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瑶瑶的爸爸做的吧。”
岑蓝拉开了被子,身子僵直的坐了起来,目光中森然的决绝。
“可你也算是半个主谋。”
“那我又算是什么?你拿我做了个幌子,又给我私章,让我站到台前,无非是想我拖住时间罢了。”她突然笑了,没有眼泪也没有情绪,就是咧着嘴一直的笑着。
“那后来,我被钱非凡强暴,你也都是知道的吧?”
“那再后来,我爸的死,是不是也都是你们一步步算计的结果?”
纤长的指甲沁入皮肉之中,笑意越来越浓,心里的那股恨意,一分一秒的累积,狭小的胸腔已经承载不住,喷薄而出,几乎就是这一个当口。
“顾卿恒,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既然要骗,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骗我一辈子!”
“你们男人的阴谋算计,凭什么付出代价的都是旁观无碍的人!我爸和你们有什么相干?你要我给你粉身碎骨我都没一句怨话!可是我爸又做错了些什么!”
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被人欺骗后茫然觉醒,而是一直不停的自欺欺人,直到最后被现实狠狠的扇了两耳刮子。痛的连肠子都扭到了一处,连恨都不知道是恨谁才好,恨顾卿恒吗?岑蓝的笑容僵死在了脸上,麻木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凌厉果断,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狠下心来甚至于不折手段。
但还是愿意一直哄着自己。认为这就是信任,就是倚靠,就是期冀中的不弃不离。他不会舍得伤自己?
呵呵,他怎么舍得,他怎么会舍不得才对。
这样的背弃,可前尘往事里全然还是深爱。
深深,深深的深爱。
曾经想与他一同看山光水色,一同赏雾霭流岚,一同踏雨花细石路,一同听暮鼓晨钟音。
然后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谁知造化弄人,他现在明明就在眼前吧,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清隽的风采,可自己与他,已然相隔千里,咫尺天涯。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两人之间早已横亘了万水千山。
看不穿,走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看不明白的吗?
其实这章我想了挺久的,我想换做是岑蓝,我也会恨顾卿恒。
我爱他不留余地,可他的爱,夹杂了太多的功名利益
世上最重要的就是爸爸,瑶瑶和他。但是却因为他,永远失去了爸爸和瑶瑶。
这样的恨,因为算是说的通吧?
另外剧透一个,蓝蓝的女儿,名字叫做顾意浓
吼吼,吼吼~
正文到此,唉唉。接下来,番外!
54
54、离殇。。。
风吹帘动,幕布一样的夜空上撒满了碎偶若尘屑的星辰,顾卿恒觉得一生都没有这样的难受过,他记得从前上中学的时候,骑着一辆山地车满大街的乱窜,有一次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两个中年妇女在聊天,其中一个身形削瘦的女人感慨的说道:“都这么多年了,到了现在也还没一件事情能真的叫我舒舒心心,我就好像一直没高兴过。”
就这么一句话,让当时年少意气的顾卿恒听的脊背发凉,难道成人的世界就会这么痛苦?这样的艳阳高照下,依旧会有那么多的人,为生存,为命运,劳碌奔波,辗转周折,可就是这样的艰辛困苦,可到了最后还是不得善终。
风吹在身上是冷的,他的心也被沁入了风雪,静默的站在床头边不敢多说,也不敢有所动作,茫茫然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快跟多年之前的那女人看齐了,都快忘了上一次纵情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个局,你一早就设好了,肃清钱氏人脉,提拔翔宇上位是你的顺水推舟,后来的运输藏毒,恒明大乱也是你的自导自演,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幌子,让别人都以为顾卿恒你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女人的声音空灵悠远,眼神中空无一物,没有喜悦悲伤,只不过静静的陈述一个事实,“可是陈为康也不是好哄的,你不出来,他只能想着法子让你出来,所以才有那次夜场包厢里的强暴,才有我爸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死。”
“我说的对不对?”岑蓝终于转过身来直直的瞪着顾卿恒,眼里的情绪朦胧上泛,不再期冀他全盘否定这个真相,只不过盼着他能够再说一些什么,即使辩解几句也好,那样她心里也能够舒坦一些。可这男人偏偏什么都不说,只一副世事皆洞明的模样,站在自己的身侧。
