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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大概还以为离婚是她一个人在矫情,雷允晴慢慢抽出手来,说:“妈,四年前我们就已经商量好要离婚了,我醒来那天他留在病房给我的就是离婚协议书。”
“什么?”秦书兰的神情夸张,一脸的不信,“你别骗妈妈,子鸣要跟你……离婚,这怎么可能?”
“妈,我没骗您。离婚协议书他已经签字了。只要找个时间去把手续办完就行了。”
秦书兰瞪大了眼睛,好像还是不愿相信。
过了良久,她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你们这个决定做得太冲动。怎么说,也得跟我们这帮老人打个招呼,怎么一声不响的说签就签了呢?我看子鸣也是糊涂了,陆家这阵子够乱的,估计他也沉不住气了。”
雷允晴到怔了怔:“他们家怎么了?”
“还不是他爸娶的那个小老婆,生了个私生子,在外头不知瞎搞什么,欠了一屁股债,还好意思当面跟老太太要钱,老太太一气之下,就进医院了。”
“芸姨和肖辰峰……?”雷允晴喃喃,要是这两个人,倒不是没可能。
“那奶奶现在怎么样?”她脱口而出,倒没注意还用了习惯的称谓。
秦书兰见她还关心陆家的事,自然乐意说给她听:“高血压,又牵扯出一堆老毛病,到现在还没出院。真是年纪大了,估计这下进去就难出来了。”
雷允晴往椅背上一靠,老太太半生严厉,估计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孙子气到住院。
秦书兰的话还没完:“不仅这样,外界一直在传,老太太生前早就立好遗嘱,要把什么都传给长孙,就连管家大权也要交给子鸣。你说这消息要是传到陆家人耳朵里,会是什么效果?”
雷允晴沉默不语。
要是在寻常家庭,这个时候,最多也就是愁心老人的病情和医药费。可是换了豪门,真正的病人却鲜有人关心,大家想的无非是自身的利益是会多出一块还是被挖掉一块。先不说始作俑者芸姨和肖辰峰是否坐立不安,为遗产分配终日惶惶,就连一向为陆家尽心尽力的二叔陆怀年,要是知道老太太把掌家大权交给小他一辈的陆子鸣,心里又作何感想。
“不过还好小姑子陆怀慎现在回家里来帮点忙,而且老太太还清醒着,倒不至于乱成一锅粥。”
雷允晴抿唇看向窗外,无论怎么撑着,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况且,在母亲的转述中,还少提到一个人,陆子鸣的亲生母亲,平静宜。
虽然她现在已经搬出陆家,但名义上仍是陆怀远的妻子。而从过去她与陆妈妈的接触和陆子鸣向她提起的往事,她都清醒的知道,陆妈妈其实已经把一切寄托都放在陆子鸣身上。如果这场硝烟弥漫的遗产争夺战真的存在,那么陆妈妈绝不会让他的儿子处于不利境地。
果然,陆妈妈在得知雷允晴已经康复回国后,立刻就催促陆子鸣前去看望。陆子鸣先是推脱工作忙,接着又推托要照顾老太太,陆妈妈一气之下,说:“行,你不去,我这个当妈的代表你去。”
陆子鸣扯了母亲一把:“妈,你何必呢,咱家欠他们的还不够多吗?人家也许压根不想看到咱们。”
陆妈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这些天畏畏缩缩的就在怕这个?说到底,你对你老婆的了解还不如妈。允晴不是那种孩子,妈相信她。”
陆子鸣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走。他害怕的当然不是这个。陆妈妈还不知他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他也只不过觉得这关头两人见面会尴尬罢了。
陆妈妈拧着别扭的陆子鸣来到医院,陆子鸣踌躇再三,在母亲的殷切注视下,还是不得不推开了病房的门。
雷允晴正坐在床上,背靠着一只软垫,手里拿着张纸发呆。忽然听到门响,下意识的就把手里东西往枕头后面一塞,这才看见是陆子鸣。她的惊慌举动让陆子鸣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不速之客,不经意闯入了她的宁静世界,顿时两个人都有点尴尬,互相别开了眼神,谁也不说话。
最后,陆子鸣摸了摸后脑勺,低声说:“对不起,我应该先敲门的。”
“没关系。”她淡淡答道,顺手指了指病房里的沙发,“随便坐吧。”
他转过头来,看见从她枕头后面露出半截纸张。其实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也猜到了那是什么,这时不知怎么,倒笑了出来,指指那协议,问:“你签好了吗?”
