痛不欲生。那毒瘤越来越大,她害怕看到自己嫉妒丑陋的一面,可她无法遏止,那时不时刮骨般的阵痛。

如果没有母亲和老太太的干预,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乔佩吧,他会携着她的手,将这枚印章送上,在陆妈妈面前,为自己心爱的人博一个好的印象。

他考虑得那么周到,如今却不得已,用在了她的身上。

将来,他会不会恨她呢?

离开公寓的时候,陆妈妈望着他们的目光,悠远而深长。雷允晴只是垂着头,十指冰凉。陆子鸣去牵她的手,立刻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不禁问:“怎么了?妈是不是为难你了?”

她摇了摇头。

他安慰她:“我妈这个人就是要强,其他都很好相处。可能这么多年,对你生疏了。以后你嫁给我,让她看到你有多贤惠,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她却停住脚步,突然的将他望住:“陆子鸣,将来你会后悔吗?”

她问得他毫无准备,愣了好一会,才轻笑着反问:“有谁会知道将来的事呢?”

这回答让她失望透了,果然,将来,还是会恨她的吧。

上了车,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他却忽然又说:“至少,现在我是不后悔的。”

二十二、领证

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秦书兰已经挂心了许多年,如今忽然就定下来,两家都是欢天喜地。秦书兰和雷少功又亲自上陆家一趟,最后长辈的意思是,挑个好日子,先把证给领了,至于婚礼什么,可以慢慢筹备。

对于这点,雷允晴感到很是委屈,好像她是积压的库存,急于脱手一样。

她忿忿:“明明你比我还大好几岁,要急也该是你啊。白白叫你占了好几年便宜。”

陆子鸣笑着安慰她:“我这不是体恤你吗?无证同居被人听到了多不好。我无所谓,你们女孩子家不是最讲名节?”

她恼火:“回家之前明明商量好的搬出去住,各管各的,现在又要我搬过去!”

他一脸不负责任:“这可是奶奶决定的,我无权抗议。要不你去和她说?”

她无言。难道要她还没过门就去和老太太提分居?

领证那天,陆子鸣早早的就把车开到雷家等她。雷允晴刚加了两个通宵班,前一晚才睡得昏天暗地,听到李婶叫她,老大不情愿的爬起来,洗漱之后,还是难抵困意,一下楼,就看见李婶热情的央陆子鸣吃早饭。

见到她两只黑眼圈一副奄奄的样子,不由脸色也拉下来:“雷允晴,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天去民政局吗,还睡懒觉?”

她本来就一肚子起床气,顿时没好声:“领证就不用上班了吗?你去试试连加两个通宵班还能生龙活虎?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游手好闲不用做事?”

这一连三个咄咄逼人的反问,把他堵得一声都哼不出来。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拐到花廊下喝茶去了。

雷允晴也不理他,慢条斯理的吃她的早餐。本来对领证这事,她就有点莫名的抵触。也许是女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吧,越到终身大事,越发觉得惶惶不安。更何况不该是这样,这样一个平平的早晨,连太阳也没出,而某个即将成为她一生伴侣的男人,正在和她赌气。

她觉得颓丧极了。

她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有一件就这样草草了了。真是不甘心。

吃完饭都快十点钟了,离本来两人约的时间整整迟了一个小时。她却丝毫没愧疚,化了点淡妆,遮住眼底的恐怖痕迹,站到他面前,戳了他一下:“喂,还去不去了?”

他正蒙了张报纸在打瞌睡,被她这一推,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站起来又白了她一眼:“不去奶奶非剥了我。”

很好,郎无情妾无意,他们可算是天底下结的最不情不愿的一对。

本来以为他还要和她怄上一阵子,没想到上了车,他态度又好了很多,亲自帮她调低了座椅,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你要真困了就眯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她怅然的眨了眨大眼睛,像只懵懂的小猫。

他又笑了笑:“我知道你气同居的事呢。这事急不得,反正你下个月要去日本出差呢不是?也委屈不上你多久。等你回来了,我就跟奶奶提,说你上班不方便,找机会就让你搬出去住。”

她不由又看了他一眼,搭下眼皮子没答话。

陆子鸣以为她睡着了,便不再和她说话,专心开车。隔了好一会,蜷在座位上的雷允晴翻了个身,侧着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

关于领证这种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的事,两人其实都没什么经验。

这一天是好日子,虽然天气阴沉沉的,但民政局外头排队得可不少。陆子鸣把车停好,看到这一拨人,不由就皱眉:“叫你早点起来,瞧瞧现在这么多人。”