“你说的都对,但是你不是那个幌子。”顾卿恒眼中的茫然逐渐的褪去,剩下一股笃定,“你对我而言,比我自己更加重要。”
这半生浮萍,他遇见过许多妖娆多姿的美人,品尝过许多甜美或者苦涩的果实,喝过很多种类的好酒,也见识过形形色色,或巍峨或婉约的景致。
却从来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这样让他有决心停下脚步,执手与共的人。
可岑蓝不为所动,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足踏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目光凛然:“顾卿恒,我受不起你这样的恩情。”
“你想怎么做?”他从喉咙里憋出这么一句话,所有的事情都成了定局,他无力回天,但是未来还有那么长久的时光,他能够去弥补,去挽回,这一辈子他可以真的只对她一个人全心全意。
“怎么做?”眼里的冷笑,心里的嘲讽,明明想一个巴掌狠狠的掴到他的脸上,可是却这样的无力,原来人绝望到了极致真的是这样,连多说几句话都觉得是施舍给对方。
“不怎么做,只不过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不想再看到你的脸,连听到你的声音都叫我恶心上一整天。”
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那个古朴精致的戒指,幽绿色的宝石散着隐隐约约的光芒,岑蓝觉得反胃,手上生了一股蛮力,死活要将那戒指从指头上拽下来。戒指刮着皮肉,被一扯一扯的拉了出来,可她没觉得多少痛快,只胸口有一团郁气,挤的胃液上泛,喉头阵阵发苦。
“我不欠你了。”
随手将戒指丢到了顾卿恒的身上,岑蓝表情麻木,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卿恒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全冒了上来,她就这样否定了一切,甚至于他爱她。
“你做梦!”他一个大步上前,将女人推到在床上,热切的吻在她冰凉的皮肤上来回游移,双手撕开她的睡衣,攻城略地,直接揉捏着她胸口的那方柔软。此时此刻,顾卿恒缺乏的是温暖和安全感,他要的,他渴望的不是性爱本身,而是两人交融时,身体里迸发出爱欲的荷尔蒙,可以令他暂时忘记精神上的荒凉。
身下的女人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强取豪夺,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静止的死水,冰凉的肌肤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不管身上的人如何厮磨抚弄,僵硬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情动。
“你死心吧。”
低沉沙哑的女音缓缓响起,顾卿恒猛的抬头直视着岑蓝的眼睛,清冷的眼眸,透着森森的恨意,他手臂的青筋一节节的暴起,心里横生出一股偏执,一把抓在她的脖颈处,恶狠狠道:“别想走!这一辈子都别指望你能走!否则我一定叫你后悔一辈子!”
话音刚落,岑蓝的脸上戚戚然的绽出一方笑颜,明净剔透的光华下,却不知道包藏了多少的苦涩。
“我…已经觉得要后悔一辈子……你还能有什么招数……让我更加后悔一些?”
心脏像是被钝器狠狠的敲打了一番,男人手上的劲一下子全散了去,还能威胁她什么呢?她已经没有死穴是自己可以拿捏的了。亲人?朋友?还是其他的羁绊,这个女人在世上已经变得无牵无挂,或者她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痛快,掐死她,她就一定痛快了吧!
双手力一松,顾卿恒缓缓站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径直走出了房间。
原以为此生情浓,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岑蓝终于醒悟,原来绝望到骨子里的感觉是这般的漠然平静。跟从前的那种歇斯底里完全不同,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凉,已经将灵魂都冻结成雕像。可悲这短短的十个月时间,成了她最为刻骨铭心的一生一世,这个男人,她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去爱,即便年少轻狂也没有这般的孤勇,可世事难料,周转反复后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要被践踏过后才能学会自保?是不是所有的情深,都要在大彻大悟的悔恨后才能变得淡忘?