雷允晴一怔,这才发现他早已看出来。也就大大方方将那协议拿出来,重新叠好,压在桌上,说:“早就签好了,听说你这阵挺忙的,怕你没时间,就没叫人送过去。”
“哦……”他再次尴尬的调整了下坐姿,笑着的眸子里却深不见底,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谁也没有说话。病房外头倒是很好的晴光,日影疏疏照在他脸上,勾勒出画一般优美的侧影,他的五官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变化,依旧深邃如刻,只是身上愈发透出些深沉内敛的气息,以前她还能猜测琢磨出他的一些想法,现在却像隔了几道墙一样。
正在尴尬纠结之际,房门外恰到好处的敲门声解救了二人。雷允晴说了声“进来”,陆妈妈推开门出现在门口。
雷允晴怔了下,又看了眼沙发上的陆子鸣,他又露出那熟悉的皱眉动作,这一点倒没变。雷允晴了然,毫无迟疑的叫了声:“妈。”
陆妈妈显然很高兴,手里提着水果和补品:“听说你回来了,早就说要过来看你,不过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你可能也听说了,他奶奶……所以就一直耽搁了。”
雷允晴礼貌的摇摇头:“没关系,我也没什么事了。本来就应该我去看望妈您的,怎么好意思让您专门跑来。”说完,又从身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包中药,“听说奶奶病了,我也让人去拜访了赵师傅,请他帮忙配了点降血压的药,平常冲了当茶喝还不错。”
赵师傅是北京城顶有名的老中医,据说已经闭馆多年不再给人看病,吴秘书找去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波折。显然雷允晴的这个“心思”让陆妈妈很受用,她站起来接过药,眉眼的笑一直没消去过。
陆子鸣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有心了”,雷允晴依旧是客气的道:“哪里,这是我该做的。等我好一点,再亲自过去看望奶奶。”
雷允晴的这一番心思倒真不是为了博谁的欢心,纯粹是报答老太太多年来对她的疼爱。
陆妈妈又坐了一会,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的仍是场面上的话。过了一会,雷允晴借口说要打针,陆子鸣听出暗示,“告辞”的话已经挂在嘴边,谁知陆妈妈推了他一把,说:“你去到医生那,看看针水配好没,我在这再陪允晴一会儿。”
任谁都看出陆妈妈其实有话要单独与雷允晴说。陆子鸣迟疑了一下,雷允晴已经向他笑道:“那就麻烦你跑一趟吧。”
陆子鸣走后,陆妈妈果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更加亲昵的走到雷允晴床边,看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细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臂,叹惋道:“瞧瞧这瘦的,这些年真是叫你受苦了。”
雷允晴也不想违心的说不苦。这四年她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听觉是存在的,那些在她耳边说话的人,她都记得,那些肉体上的痛苦,她也记得清清楚楚。更多的是心里的苦。
起初她是真的不想活了,觉得这样苟延于世,拖累着全家人,还不如一死了之。她也不知道在那样残酷漫长的手术下面,是什么坚持她活了下来,日后漫长的等待中,每天都有人在她耳边述说着身边的事,记忆里最清楚的是邵谦去世的那段时间,母亲每日每日的坐在她床边发呆,却不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她。后来还是允泽来看望她的时候,从他的悲伤语气中,委婉猜测到了邵谦的死讯。那时她多么希望能够坐起来,安慰伤心欲绝的母亲。
也是从那刻起,她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弃父母给予的生命。然而这么多年来,家中几度生变,爸妈身边没有子女陪伴,而她不仅不能帮母亲分担,反而成为母亲心头最大的挂念。