这回她没在同他拌嘴,回身从车后座里拿了个袋子,对他说:“你先在这排着。”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妈给的,图个喜庆。”

说完,已经在排队等待的新人间分发起来。银灿灿的小盒子,里面一列两粒费列罗,还有一只红扑扑的苹果,接到喜糖和水果的人无不笑着说“恭喜”。

她特别客气的说:“也恭喜你们。”

发完了新人发民政局办事员,从一楼到四楼,整个民政局的同志,都忙着乐呵呵吃喜糖和水果。

最后发完了回来,排在前头一个小姑娘就说:“瞧你们这热心劲,来,给你们先吧。”其他人都收了喜糖,也没意见。雷允晴说了“谢谢”,就得意的拉着陆子鸣,光明正大的“插队”了。

两个红本本,一人一只,发到他们手里。工本费才八元。

以前江措就说过:要说婚姻是爱情的见证,我tm追求了一生才值八块钱。

雷允晴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给他们发本子的办事员说“早生贵子”的时候,她连脸都红了。

坐在车上,两个人都不由长舒了口气。

他说:“没想到结婚是这样。”

她附和:“没想到这样就结婚了。”

两人互看一眼,噗哧都笑了出来。

领了证之后,又在陆家郊区的别墅里办了场酒会。这是陆子茵的主意,她说:“要让我哥过去的那些莺莺燕燕们都知难而退。”

因为得了老太太的支持,这场酒会倒是办得盛大,一些熟识的叔叔伯伯和从小玩在一起的发小们都来了。

宴会堂设在一楼,价值百万的施华洛世奇巨型吊灯挂在错层的天花板上,投射出奢靡艳丽的光彩。柔和的音乐在宽大的空间里回旋,厨房被改装后,成为中、西、日三式自助餐台,希尔顿的五星级大厨带着白色厨师帽,微笑着为每一个人服务。

雷允晴和陆子鸣跳完一支开场舞后,就各自分开,应酬着客人。她本不是什么交际花,舞跳得一般,也不擅言谈,就坐在暗红丝绒的转椅里,轻轻啜饮着饮料。

吧台内穿着黑色马甲的调酒师手臂飞舞,上下晃动着银光闪闪的调酒器。一整片的玻璃幕墙,倒映着缤纷的酒液。这情景让她怀念起那一晚在听澜的调酒师,怀念他那句淡定无比的“对不起,今晚我被这位小姐包了。”

想到这,不由淡淡微笑。

百无聊赖的坐在吧台前看帅气的服务生调酒,举杯时又看了眼舞池,现在是自由邀请舞伴时间,陆子鸣的身边,也有一名身着亮粉色礼服的女子,胸前硕大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笑了笑,正要移开眼光,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怔了怔,蓦的起身,那身影却一晃而过,淹没在人影纷飞的舞池中,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攥紧了酒杯,茫然的四处张望。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刚想到谁就看到谁?还是自己看错了?

摇摇头,正要重新坐下,身后却传来男人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那人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拍,她心里一跳,唰的转过脸来,对上的正是方才脑子里幻想到的那张脸,细长的眉眼,不偏不倚,目光正灼灼落在她身上。

她“啊”的轻呼出声,手中的酒杯没端稳,“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二十三、把柄

她“啊”的轻呼出声,手中的酒杯没端稳,“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酒水溅到附近的女士裙角上,惹来惊叫连连,女士们纷纷急忙的跳开,这一阵骚动,使得周围的人狐疑的看过来。

雷允晴有点懊恼的看着一地狼藉,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的沉不住气。

可是任谁刚刚想起一个人,那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你身后,谁都会吓一跳吧?

舞池里的陆子鸣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朝她看来。雷允晴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僵,他的神色只在最初有些惊讶,随即便按了按舞伴的肩,依旧踩起舞步。

雷允晴耸了耸肩,他不过来也好,免得这小小骚动引起越来越多人注意。吩咐服务生清扫了碎片,重新坐回吧台前,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认为一个普通的调酒师会受邀来参加这样的私人酒会,并且,他衣冠楚楚的样子,身上那套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男人只是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你不觉得刨根究底太煞风景吗?难得我们这么有缘?”

她嗤笑,举起手里的杯子:“既然这样,就为缘分喝一杯吧。”

他却轻轻摇头,推开杯子:“今天这里可不是酒吧,不如,我请你跳一支舞吧。”

她有点为难的看了眼舞池,陆子鸣和他手里的交际花还在旋转飞舞:“对不起,我不太会跳。”

“这个理由太老套了。”他不由分说,已经抽出她的手,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拉了出来:“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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