可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偏偏命运就要捉弄她,要她一次次的鼓起勇气,又一次次的狠狠摔落在地,无法反抗这悲悯的命运,连死都死的没有价值,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再回望前尘往事,只是假装着事不关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坚持到底。
于是开始放任自己的堕落。
这副皮囊,留在世间也是个多余,爱不爱惜又有什么差别?谁会疼惜?谁会怜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作践自己,也不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食物滑进咽喉,在胃囊里游走一圈,掺合进酸苦的胃液,最后一起翻滚着从口腔涌出,岑蓝不拒绝顾卿恒提供的任何食物,只不过吃下去又自动的吐出来。短短三五日的时间,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
肩胛骨高高的耸起,腰身的肋骨根根分明,半个巴掌大小的脸缩在厚厚的棉衣里,天气越来越冷了,没人相互取暖,只得独自蜷曲,可悲的是她居然觉得有些习惯。
顾卿恒整天整夜的守在卧室外头,听着里面一次次撕心裂肺的呕吐,他的心像是被凌迟了一般,刀刀见血,次次入骨。后来医生来了,推来了仪器,搬来了输液工具,本来只是常规的例行检查,两位资深的老医生却在房间踟蹰了良久。、
岑蓝睡的迷迷糊糊,浑身上下只觉得冷,门被轻轻推开了,她知道顾卿恒就站在自己的床边。可是还能够说些什么呢?最高的轻蔑是无言,甚至连脸都懒得转过去再看他一眼。
“岑蓝……”顾卿恒轻轻喊了这么一声,没人回应一句,他像是快木头一样执拗的站在房间里,其实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叫不醒眼前这个装睡的女人,可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何尝不也是种幸福。
“岑蓝。”良久,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微微的俯□,将头轻轻的贴在岑蓝的小腹上,声音轻柔的像是春天娇嫩的花瓣。
“岑蓝,我们有孩子了,孩子都两个月了。”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温柔又害怕,他没了资本再跟她谈什么条件,可是她呢,时时处处都拿捏着他的命脉。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还平坦如常的小腹,医生出来同他说里面的人怀了身孕之后,胸膛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几乎要马上立刻的停止跳动。这个孩子来的这么的意外,她是带着这个孩子,经历了那诸多的苦楚,顾卿恒的眼角有晶莹的水珠隐隐闪现,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女人了。
“你要走,我让你走,但只求你别这样糟蹋自己了。”一生都没有这样的卑微过,他在求她,求她在恨他的同时不要连着孩子一起恨了。
“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你肯好好的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身下人的手臂动了动,暗淡无光的大眼睛缓缓张开了,僵死的思绪努力的消化着男人带来的消息。
是?有了孩子?
孩子?
原本是多么令人欣喜多么令人觉得美妙的一个称呼,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渴望会有这样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身体里被孕育,十个月的时间,细细体会那种血脉交融的感觉。等孩子出生之后,自己一定会是个好母亲,会给小娃娃织毛衣,教会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发音,再大一些之后就可以领着他去公园,去游乐场,去动物世界,他的每一步成长,自己都会耐心的陪着,无论他以后是功成名就,还是碌碌无为,她都会是他的母亲,血缘将两人融合在一起,这一生,都无法隔阂分离。
一直都这么以为,真的,再也没有谁比她更喜欢孩子了。可是现在,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孩子?”岑蓝混沌里逐渐清明过来,左手缓缓的划过自己的小腹,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顾卿恒的发梢,她心里一颤,远远的躲开。
“让我走,你说到做到才是。”僵持许久,她终于肯开口再跟他说一句话,却又是这样一句话。这个孩子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她的筹码,离开他,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筹码。
“让你走,在这之前再让我多抱一会。”顾卿恒的语气哽咽了,双手牢牢的环住她纤细的腰,他还有一句话迟迟不敢问她,他想问她还有没有一丝的留恋他,还有没有一点的回旋和宛转。他不敢问,因为他料到会是怎样的答案,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谎言也会如此的美妙,就算她能够骗骗自己,那也是极好极好的。
可她不会,而自己,也不敢。
光阴都在此刻停歇,岑蓝不知道他到底抱了自己多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又是艳阳高照的大中午,顾卿恒早已经离开,留下的只有床单上隐约的褶皱以及被褥上残余的烟草气息。
嬷嬷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将早饭端了进来,是清淡的白粥外加几份小菜,岑蓝坐起了身,一勺一勺慢慢的将眼前的食物吃完。
楼下院子里传来孩子欢闹的声响,嬷嬷看了一眼窗外,絮絮道:“是朝朝呢,今天不用上早课,所以一直在楼下闹着,夫人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岑蓝有些恍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又是微微的一疼,她顾自呆愣了一会,方才下定了决心:“不了,让孩子玩吧,嬷嬷你给我整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服,我要出去一趟。”
嬷嬷没有多问,点了点就转身出了房间,岑蓝洗漱好下了楼,透过长长的回廊,看见孩子小小的身子趴在暖融融的地板上,聚精会神的玩着一副积木牌。眼角逐渐的变得湿润,岑蓝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脚步一刻也不敢停留。