陆妈妈叹了口气:“子鸣也许还没跟你说,那孩子拗得很,妈代她跟你说:对不起。”
那三个字伴随着轻声的叹息吐出,却在雷允晴心头重重一擂。她诧异的睁开眼睛看着陆妈妈。
“允晴,这些年是子鸣对不起你,也是陆家对不起你。”陆妈妈的神情却严肃而认真。
她慌忙摇头:“妈,您快别这样说。”
“不,妈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你会弄成这样,我知道子鸣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不管你是真原谅他也好,还是在我这个长辈面前做做样子也好,你这样懂事,妈反而更觉得内疚。”
雷允晴黯然了。陆妈妈也不是笨人,早已看出她和陆子鸣之间客气疏离的平和,不是因为两人早已冰释前嫌,而是愈加疏远了。
陆妈妈的手继而握住她:“本来你们两个人的事,妈也不方便插嘴,但是我还是想请你,不要跟子鸣离婚。”
雷允晴被她握着的手一颤,陆妈妈一针见血的要求还是让她感到错愕。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原来妈你早就知道了。”
稍许沉默,那些争吵的片段又像黑白电影般从她眼前匆匆划过,她无力的垂下手腕。
陆妈妈继续说:“我知道这里面有很多地方都是子鸣做得不对,妈没有管好他,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妈也有很大责任。尤其你又出了这样大的事……妈都不好意思再劝你原谅他。可是,你就当帮妈一个忙好吗?就看在你也叫了我这么久的‘妈’,暂时不要和子鸣离婚,好不好?”
陆妈妈话锋里的转变让雷允晴眼里的错愕越来越明显。什么叫“暂时”不要离婚?
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在被面上反复的摩擦着,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
这时更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陆妈妈竟然当着她的面在地上跪了下去!
“就当妈求你,你再和子鸣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好不好?如果到时候还不合适,你们仍然坚持要离婚的话,妈也不勉强你们了。好吗?”
陆妈妈渴求的眼光看着她,雷允晴简直愣住了。回过神来赶忙去拉陆妈妈起来。
“妈,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让我怎么……您快起来!”
陆妈妈却执意抓住她的手:“允晴,你答应妈吗?”
陆妈妈是何等清高骄傲的一个人,当初宁可发誓一辈子不踏入陆家,也不肯委曲求全的人,此刻却跪在了她面前。除了为了她那个宝贝儿子,雷允晴想不到别的理由。
她抿唇轻笑了一声,这一笑却震颤出了眼角的泪:“妈,你这是又是何必呢?陆家最终会交到谁手上,老太太心里一早就有数,就算陆子鸣现在和不和我离婚,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九十五,同一屋檐下
她抿唇轻笑了一声,这一笑却震颤出了眼角的泪:“妈,你这是又是何必呢?陆家最终会交到谁手上,老太太心里一早就有数,就算陆子鸣现在和不和我离婚,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陆妈妈略微诧异的抬头看她。
大家都不是笨的人,各自心中打什么算盘并不难猜到。早在四年前,发生那么大的车祸,陆妈妈就该知道雷允晴和陆子鸣是过不下去了,就算陆子鸣把离婚协议书给她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陆妈妈就从两人态度上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能让她肯抛弃尊严跪下来的,当然也不是为了他们夫妻俩破镜重圆,只不过现在形势所迫,老太太病情一日不明朗,陆妈妈都不能允许发生一点差错。
要是她在刻薄点,说得明白点。陆妈妈的用意,不就是让她和陆子鸣继续扮演恩爱夫妻,直到老太太撒手西去吗?