手里的行李箱重若千钧,她双手提着箱子,穿过了回廊,走过了前厅,迈向了玄关,最后走出了大门。来的时候那般的难,谁又能想到,走出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
深秋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凉风吹来,将流动的血液都凝成了冰块,顾卿恒穿着件单薄的线衫,神情漠然的站在院子里的松柏树下。记忆翻转,他还记得那是很小的时候,外祖父还活着,平日里闲来无事就抱着本载着旧时光的老书,架着一副老花镜,一字一句轻轻的诵读。昏昏欲睡的冬日午后,空气里夹杂了草木沉睡的气息,老人轻轻的念着归有光的《项脊轩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顾卿恒已经有些忘了那时外祖父的语气和表情,依稀记忆中,只有晃动的摇椅,垂暮的老人红了眼眶,阳光明晃晃的一片,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化不开的郁郁寡欢。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是啊,那会儿年纪尚幼,不懂得天人永隔的哀痛,直到了如今经历了生离的苦楚,方才知道,昔年的外祖父是承载了何种的荒凉。
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一派馨香繁荣的模样,朝朝在房间里堆着积木玩,已经惦记了好多次怎么妈妈不见了。露台上摆着一溜儿的兰花盆栽,那都是她还在的时候亲手种下的。
“等到来年春天,这些兰花也都该开了,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可好歹也是咱亲手种的。”欢欣喜悦的语气历历在目,顾卿恒心中五味陈杂,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怕吵醒了沉睡于身体血脉之中的浓重悲伤。
苏志勋一直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看见树下的人表情满满的惶然,他摇了摇头,上前好声劝解道:“既然这样放不下,干脆就去找她,说穿了中国不过那么点地儿,就算坐的是绿皮火车也不过几天几夜的功夫。”
顾卿恒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眉眼间的伤色逐渐浓郁。
“不了,这样就够了,起码我知道她还活着,还在那个我力所能及能够庇佑周全的城市,这就知足了。”
是啊,已经够幸运了,虽然分开了,可无论两人相隔多远,都还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的还是同一样的空气,接触到的也都是同样恣意绚烂的阳光。说不定还会碰见同一些人,在同一个街角擦肩而过,再奢侈一些,说不定经年以后能够依稀重逢,同样的心照不宣,没有恨,爱也变得模糊,最后的最后,轻轻道一声珍重,那么此生留着这么一份残缺的圆满,可以回忆,可以感伤,可以懦弱逃避,也可以缱绻柔肠,当然还可以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交代完毕之后再停更。我会对出版社负责,也对网上的读者负责。正文更新到这里,我已经尽了全力,接下来的结局真的不能贴了,希望大家体谅。
大家可以将这个看做是一个分的结局,he的结局会在实体书里写出来,当然了,再新书上市之后,我也会尽快更新he的结局。
祝愿看文的大家都有一个好心情!。
下个星期我也申榜了,如果有榜,我老老实实更新番外,如果没有···呜呜就让我休息几天吧。
55
55、枉凝眉(非凡番外上)。。。
沈岚岚差不多五年没有回国了,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还是自己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她有些沮丧,环顾了一圈大厅,原来每个地方的机场都差不了多少,都一样的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非凡,我比你守信,我回来了。”
中文的发音还是有些别扭,明明是这样悲凉的台词,却置身于这么一个热闹喧嚣的环境,身边甚至还有几个戴着鸭舌帽的小屁孩兴高采烈的吃着牛肉干,口齿不清的大声叫嚷着,唾液喷溅,差点沾到了她身上。
“这里有什么好,就你喜欢回来。”沈岚岚心烦意乱,虽然是黑头发黑眼睛,但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她,对这个既没生她也没养她的祖国,实在说不上亲近的感觉。
硕大的行李箱被她踩在脚下,这个看时尚又年轻的女孩子时不时的抬着腕表抱怨着:“怎么还没来人,看来你爸爸不爱你了,非凡。”
语音语调怪里怪气的,沈岚岚嘟着嘴看着出口处,过了一不会儿,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请问是沈小姐吗?”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的问候了一句,女孩子不大情愿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瞥了眼来人,应道:“我就是,但是不守时,你们。”
真是被折腾的够呛,等把这古灵精怪的女孩子送到酒店的时候,两个一本正经的大男人,身上也是略略浮了一层的细汗。
“再见,谢谢你们的招待。”
沈岚岚一板一眼的道谢,她的中文有够烂的,以前一直都懒得学,直到几年前为了跟钱非凡套近乎,才下了狠心从头开始练。心里一阵的委屈,明明是为了那个人学的中文,可是为什么等自己学会了,他却不在身边了。
平日里一贯活泼开朗的模样慢慢不见了,沈岚岚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蹲□子的同时用双手轻轻的拢住了膝盖,声音有些悲凉,却又格外的坚定。
“非凡,我很想你。”
接下来的几天,沈岚岚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到处的转悠,随身拎着个单肩的小挎包,手上举着一只精巧可爱的卡片机,脸上的妆也是明艳俏丽,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开一合分外动人。
“先生,帮我合影吧?”她无论在哪里都不忘拍照,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见人就笑呵呵的上前,拉着来人一定要他帮自己拍个照片。
“谢谢你,先生,你是好人。”脸上的笑容像是七月里开得最好的海棠花,甜的都能够掐出蜜来,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挥了挥手,兴致高昂的跑到下一个景点找人拍照。
闲玩了三四天,钱家的老爷子总算是抽出了时间能够陪她吃一顿饭。沈岚岚心里其实不大乐意,自己一个人吃多自在,吃什么都好,这里的酒酿圆子和东坡肉她都爱吃,恨不得顿顿都吃,可是现在要陪着这位食古不化的老头子吃饭,哎,还有比这个更难受的事情吗?
她嘴上偷偷的抱怨,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头,“还有比这个更你难受的事情吗?”忍不住重复了最后这句话,心里的某个角落狠狠的抽痛了几下,沈岚岚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瞬时变得阴郁起来。
“岚岚,你多吃一些,这都是h城的有名的,在国外可是吃不到的。”觉察到女孩子异常的静默,钱家老爷子主动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她的碗里。沈岚岚有些心酸,短短几年,非凡的父亲几乎是苍老了一整轮,原本锐利凛然的眼神也变得迟暮缓和,嘴角总挂着淡淡的一抹笑,无论旁人怎么看,这都是一位普通寻常的老人家,而不是记忆里那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
沈岚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上的一筷子歪歪扭扭的捏着,脸上原本凄楚的表情在下一刻又变得生动鲜活。
“嗯,好吃,我喜欢吃炸的鱼。”
她说的是那道裹着糖衣的松鼠桂鱼,以前钱非凡偶尔也提起,说是酸酸甜甜的,今天总算是吃到了,沈岚岚满足的眯着眼睛,用叉子毫不客气的卷了一大块的鱼肉塞进了嘴里。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最后快走的时候她还有些舍不得,看着桌子上还有些菜根本都没动过几筷子,忍不住问道:“钱爸爸,可不可以带走吃?”
钱老爷子微微一愣,眉眼间满满的慈爱:“你喜欢吃,下次我们还可以来。”
沈岚岚慌忙摇了摇手,说道:“不是不是,非凡说浪费不好,要珍惜粮食。”
这真是一个不知道变通的傻姑娘,张口闭口钱非凡,完完全全的将自己交托给了他,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分的迟疑。她就是这样的爱他,恨不得时起时刻刻能同他一起,分分秒秒都不离不弃。
最后还是她胜利了,服务员拿着几个餐盒将剩下的食物一并装好打包,沉甸甸的两大食盒,沈岚岚笑的有些得意,朝着钱老爷子撅了撅嘴,奉承道:“钱爸爸真是个好人。”
司机早已经把车开到了前门候着,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挽着和蔼慈祥的老人,一直不停的说着些平日里的趣事。门厅的大门是旋转式的,沈岚岚的前面走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长长的卷发直到腰际,走路的时候还不忘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等到侧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那女人一个转身,将正脸整个儿的露在了她的面前。
白皙素净的一张脸,五官说不上多么的精巧,可凑在一起却让人觉得舒服。眼睛很大,漆黑的瞳眸里满满的温柔,双颊之上两抹自然的光晕,双唇朱红一点,微微的翘起。明明不是个多么绮丽多姿的美人,甚至从眼角细微的眼纹来看,起码已经是三十擦边的年纪,可感觉这个东西真是奇怪,这个看似普通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自然而然就叫人有种想去亲近的感觉。
“前面的女士,女士……等等我……”沈岚岚在后面着急的喊了两声,本来想叫“小姐”,可是又觉得年纪不大对称,又想叫“夫人”,可是那么叫唤着,倒有几分小丫鬟找夫人的味道。情急之下她“女士,女士”的胡乱喊着,前面的那个女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停下了脚步礼貌的问道:“请问你是在喊我吗?”
沈岚岚用力的点了点头,心里从没有像此刻一般的激动。
“是的,我喊你,就是你。”她的眼神掩不住的欣喜,几个大步走到了那女人的面前,笑容满满当当,语气也是清越活泼,“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是的,很久很久。
有多么久呢?
大约是从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hoho继续赶稿中,如来佛祖保佑我月底之前顺利交稿吧!
祝大家周末愉快。
天气凉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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