雷允晴保持着从床上弯下腰去扶陆妈妈的姿势,僵着背部的肌肉,徐徐道:“这就是妈您当年的选择吗?”
见陆妈妈露出不解神色,她苦涩一笑:“那您当年又是为了全什么样的大局,才宁可孤独终老,也不离婚呢?”
其实看老太太这么多年仍然抱着亏欠了平家的心思,不难想象,陆妈妈当年要是再坚持一些,刚烈一些,两家未必就真不允许他们离婚。也许在这其中也夹杂了陆妈妈的一点私心。现在结果不是很好吗?老太太始终觉得亏欠了平家,陆家人也都待她尊敬有礼,她的儿子顺理成章得到老太太所有的偏心。
她知道自己这是小人之心,也是对长辈的大不敬。无奈豪门里最虚无不可信的也正是“真情”。
陆妈妈没有再坚持下去,顺着雷允晴的手劲慢慢站起来,声音也不甚平稳:“也许你觉得妈虚伪,自私。我也不用掩饰,我是很讨厌阿芸,我不甘心把一切拱手让给她。我一辈子争强好胜,输给她那一次,我认栽,也服气,但一切还没结束,我还有儿子。”
陆妈妈已经不再用“妈”来自称,这忽然的人称转换让雷允晴错觉两人已经撕破了婆媳的那最后一点情谊。陆妈妈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直接的评价芸姨,她的表情不再是隐忍着的清高,在她费力突出的每一个字里,雷允晴竟觉出了一种痛快。也许是这种情绪积压了太多年,所谓“痛快”,没有痛,又哪来的快。
陆妈妈很诚挚的看着她:“我承认,我这么求你是没有顾及你的心情。但是我们的出发点都一样,是为了子鸣好,如果将来你们改变了主意,子鸣是陆家的管事人,你就是陆家的主母,也不用再受人管束,也许你们的婚姻并没有你想象那样糟糕。”
雷允晴笑笑,手指轻叩在压在桌面上的纸张上:“可是他已经签字了,我和他已经是不相干的两个陌生人。就算是朋友吧,我没必要为了他的前程,牺牲这么大。”
话说到这份上了,陆妈妈也基本明白她的决心,只最后一次问她:“你真的想清楚了?”
还不算太清楚吧。毕竟两个人都还没勇气把这事告诉自己的父母。
陆妈妈见她犹豫,又耐心给她分析起利害关系。她也承认这件事陆子鸣有错在先,但这个婚并不是非离不可,比他们还不堪的婚姻例子,也不是没有。何况,陆子鸣还是对她有几分真心的。
雷允晴低头沉默,看样子像在考虑这个真心到底有几分。
陆妈妈继续说,就算两人真的离了,以陆子鸣的背景和条件,很快再找一个各方面合适的女人也并非难事,反倒是雷允晴,过了年她就二十九岁了,离过婚,想在这个圈子里再找个条件背景都与她相配的恐怕很难,要是找个普通人家,一来未必配的上她,二来雷家两老在政坛上的影响,对一般家庭来说压力都很大。
简而言之,就是说“离过一次婚”对女人的打击远比男人要大。
雷允晴虽然不想认命,但若是换了自己亲生母亲,约莫分析得要更刻薄尖锐一点。也许陆妈妈的出发点是为了陆子鸣,但句句也算发自肺腑,有那么一霎,雷允晴几乎要被说动了。因为这一次失败的婚姻,她对以后的伴侣几乎都不抱什么希望了。陆子鸣是不适合她,但下一个男人又能好到哪去?她可以想象,只要她拿着离婚证书回到家,秦书兰一定是整天愁白了头发,也想赶紧找个下家把她推销出去。而她呢?也许起初推脱推脱,推到实在推不掉了,牙一咬心一横就随便跟个母亲相中的男人结婚了,然后婚后继续重复这样荒唐的生活,甚至更加不堪。
很多时候,你一错再错不是因为你不能及时发现错误改正,而是因为从最初你就站在了一条错的路上,不管你怎么走下去,结果都是一样。
可是最后她仍是挤出一抹笑容:“我没想那么远。”
陆妈妈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那你再考虑考虑,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叫子鸣来接你。”
陆妈妈的身影最后也消失在那扇门后,当然下去找医生的陆子鸣也不会回来。雷允晴怔怔发了会呆,往后躺去,靠着立起来的枕头,不知不觉又把压在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看。
条条款款,墨迹清晰,最下方是他的签字,蓝黑钢笔,字迹工整,“陆子鸣”三个字,一笔一画,仿佛是小时候他们临的钢笔字帖。而右下边女方签名那里,仍是空白一片。
日影斜照在手中的纸张上,她发了会呆,然后伸手去桌上拿笔,凭着感觉摸了一会,才想起换了病房,她手头根本就没有笔。为什么在美国的时候就没有干脆点立刻签了呢?以至于刚刚陆子鸣进来时她还慌张了下,顺便撒了个小谎。
*
这些天雷允晴在医院做康复都很刻苦,刚醒来的时候,她连筷子都拿不起,常常弯下腰系鞋带要花上半个小时。医生说大部分从植物人恢复过来的病人都存在这种现象,而她躺在病床上四年没有动过,刚开始不适应是很正常的。
平常不用打针做检查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医院绿地上散步,有一次看到一个大妈坐在轮椅上给小侄子打毛衣,她竟然也来了兴趣,托人帮自己带些毛线进来,坐在病床上学起织围巾。起初她还不好意思,病房里来人了就收起来,后来被主治医生撞见过一两回,也就懒得藏了,医生反而是赞许的,说做这种精工细活有利于恢复手指灵活度。
所以出院这天,陆子鸣一进来,就看见雷允晴坐在床沿上,半个身子倚靠着软枕,膝盖上放置了两团毛线,埋头认真的跟两根棒针做奋斗。
他大跌眼镜,因为最近正是圣诞、元旦、春节一连串的节日凑在一起,于是好笑的问:“你怎么也跟那些小女孩一样?”
雷允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一针一针的勾,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是你来?”
陆子鸣倒自在,随手就开始帮她收拾东西:“不是你和妈说好的?她几天前就开始催我请假了,我还以为你没人接……”话说到一半他就收了声,自然是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雷允晴放下手里毛线,走到窗边往楼下一看。她这间病房视野开阔,正好临着露天停车场,果然吴秘书的车刚刚开进来,一看到陆子鸣那辆捷豹,又亮起尾灯,慢慢倒了出去,一转眼消失在医院门前的马路上。
她泄气。吴秘书能成为母亲的左右手,就是因为他的善解人意,常常不需要母亲多说就知道该怎么办。而这次,他的“善解人意”让雷允晴不跟眼前这人走都不行了。
她回头时,陆子鸣已经帮她收拾好东西,扬起眉问她:“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吗?”
她认命的耷下肩:“没了,下去办出院手续吧。”
她住院时间不长,但母亲为她想的周到,能从家里带的几乎都带全了,陆子鸣这么简单拾掇拾掇,也有两三袋,雷允晴见他左手一包,右手一袋,于是好心的伸出手,要帮他分担个小点的。谁知他侧身让过,说:“不用了,我拿的下。”
有人爱做免费苦力,她何不成全。于是顺理成章的走在前头。
住院费陆子鸣上楼之前就已经结清了,雷允晴觉得现在两人既然什么关系也算不上,在经济上还是分清楚比较好。于是回过头很认真的跟他商量起还钱的事。
陆子鸣倒没什么意见,她说什么,他就“嗯嗯”的点头。脸上表情满不在乎,到最后反让雷允晴怀疑他是否真的听进去。
到了停车场,雷允晴正犹豫自己是坐前排还是后排,陆子鸣已经不客气的把她的大包小包行李扔在后排座位上。
她白了他一眼,两人同时从两侧坐进驾驶位和副驾位。
陆子鸣发动车子,雷允晴问他:“你真不知道你妈打的什么算盘?”
陆子鸣去拉离合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脸看着她:“我妈说了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吧。她年纪大了,也是为我好。”末了,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的场景就已经够她尴尬了。
雷允晴沉默了一会,他已经倒出车位,把车开上马路。她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景物,这才想起问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这要开去哪?”
陆子鸣迟疑了一下,说:“我来之前也已经跟你妈打过招呼,所以……”
所以送她回雷家的可能就是0了。她可以想象,就算她现在强行命令陆子鸣把她送回去,母亲也会迫不及待的把她打包,再丢回他车上。
她倒抽了口凉气:“你不会又带我回那个家吧?”
他当然听的懂“那个家”指的是陆家。幸好他很快摇了摇头:“奶奶现在住院,全家人都在陪护,把你接回去也没人照顾你。”
她松了口气,看着两侧越来越陌生的景物,心猜狡兔三窟,他大约是随意找个“窟”把自己安置了。等到两人正式把离婚证办下来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得搬回去了。
心里暗暗感慨,两家长辈的“好意”,倒是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就在这时,陆子鸣忽然转向她,说:“上回你送给奶奶的茶,奶奶很喜欢,这两天一直提到你,说想要见见你。”他仔细打量雷允晴脸上表情,确认这话没有无意中触碰到她的“雷区”,才放心向下说:“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可能见一次就少一次了,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就当完成老人家一个心愿吧。”
雷允晴靠在椅背上没吱声。脑子里却想起那天陆妈妈的提议。她这要是跟陆子鸣一起去看望老太太,无形中就等于答应了陆妈妈的提议。
眼看着车下高速,慢慢转入一带住宅区,她淡淡道:“再说吧,你也别太悲观,老太太的身体一向还是不错的。”她打太极一般又将这个敏感的问题绕了开。
黄白色外立面的住宅楼房一字在面前排开,熟悉的园区绿化映入眼帘,雷允晴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张着嘴半晌才问出声:“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儿”不是别处,正是当初陆妈妈送给他们两个的婚房。
陆子鸣咳了声:“我想只有这里你最熟悉,能住得习惯些。”
房间里的每一件家具摆设,还是雷允晴亲自挑选的,她怎么会不熟悉。雷允晴审视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眼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下车后,陆子鸣依旧帮她提东西,腾不出手来开门,于是让雷允晴自己到他口袋里找钥匙。
以前他们耳鬓厮磨时,做这事很自然,而如今雷允晴却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把手放到他胸口,摸了摸,平平的,还带着点熟悉的坚硬温厚感觉,手心冷不防感到他的胸口突的心跳,顿时像被烫着一样收回来,埋怨:“哪有钥匙啊?”
陆子鸣是又气又好笑:“下面啊!”
她脸红着靠近,又把手伸到他的西裤口袋里掏了掏,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隔着平滑的布料,倒是感觉到了他大腿上的有力肌肉。她抬头瞪了他一眼,从他无辜而促狭的笑意里,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但还是硬着头皮又把手插口进了后面口袋。
空气里突然传出一声不和谐的轻笑。
雷允晴愤怒的瞪着他,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子鸣很想用手掩住唇角的笑意,但无奈双手都踢满了她的东西。他咳了两声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痒。”他说完,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雷允晴忿恨的想:不就是找个钥匙吗?他用得着笑得那么别有深意,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出他在想入非非?
“你再玩我走了。”
看出她真的有点生气了,他赶忙提着东西绕至她面前,晃了晃右侧衣摆:“我没跟你开玩笑啊,钥匙真的在我这个口袋里。只是你要掏又不敢掏的,手磨磨蹭蹭,弄得我真的很痒。”
他一本正经说出口的话,却让雷允晴更加想泪奔。
她闭着眼睛把手往他上衣右侧口袋里一摸,果然触到了类似钥匙的锯齿。她恨恨的看着他:“明明就在上衣口袋里,你还跟我说在下面。”
“你那时摸胸口,我才提醒你下面。谁知你直接就往裤子上摸了……”
“停——打住!”雷允晴意识到,再让他口没遮拦的说下去,自己一定会崩溃。四年不见,此人脸皮渐长,本着不能相濡以沫,也不要反目成仇的心理,雷允晴率先转过身去,熟练的从那一串钥匙中找到开门的一支,转进锁孔。
沉重的木门咔嗒一声打开,她推开门,在玄关地毯上退下鞋子,娴熟的在右侧组合柜中拉开一扇,找出拖鞋换上,迈进屋内。这一串动作连贯而自然,看得身后的陆子鸣微微一怔,倒是雷允晴本人浑然不觉。
其实四年前雷允晴出事后,陆子鸣就从陆家搬了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到这里。但是每晚仍然回陆家本宅吃饭,如果老太太念得紧了,再回去住两天,哄老人家开心。本来房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无须花费太多心思,两居室的屋子,屋里的陈设基本还和雷允晴当初布置得一样,玄关的地毯,鞋柜的位置,四年来都没有变过。
他那时并未刻意想过要保留这一切,能找出的理由也只有一个字,因为懒,所以保持现状,一切都懒得动了。可是直到雷允晴作出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他才忽然明白了自己这四年里每用过这间房里的一切,为什么都会下意识地在放回原位。也许他和这间房子都一样,在等待它的另一位主人回来。
他为这点发现沾沾自喜着,雷允晴显然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对屋里一成不变的摆设稍稍惊讶过后,就发现了搁在沙发角旁边的一箱方便面。花花绿绿的包装,盒装的,袋装的,她弯腰拨了一下,估计他把超市货架上有售的品种都各拿了一遍了。
要不是知道他现在官运亨通,雷允晴真要怀疑他改行做方便面代理了。
“好端端的,你买这么多方便面干嘛?”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陆子鸣脸上讪讪的,转过身背对着她去倒水:“一个人的时候懒了就……”
雷允晴真想指着他哈哈大笑:陆子鸣啊,你这四年是越混越回去了不成,还有一个人苦逼兮兮的在家吃泡面的时候,你一通电话那些排着队要陪你吃牛排的燕瘦环肥呢?
不过她也就心里想下,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是她能对他说三道四的时候。
在客厅里坐了会,她当然首要去参观自己的睡眠条件。还好,卧房的摆设也还和过去一样,她扫了一圈,除了椅背上搭了件男士衬衣外,没有什么不妥的,也没从桌脚床底下找出个黑丝袜,女内裤什么的。
陆子鸣跟着她过来,看她神经兮兮的模样,笑着问:“你找什么呢?”
她拎起那件衬衣,丢进他怀里,顺口说:“看看有没女人东西。”说到底,她还是个有洁癖的人,如果陆子鸣真的带女人回来过这间房,那她是宁愿睡酒店也不会睡这里的。
谁知陆子鸣听完就笑了:“那你在床底下找什么,都在衣柜里呢。你看看,要是还缺什么,晚上一起去超市买。”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雷允晴犹疑的拉开衣柜门,顿时愣住了。里头叠得整整齐齐的,都是她自己的衣服,从春夏到秋冬,甚至内衣,衣架上还挂着几件她当时落在陆家的大衣。
她扶着门框,半晌不说话。
好一会儿,才神色镇静的阖上衣柜,问:“那你呢,你的衣服都放哪儿了?”
他倚在门口,指了指隔壁的客房:“我昨晚临时把客房收拾出来,衣服也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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